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将军,我军有多少弓兵?”莫问感知片刻,睁眼看向马平川。
“当有三千。”马平川回答。
“郡府自有两千。”坐于一旁的石真说道。
“郡府弓兵和军中弓兵尽数交由蒲将军统领。”莫问环视石真和马平川二人,待得二人点头,方才看向蒲雄,“五千骑兵和五千弓兵皆由你辖制,你且出去自行布防。”
“末将得令。”蒲雄躬身答应,转身出去。
“五万兵卒是否撤入城中,由你自行斟酌。”莫问再看马平川,常言道术有专攻,他不善排兵布阵,与其凡事亲力亲为,还不如放权于部下。
“依末将看城外士兵应当撤入城中。”马平川说道。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转而冲其抬了抬手,马平川得令告退。
“诸位也退下吧。”莫问环视众人,众将领答应一声,转身退去。
众人走后,莫问再度闭上了眼睛,开战在即,紧张总是难免,毕竟这是他次统兵应战,任何的疏忽都有可能造成己方惨重的损失,到得此时他现自己尚未做好统军为帅的准备,心中有些慌乱,这种慌乱主要源于对对手的不了解,也来自于次指挥战斗的忐忑。
“马平川的五万兵卒短时间内我无有调动打算,交予你养兵操练,为我后备。”莫问冲石真说道。现在他尚且无法统帅这么多的军队,做不到如臂使指,三日之中接连拔营两次便是思虑不周的表现。
“好。”石真点头答应。
“你且去吧,我独自静一静。”莫问冲石真说道。
石真犹豫片刻,带着满心的疑惑转身出去,寻常将帅在战事来临之前都会忙于查探敌情制定策略,而莫问竟然将差事交予部下,自己甩手不管。
石真走后,莫问逐渐平静了下来,他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平静,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纸上谈兵的赵括到了战场会一无是处,原因就在于亲临战场会给主帅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心理压力过大会令得心神不定,大失方寸。
平静下来之后莫问开始反思为何心中会如此慌乱,在此之前他在建康城外也经历过战事,对方人数也有万余,那时他都未曾慌乱,为何此时会如此紧张心慌。
沉吟过后,他隐约找到了根源所在,在建康的时候不曾紧张害怕是因为行事只需对自己负责,不会牵连旁人,而此时情况有所不同,他必须为这整座城池的百姓,这数万兵卒,甚至是整个赵国负责,如果行事有所差池,会殃及无数人。换言之紧张并非来自于燕国的骑兵和那些妖兽鬼兵,而是来自肩上沉重的担子。
在此之前他从未为这么多人负责,忽然扛起了这幅重担令他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先前的虑事习惯被迫改变,忽如其来的改变令他心境波动,紧张心慌。当务之急是调整心态,放下心中负担,找回先前的思考习惯和行事风格。
良久的皱眉闭目之后,莫问陡然睁开了眼睛,心中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他此时思考问题多站在主帅的位置上考虑,忽视了自己只是个道人。
想通这一点,莫问迈步出门,喊了石真一同出了郡府,来到东侧城楼,此时燕国的前锋军队已然到得五十里外。由于燕国多为骑兵,故此是骑兵打头,战马奔腾之下尘土飞扬,黑烟滚滚,南北绵延十几里,彷如黑云压境。
此时蒲雄统带的五千骑兵已经回撤城中,大部分的步兵亦进入城池,城墙上下站立着成排的弓兵,只待敌人进入射程便要开弓放箭。
蒲雄和马平川6续到来,站于莫问身侧观望敌情,但他们二人和石真看不出五十里,故此只能看到黑土扬起的黑烟,看不到具体的情形。
三人并未开口,莫问也没有说话,直至此时他并没有察觉到燕国一方有道行高深的异类,落后于骑兵之后的野兽虽然数量众多,却并无奇异种属,皆为虎狼,且其中并无能够幻化人形者,只能算是兽兵,算不得妖兽。
“虽然声势不小,却没有多少人马,不会过万数。”蒲雄说道。
“此为中路,北路和南路的燕军随后就会跟来。”马平川说道。
莫问闻言并未接话,燕军所带异类并无道行,故此不得独立行事,必然有操控之人,只要找到操控异兽的妖人将其斩杀,便可令这群猛兽失去约束。
一炷香之后,燕国大军到达河边勒马停下,所带烟尘很快消散,可见燕军南北绵延十余里,其后跟随两群野兽,一群为吊睛白额猛虎,数量较少,只有数百。另外一群为恶狼,数量较多,目测估量当有两千以上。这两群虎狼一南一北,相隔十余里,泾渭分明,彼此并无交集,在兽群后侧有两个骑马兵卒压阵,这二人所穿服饰与普通骑兵相同,此举无疑是为了防止穿戴奇特招致杀身祸患,由此也可以看出那二人并无多大道行。
由于敌军人数众多,莫问虽能看清对方情况,却无法确定百里狂风是否在人群之中。
“马将军,你先前曾与燕军交锋,敌方此次所谴异类只限于虎狼?”莫问冲站于旁侧的马平川问道。
“猛虎饿狼移动较快,可随军前行,想必还有巨兽在后。”马平川回答的并不肯定。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问,马平川先前是驻守白郡的,而白郡的燕军主要以水中妖物为主,他对于邕郡燕军的情况想必不会太过了解。
“敌军长途奔袭,此时定然疲惫,我军若是迎出,当有七分胜算。”蒲雄说道。
“除恶务尽,待燕军尽数到来再作计较。”莫问摇头说道。
燕军停下之后,自人群中走出一人试那河水,确定河水虽然漂有秽物却无毒之后燕军骑兵开始饮马。
莫问见状眉头微皱,先前验毒之人也是士兵穿戴,混入人群之中极难分辨。由此可见燕军统帅虑事极为周全。
“马将军,燕人将官校尉所穿服饰无有区别?”莫问再度询问马平川。
“燕人偏居东北深林,礼法很是不全,虽有官职,其服饰却与寻常兵士无有二致,与其作战很难找到他们的将领。”马平川苦笑作答。
“总有令之人。”莫问说道。
“燕军作战呼喝不止,喊的又是我等听不懂的话语,所杀声高之人往往并非将领。”马平川再度苦笑。
莫问没有再度问,燕军骑兵饮马过后腾出了一片区域容那两群野兽饮水,那些骑兵所骑马匹可能与野兽相处的久了,对那群野兽并不惧怕。
燕军骑兵饮马过后纷纷坐地休息,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咬嚼进食。
“燕军行军打仗为何携带干粮?”莫问疑惑的看向马平川。
“他们不似我军有辎重火头,行军之时皆随身携带干粮。他们也无有营帐,夜间露天而卧。”马平川正色解释。
“露天而卧岂不寒冷?”莫问问道。
“真人有所不知,燕国地域常年严寒,故此燕人多不怕冷。”马平川神情越凝重,他没想到莫问对敌人情况竟然一无所知。
莫问闻言眉头紧锁,燕国士兵这种行军方法本就迅捷快,没有了辎重的拖累更加灵活,随时都可能策马离去。
“真人,是否此时派兵迎战?”蒲雄察言观色,猜到莫问心中所想。
“不急,再等等。”莫问摇头说道,虽然燕国骑兵随时都可能离开,但他感觉对方不会就此离去,他们既然到得此处,自然是为了一举攻下黑郡。
燕军骑兵吃罢干粮便躺卧休息,所盖之物不过是马鞍上捆缚的兽皮毛毯。
“好生狂妄。”蒲雄怒声说道,敌军竟然敢于阵前酣睡,无疑是对赵军的极大蔑视。
“相隔三十里,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起身应战。”马平川接口说道。
虽然燕军无有动静,四人却并未离开城楼,太阳偏西之际,莫问终于放下心来,虽然燕军北路兵马尚未来到,但是他察觉到了河流下游出现了一条道行不浅的巨蟒气息,这表明敌军南路兵马正在向此处移动。南路既来,北路自不会缺。
“下去准备吧。”莫问转头看向蒲雄。
蒲雄自然知道莫问所指为何,兴奋的答应下来,快步下了城墙。
就在蒲雄离开不久,东方再度有燕国骑兵到来,这群骑兵后侧并无妖兽跟随,其本部所拥异兽皆自下游取水路前来,此时能被他感知到的就有十余条有所道行的巨蟒,这些巨蟒可能不足以幻化人形,但其体形势必极为巨大。
直至此刻,莫问感知和见到的皆是寻常猛兽蛇虫,其中并无太过骇人者,这倒不是燕国只有这些,而是这些只是随军出征的,真正道行高深的此时尚未来到。
天色渐暗,燕国北路兵马仍未来到,莫问并未过于焦急,因为诖吉克所率黄郡赵军阻挡燕军较为惨烈,北路燕军晚到也在情理之中。
一更时分,蒲雄来报,一切准备妥当,骑兵候命。
此时天色尚未全黑,且燕军北路兵马未到,莫问便未急于动手,今日之战的目的是击杀敌军骑兵,必须一举全歼。
二更时分,天色全黑,最后一股燕军到来,摸黑安顿了下来,整个燕军营地并无火光,一片漆黑。
“见五丈高空有火焰闪现,便前往冲杀。”莫问冲蒲雄说道。
“得令。”蒲雄应诺。
“真人,燕军此举有违常理,当心有诈。”马平川不无担忧。
“我只怕他不来,不怕他使诈。”莫问冷哼过后踏地借力,离了城墙向东疾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