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盘旋了几下,由于要降落了,机上的人也开始热闹起来。她无视了噪音,无视了转圈的离心力,仍旧看的津津有味。
如此学习努力又有天赋的妹子,果然是世间少有的优良学生。难怪一向不收徒的老学究会收她为这辈子第一个徒弟。
博物学由于涉及很广,什么都需要研究。所以哪怕是奉行现代主义学习体系的大学,在这门复杂的学科面前,都是要讲究传承的。在顶尖博物学界,一般的学生,只能称呼老师为导师。只有真正的徒弟,才能称柯尔特为老师。
这种称呼,至今,只有两个人才有资格。第一是书呆子小美女雪珂。第二个,就是我了。其实,啰嗦了这么多,主要是为了烘托我的聪颖不凡,顺便嘚瑟一下呗。
等飞机挺稳,我们一行三人走了下去。
雅典街头似乎不怎么能看得出经济危机带来的影响,但是街面满布的希腊国旗以及游街庆祝公投结果的希腊民众们,从他们兴奋的脸上,倒是能看出隐藏着的惶惶不安。
“老师,希腊公投的结果,明显是错误的。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会使希腊陷入更糟糕的境地。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开心呢?”似乎是觉得周围太吵了,走出机场都还在认真看书的雪珂不满的皱了皱小眉头。
没等柯凡森老师回答,我反倒先开了口:“不一定哦,雪丫头。”
这面瘫书呆子经常和我吵嘴,于是我给她取了个报复性的中文绰号。雪丫头在国内的西南地区某些小地方,指的是性冷淡、会孤独终老的灭绝师太。雪珂虽然精通中文,但显然不懂方言。还以为这个绰号挺好听。
她扶了扶硕大的眼镜框,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夜不语先生,我不知道你的社会学是怎么修学分的。很明显,希腊的经济肯定会在随后的半个月内崩溃。”
“崩不崩溃,那是经济学家的事情。但是小夜的话,也有一定道理。”柯凡森老师带着我们上了一辆早已等候许久的接待车。
这辆车是希腊某所高校特意派来迎接老师的。作为学术界的大牛,柯凡森老师值得世界上任何学校尊敬以待。
冲接待员点了点头后,老师充满微笑的看着我:“小夜,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群体意识以及个人意识,知道吧?”我问雪珂。
雪丫头点了点脑袋,满头的红随着车外吹来的风乱舞。
“那就好解释了,其实希腊公投在人类行为上,是最聪明的行为。”我用手敲了敲椅背:“人类是群体生物。群体意识大于个体意识。虽然说每个人都在追求独立性和个性,但是人离开了别的人,其实是根本无法生存的。而且人类学家,就此做过一些实验。”
我看了老师一眼,老师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牛的体重,在很大程度上,都无法用目测来判断。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养殖者。”我于是继续道:“去年在西班牙,曾经有过一次实验。斗牛的拍卖场上,学者让五百名游客猜测十只斗牛的体重。而与之相对的,他们也让牛的养殖者和专家干同样的事。”
“理论上而言,养殖者应该更清楚自己的牛到底有多重才对。专家赢面也相当的大。但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等五百名游客在纸上写了十只牛的体重后,计算人员把每一个人对每一头牛的结果相加,再除以人数。得到的数值,居然只比牛的真实体重,偏离两公斤而已。但是专家和养殖户对牛体重的猜测,却足足偏差了二十多公斤。”
“同样的事情,纽交所也干过。他们在社交网络上,让一万名市民猜测明天的股票涨势。而十大股票经理人也同样做了猜测。结果,作为专家的股票经理人完败。社交网络的市民猜对了百分之九十的股票参数。”
我看向车窗外的希腊民众:“这就是群体的力量。猜牛的时候,有人开完笑的写某只斗牛有一百吨,也有人说斗牛只有几十公斤。可是当群体的力量汇集在一起,单个的人就会完成这道不可能的加减题。而且人越多,得到的答案越准确。个人的结论,反而不值一提了。”
“所以,希腊的公投,是群体意识的显现,也是最好的结果?”雪珂皱了皱小眉头,有些不能接受:“你这是在抹杀个体意识和自由意志。”
我轻笑起来:“人类,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自由意志。全都是幻觉。”
“你,你这是诡辩。”红的雪珂怒瞪我,正准备阐述自己的观点,可是车后边猛地传来了一阵掌声,打断了我俩的争论。
“这两位就是柯凡森教授的高徒?”一个七十岁左右的欧洲老头一边拍手,一边从车后往前走:“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很有趣的论调。”
这个老头很精神,全身洋溢着一种儒雅的感觉。书籍本就是人类的灵魂体现,书读得多的人,给人的印象,也是不一样的。小老头凑过来,先是表扬了我和雪珂,然后扶了扶眼镜,准备和老师握手。
“我来介绍一下。这老不死叫沃尔德。”老师耸了耸肩膀,对这小老头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对他伸过来的手更是装作没看到。
我和雪珂都有些惊讶:“您就是沃尔德教授。”
沃尔德教授在欧洲是鼎鼎大名的民俗学专家,对世界各地的民俗习惯都有很深的理解。特别是古中国和古印度的文化,涉入很深。
但是柯凡森老师跟他,据说是死对头。看到两个老家伙一见面就准备掐架的模式,估计那传闻不假。
沃尔德气质很合体,优雅的将没有着落的手收了回来,一丁点都不尴尬。
这辆不算舒适的商务车从机场驾出后,一路沿着诡异曲线行驶。作为达国家,希腊的建筑总是不合理的破破旧旧。给人肮脏和萧条的不舒服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