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享福与武媚娘的对话,就像惊雷一样打在张牧,张充,以及随同他们一齐来这湖拗处落草的村民们心里,原来,过往那些年里,那些地方豪强,就是用这样的手段,将一批一批的百姓们往死里坑的。
“张家兄弟,这些豪强故意给好处,让你们其中一个人出手劫持朝廷迁出来的苗民,可没安的什么好心,他们就是想让你们惹怒朝廷,让朝廷派大军来清剿你们,这样,他们不仅白得了你们原本的田地,还阻挠了朝廷的惠民新政实施,当真是歹毒之极。”
闻言,张牧和张充两兄弟,气的是胸抽大气,双眼通红,这些年来,每到汛期,都会有一些村落的百姓,被这些豪强坑害,过往死在官军屠刀下的,可有很多都是他们的乡里亲戚,每一笔,都是血海深仇啊!
“这些大户都是贼娘养的,太黑心了,大哥,咱们召集各寨人马,杀到城里去”
眼看着这些村民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孙享福不得不出面制止他们,他来的目的是解决问题,不是制造冲突,这些水匪真要是纠集起来攻打城池,那么,谁也救不了他们。
于是,他打断了那些愤慨的村民们的话道,“以你们的实力,可攻不进这些地方豪强的深宅大院,他们之所以是地方豪强,是因为他们的宗族人多,抱团,实力强,连朝廷一时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何况是你们。
不过,本官代表朝廷来,就是想联合你们,铲除这些国家毒瘤的,所以,你们要配合本官,实行一系列的计划,至少,先将劫持的苗民百姓放出来,交给官府安置,保证朝廷的新政得以实施。
另外,你们一定要尽可能的让所有的水寨头领来此集合,咱们共同商议出一个可行的办法,至少,先让你们今后的生活有保障。”
现在,张氏兄弟已经不再怀疑孙享福的动机了,他名声在外,所言,又处处都是在为他们这些苦哈哈着想。
而且,他左右不过是带了二百来号人,三条船过来,在这茫茫的洞庭湖上,是不可能对各水寨,数万人马造成威胁的,于是,张牧便道,“那便请大人在我等的寨子里休息一两日,我们兄弟二人,尽量将消息通知各处水寨头领,让他们前来议事。”
说定之后,孙享福当然没有住在他们那种冷风嗖嗖的窝棚里的意思,带着武媚娘重新住到了船上,并且,交待张轲,让他将船上事先准备好的许多粮食,食盐等,送上岸,赠给了水寨的百姓,尽量先跟他们打好关系。
当然,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也没有闲着,如何安置这些水匪,帮助武士制定一系列打击地方豪强的策略,也要开始构思。
“媚娘,你说以你爹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这些地方豪强的低劣手段,反而将这种他本可以自己解决的事情,上奏给朝廷,让陛下派我来解决呢?”
孙享福现在已经不再把武媚娘当一个小孩子来看了,她的思维之灵敏,甚至高出了张轲这些成年人许多。
武媚娘的大眼珠子转了转,答道,“自然是我爹爹不方便出手解决啊!”
“不方便?”
她这个貌似没怎么过脑的一个回答,顿时让孙享福到了许多方面,武士不方便做的事情,自然是与李世民的铁杆争权的事情,他作为李渊旧臣党,一直就在避讳这个东西,这次他又在避讳谁,其实不难猜。
原先镇守长江,以及洞庭湖区的水军都督乃是张亮,他是李世民的铁杆之一,在他与李建成争位的时候,张亮可是因为支持他,险些丢了性命,是李世民登基以后,少有的可以长期领军在外的心腹将领之一。
此前,因为负责与五姓七家在潭州地区的粮食价格战,打的不漂亮,被李世民贬了一回,但没几个月,马上就官复原职了,可见李世民还是比较看重他的。
那些世家豪强每次侵占土地,都要水军出面帮忙清理首尾,可见,张亮跟他们,也有一定的勾结,至少,拿了他们一些好处。
武士身为荆州的实权都督,招抚,或者镇压地方匪患的权力当然是有的,他之所以将其上奏给朝廷,看来是不想触动张亮这个李世民心腹死党的利益。
人太精了,往往就会想的比较多,武士就是典型的精明过头了,如果孙享福给他制定的计划,要让他硬肛张亮的话,估计他还是不会同意的,因为他怕张亮去李世民那里捅他的刀子。
所以,想要武士火力全开的打击地方豪强,首先就是不能让张亮再回山南道地区,当水军大都督,这一点,孙享福恰巧不难办到。
因为,孙享福比较看好大唐对于高句丽的战争,而且,就算高句丽打完,东边的战事也还不算完,新罗,百济两国,也要顺势灭了,甚至,要开始攻略倭国,这一系列的战争,都将会以水军为主,张亮作为水军主要将领之一,三五年内,是别想回来了。
当然,不能回来的,可能还有荆州的府兵,所以,武士打击地方豪强,强令,肯定是不行的,只能隐晦的使用经济,政治手段。
“媚娘,你知道爹爹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吗?”
“经商啊!”
把玩着孙享福的望远镜的武媚娘,这一刻看上去,才像是个孩子,但即便是这种没过脑子的回答,貌似也十分精准。
“对,你爹最大的本事是经商做生意,荆襄之地,处于长江中游,水运可以辐射整个大唐半壁江山,将这个水路转运公司交给你爹来打理,一定能发挥它该发挥的作用。”孙享福很是认同的道。
长江水道在这个时期所辐射的州县,虽然没有大运河水道辐射的州县那么富裕,但也十分密集,此时荆州的重镇之一江陵,便是后世的武汉,那可是整个中部港口货运的中转站,大唐的南方要发展起来的话,长江水运就必须发展起来,而长江水运要发展起来的话,就必须得有一个带动整个水运业务发展的大企业,激活当地经济。
听到了一个新的名词,武媚娘停止了把玩神奇的望远镜,一脸好奇的问道,“水路转运公司是什么?”
“就是一个可以将所有百姓的产出,收上来,拉到有需求的地方,卖出去,又可以将所有百姓需求的物资运送过来,卖给百姓的产业。有了它的存在,百姓们赚钱,会变的更加容易,想要得到自己需求的东西也会更加容易,比如食盐这样的生活必须品,今后就会很便宜”
将整个地区盘活的好处,不是三言两语讲的完的,首先,这种进进出出多了,老百姓的信息就不会那么闭塞,像这些落草的百姓,如果知道关中现在缺劳力缺的嗷嗷叫,只要四肢健全的青壮,去到那边,每个月都就可以挣到一贯钱的话,他们又何必到这荒僻之地,来过贫困的生活呢!
武媚娘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听着孙享福的讲述,待得他举了几十个例子,说的有点口干舌燥的时候,她才乖巧的给他的茶杯里面倒了一杯热茶,接话道,“孙叔叔的意思是说,这个水路转运公司,能赚很多钱喽。”
“呃,你这么理解,也没错,而且,它能够让所有长江两岸,以及众多支流附近的城镇的百姓们富裕起来。”
以现有的船运技术,老百姓的小船,是不敢在长江里跑的,而且也不具备跑长途的能力。
而逆水行舟,通常需要大量的船工,或者纤夫,只有大商贾,或者是朝廷,才有在长江水道上跑货运的能力。
不过,渭南的船厂今后将制作出大量的可以逆水行舟的船只,等这些船只供给到了水路转运公司,那么,就能将整个长江的水运激活,甚至让其面向所有平民开放。
长江比运河宽阔的多,能走更大的船,顺江而下的话,向外输出货物的时候,速度比大运河还快的多,‘千里江陵一日还’这样的诗句,就是在长江行船,最直观的速度体现,从蜀中,到中部的荆襄,再到扬州,往北走大运河调动货物到洛阳,关中,或者继续顺江而下,至苏杭出海口,都非常的快速,方便。
这些有心做水匪的百姓,在水上行船的本事肯定是有些的,将他们集合起来,作为长江水路转运公司的基础,再合适不过了,如果,再将他们交给善于经商的武士来打理,他一定能利用这个资源,为投资这个项目的股东们创造巨大的利益。
当然,利益暂且先别说,这条水上线除了有刺激经济的作用,还能让武士在打击地方豪强的时候,有更多办法可以操作。
你不是不听朝廷号令么,那么,你们家的产出,哥就不帮你们卖了,而且,卖东西给你们,我只收现钱,你们的田地里,不可能种出铜钱来吧!
你自己也要做水运,可以啊!你买的到船么?
你要是靠原始的船,那么你的速度就会很慢,需要养大量的船工,纤夫,成本大了,不具备竞争力,难道把你们自己产出的东西卖出去,只是为了换一些自己所需的生活物品回来?
不经商,就没有利益可言,经商,你的成本价格拼不过别人,就是被虐的份,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普通百姓们买东西,都是喜欢物美价廉的,高价品牌货,那是富到一定程度的人考虑的事情,况且,他们也没有品牌,有的,只是普通百姓对他们仇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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