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洛‘醒’过来了。
确切的说,只有他的意识醒了。兰斯洛发现自己现在只是团轮廓模糊的发光影子,正身处一座光秃秃的小岛。小岛中央漂浮着一件他非常熟悉的事物——一个巨大的青色竹简,正是韩天尊留给他的宝物。
所以这里是哪也不难猜到了:他自己的识海深处。以往在修炼时他偶尔在无意中‘下’到这个地方来,但很难停留太久,按照小竹简的记载,必须要到结丹期后才能自如的进入自己的识海空间,而神识也正是结丹期的修炼重点。
兰斯洛试着回想刚才发生的事,但发现自己的记忆在苍夜脸上的轻纱即将掀起时结束了,他完全想不起恶魔之母的真容到底是什么样,但从他现在的状况来看,自己肯定是见到了。
卡拉林之前说过,苍夜的真容恐怖到她本体都不愿意接受,那些曾经见到她真容的人全都死了,其中一些人事后被强大的神术复活,但也完全想不起曾见到的景象。
兰斯洛显然还没死,也不知道是因为隔了一层镜子,还是因为识海中的小竹简护住了自己的元神。但他显然也不处于一种正常的状态,因为他无法像往常一样让意识‘上浮’,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经过几次无用的尝试后,兰斯洛知道自己的肉身此刻肯定是出了问题,正处于类似石化或是封印之类的状态,多半是由于恶魔之母真容所蕴含的诅咒力量。他重新回到了小竹简边上,稍微尝试了一下,发现仍能正常的阅读小竹简中的内容,这让处于困境中的他略微感到心安。
既然暂时没有办法,兰斯洛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好好回忆这次行动的细节。
在布鲁托无意中拉开那个保险柜柜门前,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变身魅魔潜入恶魔设施的把戏总能奏效,简单的几乎让人难以置信,如果这个魅魔同时还非常能打,一切都会变的很简单——也许缇嘉娜在建立双桥镇的过程中也没少用这种策略?
现在他已经知道那个藏在画作后的保险柜是个陷阱,简单,同时也非常高明。尽管他的灵觉在最后一刻发出了预警,但哪怕是他去拉那扇门,也肯定来不及停下,而在那之前他也确实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仔细想想,这个陷阱需要恶魔之母本人的配合,一名深渊领主会几十年如一日的关注某个镜子么?恶魔们是有永恒的生命,但绝对没有无聊到那种程度。显然,恶魔之母是事前知道了兰斯洛这伙人的到来,在他们旅程的终点前等着他们。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会知道?是在高门狄科利亚时暴露的么?兰斯洛仔细回忆了自己前几天里的每一个细节,确认不存在那样的情况。唯一可能出问题的是前去侦查要塞地形的那次,也许有某种难以察觉到的检测魔法,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又或者队伍中有叛徒,悄悄向恶魔一方发出了警报?
这是兰斯洛最不愿接受的一种原因,但他不得不检查这方面的可能性。显然,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卡摩恩,如果卓尔精灵背叛了他们,告密应该是发生在阿拉密尔留下暗语之后、他们帮黑暗精灵解决掉追杀者之前,兰斯洛确定回到旅馆后卡摩恩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那些追杀者又是怎么回事?巧合?还是借助众人顺手解决的麻烦?
可潜入的方案是在出发的前夜才制定的,为什么乌尔高格(兰斯洛想不出除了它还能有谁)就认定了众人会直捣它的办公室?而且那个陷阱的设置也很奇怪,只有在所有的防卫力量都被击败或绕过后才会触发,但如果乌尔高格已经知道有人要来盗取作战计划,完全有更好的应对方法,为什么偏偏要设置一个这样的陷阱?
最关键的是,这个陷阱的作用,似乎更像是用来捕获,而不是杀死闯入者?
兰斯洛感觉像是突然被一盆冷水浇在了头顶。捕获?他们这一行人里有谁值得捕获?不是他自己,也不是黑暗教团的学者,更不是某个大师级矮人工匠的儿子。只有一个人有可能值得恶魔之母如此大动干戈——
爱洛提西雅,抛弃了邪恶之途的魅魔,一位高贵的圣武士。
兰斯洛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多亏了那些富有学识的朋友,他大致了解到多元宇宙两大核心力量来源:魔法,以及灵魂。与他所来的世界不同,这里的魔法没有那么强的神秘色彩,它是可以被认知、研究和掌握的,即使是一名缺乏天分的普通人(比如卡拉林),也能通过后天的努力而获得使用魔法的能力。
而居住在外层位面的各种妖魔鬼怪则更专注于对灵魂的利用。魔鬼们被允许折磨罪人的灵魂,获得维持巴托地狱的能量;恶魔们热衷于腐化善良的灵魂,从而将它们据为己有;就连神力存在们也努力传播自己的信仰,那些最坚定的信徒死后会在祂们的神国中重生,并最终与神祗本身融为一体。
按照众人去瞬间要塞营救爱洛提西雅时了解到的信息,魅魔圣武士的灵魂显然具有很大的力量,以至于多方势力都为得到她开出了不菲的价码,就连魔鬼也派出了一名深狱炼魔将军,九狱中仅次于魔鬼大公的顶阶存在。它们几乎是注定要成功的,可惜碰到了兰斯洛……召唤来的无名氏,让巴特兹们所有的谋划全都付诸东流。
想到这里,兰斯洛又意识到乌尔高格办公室的另一个异常之处——一切都太井井有条了。阿克席安曾无意中抱怨说这位恶魔将军是不是有强迫症,爱洛提西雅也赞同说那个房间以塔纳厘的标准来看太有秩序了,但兰斯洛当时并没有在意。
进一步联想到他们在大深渊的遭遇,那个转化成巴特兹的枯萎之主撒图古拉,兰斯洛发现自己似乎老是卷进九狱对深渊的阴谋中,前几次可以说是误打误撞坏了魔鬼们的好事,但这一次运气不在自己这边了。
就在这时,孤岛的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兰斯洛抬头一看,发现笼罩在四周的迷雾正在迅速消散,某种类似于‘浮力’的感觉出现,推着他的精神体迅速向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