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纵使费劲心机,也是有太多太多的不如意,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
“寻儿,听娘的,投靠董大人吧!……”……
“寻儿,听娘的,投靠董大人吧!……”……
“寻儿,听娘的,投靠董大人吧!……”……
一连数日,子书除了要面对弥散整个泊城的战火,而且,每天都要面对他母亲的来信。劝降,劝降,劝降……
子书不知道董海仓到底给了自己的母亲什么好处,居然能让母亲如此卖命,自从父亲和她离婚之后,连子书都没享受过母亲如此殷切的待遇。到底算什么?似乎董海仓更像是子书寻,更像是子书寻母亲的儿子。
子书知道,母亲只能听得进好话,而这一点,恰恰是自己欠缺的,也正是董海仓所擅长的。
泊城之争,时至今日,已经让无数的泊城百姓卷入其中,这绝不是子书所愿意看到的,他只能凭借手中仅有的力量,尽快解决眼前的一切。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母亲的一封封来信,让他心头焦虑异常,根本无心专心应付眼前的一切。终于,在子书看到母亲的第八封来信时,暴走了……
“你是罗浮的信使?”子书面陈似水,谁也没法从他的脸上阅读出任何信息。
“回子书大人!小人是张大户府上的家丁!”送信的人,尖嘴猴腮,一身平民打扮,看起来低眉顺眼,不过,字里行间,流露着一丝丝骄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家丁骄傲如斯。
“这样啊!那么说,之前这七封信也都是你们庄上的人送来的了?”子书随手从桌案上拿起了几封信,在那个送信人面前晃了一下。
“哎呦!子书大人见外了,那是我们庄上,应该说是您的庄上才对。您的娘亲现在时小人的主母,您就是小人的少主……”送信人依旧是一副略带骄傲的表情,喋喋不休的在献媚,也再喋喋不休的宣扬着自己和子书之间的“亲密关系”。
“闭嘴!给我拉出去砍了!砍了!”子书突然站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喊着,仿佛平静的湖水突然暴涨一般。
送信人脸色立时变了,傻在原地,浑身如同筛糠一般。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只不过稍微架子大了点,但也没有什么过失,为什么好心来送信,却是一个送命的差事?难道说,军营里都是说砍人就砍人么?
不等子书的亲兵走进营帐,罗亚和布鲁两人已经走到送信人的身边,夹着送信人已经瘫软的两条胳膊,向外走去。而子书,盛怒不休,抓着之前母亲送来的一封封信件,狂暴的撕着,一句话都不说。
中军帐外,罗亚和布鲁粗暴的把信使甩在地上,尖嘴猴腮送信人如同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法场准备开刀了。
罗亚没闲心看他筛糠尿裤子,伸手左手抓住送信人的衣领,一把就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又扬起右手,抡圆了照准送信人的左脸,结结实实的来了一个耳光。
“啪……”这一声绝对够响,估计比铁匠打铁的声音也小不到哪去。
挨了一名武将的嘴巴子,送信人的脸立刻肿了了起来,几秒钟的时间,连左眼都睁不开了。他只觉的自己脑袋里有只蜜蜂在“嗡嗡嗡”的来回飞。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勉强挣开了罗亚抓住自己的铁爪,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好像小鸡吃米一样,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大人别杀我……”
“放屁,老子的刀从来不杀废人,快滚!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罗亚说完,一口浓痰啐在了地上,瞬间便沾满了尘土。他本来想吐到送信人的脸上,最后觉得有点恶心,这才作罢。
“是是是!小人这就滚,在也不来了!”送信人“帮帮帮”的又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起身就跑。
没等他跑出几步,就听见身后刚才扇自己耳光的那个将军,又喊了一声。
“回来!”
送信人浑身又是一颤,莫非他们反悔了?可这里还是军营,他只能一边求神告菩萨,一边颤巍巍的跪倒罗亚面前,继续磕头。
“回去告诉你主子,以后别给我们家将军写信,就是董海仓来了,老子也一刀砍了他!滚吧!”罗亚说完,和布鲁两个人,转身走了。不再看跪在地上的送信人。
这个尖嘴猴腮的送信人,本以为捡到了一个好差事,不过是给自己的主子送家书而已,却没想到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一趟的赏钱倒是不少,现在看来,连医药费都有可能不够,刚才的一巴掌,大牙至少掉了四颗。这会,麻劲过了,疼得他连自杀的心都有。原来,这一趟,是祸不是福。
就在他满心抱怨的时候,身边突然多了两个挎着腰刀的彪壮兵丁,满脸鄙夷,一人抓住他的一只手,就这么在地上拖着,一路拖出了泊城……
中军帐内,子书久久难以平复,门外,又一名满身是血的战士,冲进来。子书知道,这是刚刚从泊城水寨,死中得脱,回来报信的。只是这会,他的心思,已经不能完全集中了。
恰巧,罗亚和布鲁回来了。布鲁一把拉住浴血的战士,硬生生的拖出了中军帐。
子书感激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疲惫的瘫进自己的椅子里。
“子书大哥!你需要酒。”海涛,轻轻的走到子书身边,手里还擎着一壶烈酒。
子书向来滴酒不沾,于是,极为疲惫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喝。可又看了一眼眼神坚决而关切的海涛,一时间,子书犹豫了。也许,这真是他此时此刻需要的东西。
海涛看到子书眼里的游移,也知道他心头的痛和疲惫。于是再一次微笑着、坚定的点了点头。
在子书看来,海涛这一简单的动作,似乎在对自己说,“放心吧!都交给我们好了!”
再三的迟疑,子书终于结果了海涛手里的酒壶,又犹豫了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气,猛的举起酒壶,一顿猛灌。
辛辣、炙热,从子书的口,顺着食道,一直传导进子书的胃里。顿时,犹如一团烈火一样在子书的胃里炸开了一朵绚烂的花。一瞬间,子书觉得自己仿佛吞下了一团火,有一点点灼烧的疼痛,疼痛的同时,却感到异常的畅快。他需要的,正是这一点点辛辣的麻痹,火爆的刺激……
一口气,把壶里酒喝了一个底掉,短暂的停滞之后,子书的气息开始变得粗重,如同被挑逗的公牛一般。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心脏的每一次跳动,每一次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强悍有力的心脏,把血液挤压到全身,随之,便是一次遍布全身的膨胀感。每一次膨胀,都让子书感觉自己仿佛要爆掉了一样。
一次……
两次……
三次……
子书不知道自己膨胀了多少次,爆炸了多少次,可一瞬间,这种膨胀的疼痛感,竟让他的大脑短暂的回复了平静。
“传信给戈隆……放弃塔斯城……退守平城……把天明……都……让给董海仓……”说完,子书眼前一花,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子书睡了,自从进驻泊城一来,他第一次正经八百的进入了梦想。
这一次,他睡得很香,睡得很甜,而且还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梦里,子书发现自己还是一个没到别人腰际的孩子,左手边,是他的父亲,右手边是他的母亲。他们都在对自己微笑,爱怜的抚摸着自己的头。
他懒洋洋的享受着父母的爱抚,享受着父亲掌心的粗糙,和母亲掌心的细腻。难道说,这里,就是天堂么?不对,如果说,这里是天堂的话,那么他曾经拥有过,而且还牢牢的抓在自己手心里。
曾几何时,这就是子书的天堂,慈祥的母亲,严厉的父亲,幸福温暖的家,和无数同龄孩子艳羡的童年。可是,曾几何时,他又把天堂丢了呢?或者说,天堂被谁带走了?又带去哪里了呢?
原来,家,就是天堂,可我的天堂,又何时成了我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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