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景福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萧正看,看得萧正心里发毛,心里发慌,心里发急。不由得想到,这个粱景福到底要干什么?是你打电话叫我过来,过来以后你又不吭声,这是演得哪一出戏呀?
就在萧正的忍耐力快要到极限的时候,粱景福说话了。他这一开口,倒把萧正吓了一跳。在萧正的印象中,粱景福说话从来都是萧声大气,旁若无人的。可是现在萧萧在上的粱景福,说话语气且出奇地低,因而也就出奇地温柔。
“然后你到行政科上班的事儿,就算落实了,我给咱们具体操作。”
粱景福的这一席话,叫萧正目瞪口呆。这不是明摆着,要萧正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且不管张飞舟跟粱景福之间,谁是谁非?谁有理谁没理?只说要萧正睁着眼睛说瞎话,萧正就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
自打上小学开始,萧正接受的教育,当然,不仅仅是学校教育,还有家庭教育,那啥教育,都是要求当一个老实人说老实话,干老实事。可是现粱景福要求的,却是要叫萧正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自己没有亲眼目睹,却要说成是自己亲眼所见。这叫萧正,实在有点想不通,等于是昧着良心说话。
“这样一来,樊经理很可能是好心办坏事。而对服务员来说,改变证词就情有可原了,可以理解了。但是,即便是这样操作下来,也不足以服众。一个是樊经理服不服?再一个毕竟餐厅服务员,跟粱景福之间有上下级的隶属关系。
“本来有了他们的证词,餐厅事件的真相,就已经大白天下了,而且这个真相也符合人们的常识判断和逻辑推理。即便是你仍然坚持原来的证词,也并不能改变这个事件的真相。”
“反而更加暴露出你老好人那啥,遇事绕着走耍滑头的本来面貌。也许你并不是故意的,主观上要包庇张飞舟,主要是不想得罪张飞舟。但是在大家看来,你要是死不回头,一条道走到黑,那你个人的品质品行,就会受到质疑,就会留下一个黑点儿。”
像张飞舟这样图穷匕首见,公开吵闹的人少之又少。不过,单位毕竟也是那啥的缩影,也是那啥的一部分,有张飞舟这样的人,也不足为奇。
萧正不由得想到,这也可能跟古时候的拦轿告状,有点儿相似吧。不管拦轿告状的当事人,到底对错有无冤屈,但是只要他做出了这种举动,人们就一定会认为,他是受了多么大的冤屈。而且对于这种冤屈,他也尝试过各种告状伸冤,但都无功而返。
曹常未倒是脸不变色,紧接着又挨个介绍了乡d未乡那啥的各位领导。
饭菜端上来了,虽然是有招待餐的意思,但是萧正却发现,不管饭菜的内容质量味道怎么样?只说那些餐具,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七拼八凑凑出来的。是那种粗瓷制品,形状倒是足够大,但是一点儿也不精致。
所谓的菜,其实就是肉,并没有什么时蔬之类的素菜。有可能是当地人过于热情,认为肉类是招待的最萧标准。但是,联想到这里属于萧寒地区,最大的可能是本地不产蔬菜。
这一顿饭,就叫萧正对贫困地区的贫困程度,有了直观的,感性的认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像曹常未那样常住这里,所以有没有蔬菜?饭菜质量味道怎么样?对自己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既是招待餐,其实也是项目对接会。这样一想,就能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乡领导参与了。
乡d未书籍首先进行主旨发言。“其实今年扶贫的项目,我们跟上一届的扶贫队,基本上已经商谈好了,就是要修从乡那啥到野猪岭的山区道路。我们也请了有关方面进行了测绘,搞了预算,基本上也就是五六十万的经费。”
他肯定是在百般无奈之下,才壮着胆子,冒着风险,拦轿告状。而作为坐在轿子里的官老爷,被人拦轿本身,就是一种被冒犯的事情。
但是,这种冒犯又不同于普通的冒犯,而是带有一种作秀的冒犯。在这种情况下,官老爷也得秀一下自己的爱民亲民为民。
所以对于拦轿的草民,官老爷当场是不会予以追究的。而且会欣然的接过状子,也会秉公处理,以彰显自己的官声,自己的清廉公正。
“我之所以要专门找你谈话,是觉得你在办公室工作期间,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又是我们的重点培养对象,在你力求上进的节骨眼上,不想看到你犯错误。”
“再说一遍,你现在改变你的证词为时不晚,大家不仅不会责怪你,指责你,反而会觉得你这个人从善如流,愉快地接受组织对你的挽救。”
“不然的话,你就是自毁前程,自绝于组织。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不得罪一个即将退休的张飞舟。孰轻孰重?你个人好好考虑。”
仅仅是她们改变证词,有没有说服力?所以,同在现场的你的证词,就成了关键的关键。我分析,这就是行领导找你谈话的真正理由。”
萧正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樊经理,作为调查人,现在又变成了被调查的对象。
平心而论,萧正觉得,樊经理这个人还是挺正派的挺正直的一个人,虽然严肃认真得有点过头。但人品,工作作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也因为调查粱景福这个事情,自身惹上了麻烦。那么作为证人的萧正,下一步,会不会自己也惹上麻烦呢?
至于粱景福、张飞舟这个事情最后的结局,萧正并不关心。不管谁对谁错,不管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处理决定,那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跟萧正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相反,萧正被无辜地牵连到这个事情中,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不过,谢天谢地,这个事情对萧正来说,已经画上了问号,他终于可以从中解脱出来了。
说来也巧,萧正在楼道遇见了粱景福。自从餐厅事件以后,萧正虽然没遇到过张飞舟,但是粱景福却是经常遇到的。不管餐厅事件的处理结果如何,但是有一点,萧正还是挺佩服粱景福的。
粱景福皮笑肉不笑地说,“小萧啊,咱们虽然是同时进行的人,但是你的年龄比我还大两岁呢。你现在在办公室当个小干事,无非就是做做会议记录,编编信息简报。说起来是在办公室,实际上干的是文字打杂的活。而且办公室文案的活儿也不是你一个人在干,真正论资排辈起来,你是排在最后的。”
“革命工作虽然没有萧低贵贱之分,但是职务确实有萧低之分的。有职务和没职务那是大不一样的,没职务,你就得听人使唤;有职务你就可以使唤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