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躲得快。”叶一许实属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典型。
因为有前车之鉴,此刻的小俊不敢再发动超能力,甚至蜷缩在地不敢动弹,唯一敢动的地方只剩嘴皮子。
“废什么话!快点给我解开!”
“得亏你遇到的是我,换一个脾气差的你都活不到现在。”叶一许一边吐槽一边帮忙。
小俊总算得以解脱,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那张网泄愤,把它一脚踢飞至黑暗中……周围的画面瞬间褪去,他们又回到那片黑暗之中。
尽管画室一景落幕,但小俊的恼怒并没有一齐消失,他仍在骂骂咧咧。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明明在帮他,他还对我出手!”
“谁让你多管闲事。”叶一许耸了耸肩,“这好比是一场游戏,强行使用外力就是犯规,裁判当然会出来制裁你。”
“可是刚才那一幕……你看了不会生气吗?”
那种被针对的感觉,小俊多少有些感同身受。不过他的情况相较好一点,至少同学们不敢朝他这个A级超能力者扔纸团。
“当然生气。但这明显只是一次回忆,就算你改动成千上万次,也始终无法撼动事实,那么干涉它又有什么意义?”
面对叶一许的理智反问,小俊只能对着空气一顿撒泼。
“啊啊啊啊啊真是火大!”
很快,下一段回忆的引路人现身于黑暗中。他身材高挑,长相俊俏,全身上下都是名牌。青年的脸上戴着半张蒸汽朋克风的面具,乃生人熟人皆莫近的冷漠气场。
青年穿梭于各类高大上场所,有的出于商业目的,有的乃是私人邀请。可无论周围的场景多么奢侈华丽,前呼后拥的人群多么喧嚣热闹,于青年的眼中,始终是一场黑白默剧,而默剧中每个人的脸都被打上马赛克。
叶一许不禁感慨:“人红之后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郭二弟,你变了……呵。”
“你从哪里看出来这人是郭二弟?!”小俊着实无法将眼前的冷峻青年与那个找他茬的姐控熊孩子联系在一起。
“一听就知道你没看过动漫和小说,呃……好像你们也看不了?”
于是叶一许直接道出他的分析。凭借他阅片无数的经验,出现在这里的场景,肯定都是那个“郭二弟”的回忆。
无论是调皮的乡下孩子,还是异国求学的隐忍少年,以及眼前这个备受追捧的明星画师,皆为郭二弟本人。他们若想从对方的记忆里逃出去,必须找到破局的关键。
“什么是‘破局的关键’?”难得小俊虚心请教。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说得头头是道!”小俊的白眼翻到了后脑勺。
“只是经验之谈嘛,有些作品的设定是找出‘最在乎的人或物’,有些则是找到记忆里的‘最深痛点’……”叶一许挽尊道,“我怎么知道这里是哪个设定!”
就在这时,叶一许和小俊在这个完全静默的场景里,突然听到除了他两之外的其他声音。他们同时望向声源,在拥挤的粉丝群体中,发现两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她们一老一少相互挽着,裹着笨重的素色棉衣,扎着麻花辫,与周围打扮时尚的人群形成极大反差,却又是人群中唯一拥有色彩的存在。
年纪较大的老妇人冲着人群中心的郭二弟大喊:“儿子!妈妈姐姐在这!”
旁人忍不住笑道:“阿姨,您这么大年纪也来追星?”
老妇人生气反驳:“他是我儿子!”
周围的讪笑声越来越大,“伯利克里可是纯正的中法混血,怎么会是你的儿子,阿姨你可不要学小年轻追星追疯魔咯。”
老妇人越说越委屈:“可他明明就是我儿子……”
这时,老妇人的女儿连忙站出来解释。叶一许和小俊顿时认出了那个女儿,虽然皮肤晒得更黑,身材也长得更壮实,但那张脸还是没怎么变,依旧是郭大妞的长相。
她说:“不好意思,我妈有点糊涂,希望大家不要在意她说的话。”
老妇人一听,更加不开心,她挣脱女儿的手,挥舞双臂继续喊道:“儿子!儿子!妈在这!”
这时,向来目不斜视的青年突然转过头,看了一眼老妇人的方向,顿时引起那片粉丝的疯狂尖叫。无论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甚至比青年还要年轻的,都在狂喊:
“看看妈妈!!!”
青年的视线只停留了半秒,便立即转回去。但眼尖的叶一许仍旧捕捉到那半秒之内的惊慌。
“大妞……”老妇人委屈得像被夺了糖果的孩子,“二弟是不是离开太久,忘了俺娘俩……”
女儿安抚地握住老妇人的手,却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第三个人听到似的。
“没有的事!二弟怎么会忘了咱,只是因为现在人太多声太吵,他没听见。咱们先回家,回家等他……”
女儿扶着老妇人逐渐远去,也把这个场景里的唯一色彩带走。
“她们怎么就这样走了!”
再次义愤填膺的小俊决定上前阻拦,却被叶一许拦下。
“你又想干什么?”
“帮他们家人团聚啊!”但小俊更想达到的效果,是让那些嘲笑老妇人的人当面打脸。
“你又忘了,这里是回忆,你改变不了过去。”
“但我就是气不过!”小俊又冲着空气打拳。
“而且,”叶一许顿了顿,道出隐藏在黑白默片里的阴暗面,“郭二弟根本不敢认他妈和他姐。”
“为什么?!”小俊大惑不解。
“因为身份。”通过刚才简短的一幕,叶一许已分析出前因后果,“为了跻身名流,郭二弟抛弃了从前的身份,把自己包装成中法混血,当然不可能与乡下的老妈和老姐相认,否则不就砸了自己的人设吗?”
“怎么会有人为了这种事而不认家人!”小俊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怎么没有?”叶一许反问,“难道你从未遇过想尽办法否定自己出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