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香看到丁泰华出去了,不停地安慰着李春杏,“春杏姐,你看你这个当姐的,看到弟弟受伤咋难过成这样!你俩一个躺在医院,一个躺在家里,可是真愁人!”
李春杏用忧郁的眼神看着翠香,强挤出一丝微笑,对翠香的关心感激地点点头。
妈妈坐在炕沿边上,拉着李春杏的手对她说,“春杏啊!该来的终究会来,该去的也终究会去,这都是命里注定的,不能强求啊!”
妈妈的话直接触到了李春杏的痛处,让她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子。妈妈看着躺着的李春杏,又抬头看了看两个在炕上玩耍的孩子接着说,“春杏,你看!孩子还小,为了她们你也要坚强起来。”
翠香阿姨对妈妈说的话莫名其妙。可是李春杏心里却清楚的很,她听出来这是妈妈在有意点拨她。
是啊!不能强求、万事随缘,何况这还是件见不得光的事。李春杏觉得妈妈说得对,“该来的终究会来,该去的也终究会去……”
她比谁都清楚,不论什么原因,自己和小木匠的事儿只能到此为止,而且只能把它永远地烂在心里,不能再向任何人提起。
李春杏看着两个在炕上玩耍的孩子,泪水又一次顺着双颊流了下来。
妈妈动情地说,“你看看,两个孩子多可爱!我和你萧哥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姑娘,如果你愿意,萧正就把小静认作干女儿吧。”
李春杏用微弱的声音说,“萧嫂,我愿意!”
她有气无力的喊道,“小静!小静!你过来!”
小静在炕上和妹妹正玩着,听到妈妈的喊声,噔、噔、噔地跑过来,天真地说道,“妈妈,你好了!”
李春杏点点头,“小静啊!快管萧娘叫干妈!”
小静不明白妈妈的意思,但是知道萧娘平时对她的好,叫干妈一定是件好事,就大声地喊道,“干妈——!”
妈妈高兴地回答道,“唉——!”
妈妈喜笑颜开,她对小静说,“我有姑娘了!小静啊,萧娘以后就是你的妈妈了。”
李春杏抽噎着说,“小静,记着,如果妈妈有一天死了,萧娘就是你的亲妈!”说着话,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又流下来。
妈妈说,“你看你,又来了,说的什么傻话。春杏,为了这个家,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说句不好听的,你死了,扔下他们爷儿三个怎么活,就是将来孩子长大了也会恨你。”
小女儿丁芳儿也过来凑热闹,学着姐姐的样子,嘴里嘟嘟囔囔的喊道,“干妈!干妈!”
看到呀呀学语的丁芳儿清晰的发声,李春杏流着泪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妈妈说,“春杏啊!听话,慢点起来!喝点水、吃点饭!别把自己的身体作践坏了。”
“萧嫂!今天你要是不来,萧正真就不想活了!”
翠香在一边更加诧异地看着李春杏,她让妈妈和李春杏的谈话闹糊涂了,“姐姐,咋了?萧正李哥欺负你了,你可要想开点!不过我看李哥也不像那种人啊!”
妈妈说,“他敢!丁泰华要是敢欺负我们春杏,让他跪一辈子洗衣板儿!”
一句话把李春杏和翠香阿姨都逗笑了。
李春杏在妈妈劝说下,勉强靠着被子坐了起来,喝了一点水,丁泰华看到媳妇起来了,急忙端来一碗稀粥,李春杏强打着精神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小半碗。
看到丁泰华喂李春杏的样子笨手笨脚的,妈妈和翠香阿姨又把他一顿数落,“你看你,平时是不是只知道让春杏伺候你了,喂个饭都喂不好!”
“春杏,以后啊!泰华不喂你,你就不吃饭,看他还嘚不嘚瑟!”
“对,春杏姐,你也别只惯着李哥,苦了自己!”
丁泰华被妈妈和翠香阿姨说的一点脾气也没有,看到李春杏一口一口地把饭吃了,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妈妈说,“好了,今天说了这么多,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丁泰华把萧正他们三个人送到大门口,妈妈又对丁泰华说,“泰华,你照顾春杏如果忙不过来就把孩子送我家去吧!”
丁泰华不断地点头,好像犯了错误终于被原谅了的小孩一样,不住地说,“好好好!今天谢谢你,萧嫂!她能喝水、吃饭萧正就放心了。”
妈妈说,“你啊!木头疙瘩一个,平时啊,好好关心关心她。你媳妇比你小好几岁,你对她多多照顾着点,宠着点!别只顾着工作不顾家。”
丁泰华说,“是是是!萧嫂你说得对,翠香你们慢走!”
萧正说,“叔叔,再见!”
“再见!这孩子多懂事儿!”
没过多久,李春杏渐渐地好起来。丁泰华一高兴,带着媳妇、孩子进了一趟城。
进城那天,李春杏脖子上戴的就是那条酒红色的围脖。车子在盘山道上行驶,一阵阵寒风吹来,吹的李春杏的脸开始发红,她从车厢里站起来,双手扶着围栏望着远方的路,下山的路还很长。
她轻轻地扯下围脖,风呼的一下刮进领口,寒冷的空气不由得让她打了一个寒颤。顺着刮来的风,围脖在她手里开始飘动,像一条跳跃的火舌。
李春杏望着前方,她想松开手,可是又有一丝丝不舍,一丝丝眷恋,这是她对小木匠的最后一丝怀念,李春杏知道自己一旦放手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车子瞬间颠簸了一下,李春杏身子一晃,手一松,围脖就让风给吹走了,飘动的围脖在空中随风飞舞,落到地上,又顺着山坡滚落下去,不断随风翻滚的围脖带走了李春杏最后一丝解不开的情结。
看着被风突然吹走的围脖,丁泰华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别冻着,快把我的围脖戴上。”一边说,一边解下自己的,披在了李春杏的肩头。
此时此刻,丁泰华哪里知道,李春杏的内心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是的,一切都结束了,也早应该结束了,也许这一切当初就不应该发生。
丁泰华一家三口进城以后在城里买回了“横岭庄”的第一台黑白电视机。
回到家里,“横岭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很多人来他家看电视,可奇怪的是打开电源开关屏幕上全是闪闪的雪花,就是收不到电视节目。
“这是怎么回事儿,买的时候试的好好的,回到家怎么就不行了呢?”丁泰华很纳闷,李春杏更是着急。
“去找汪电工吧,他应该能明白是咋回事。”李春杏提醒丁泰华。
其实,还没等丁泰华去找,汪电工听说丁泰华家买了电视机,也凑热闹过来了。他刚走到丁泰华家门口就听说新买的电视机看不了节目。
“汪电工来了,快!你给看看,我这新买的电视咋没节目呢!”丁泰华说到。
汪电工看了看电视,没说话就走出了屋子。
“唉,什么意思?汪电工!让你看电视,你咋还出去了。”屋里围着电视机正在琢磨的刘兴旺喊道。
汪电工在院子里抬起头看了一圈,又回来了,“泰华,你这电视没安装天线,收不到电视台的信号,当然不能看了。”汪电工说。
“哎呀,可不是吗,人家卖电视机的人还提醒我安装天线呢,我咋把这事给忘了。那可怎么办啊?”
“没关系,咱们先把天线杆立起来,晚上七点整会有新闻联播,到时候再调试就可以了。”汪电工很懂行。
“好好好!汪电工你说得对。”
丁泰华在几个人的帮助下,立起来了一根五米多长的松木干,在上面用两块宽二十公分左右,长约一米半的木板做成“干”字形,把天线缠到“干”字形的顶端,另一头接到了电视机上。
晚上七点钟,白天来看电视机的人又都来了,还增加了不少人,丁泰华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我去转动天线杆搜索信号,你们看着点儿啊!画面清晰了就喊停,知道了吗?”汪电工嘱咐着大家。
“再转点,再转点!好了!”
“好了,不用转了!”
“有节目了,有节目了!是新闻联播,很清楚,很清楚啊!。”
电视机安好了,很多人每天晚上不时地就来丁泰华家看电视。
傅属记也跟着凑热闹,来过丁泰华家两次,不过他来看电视可是有目的的。
这一天在大队部里,傅属记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潘建柏队长两个人,“潘队长,你去没去过丁泰华家看过电视?”
“去过。属记,我看那玩意儿挺好,看新闻可比咱们看报纸和杂志方便多了,国家大事、世界大事儿全都有啊!”
“我有个想法正想和你商量商量呢!”
“啥好事?”
“我还没说,你咋知道的是好事儿!”
“猜的呗,咱俩搭班子多少年了,看你表情都猜得出来。”
“好吧,你猜对了。你看啊,咱们‘横岭庄’的人今年实行联产承包刚一年就彻底翻身了,你数数,‘小四轮’拖拉机买了两台,电视机买了一台,还有买自行车的,买缝纫机的,最多的是打家具的,这物质生活好了,可是精神生活没跟上啊。为啥大家都去丁泰华家看电视,你考虑过什么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