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玉嬷嬷轻轻叹了两声气,一长一短,想必心里也是压抑了许久了,只是一直碍于陈氏,又不得不憋在心里。
殷青筠抿了抿唇,坐回了廊椅上,微昂着头看着玉嬷嬷,“嬷嬷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玉嬷嬷听了她的话,面色一凛,神情郑重了几分,道:“姑娘去找林姨娘的麻烦老奴不便说什么,只是切莫着了相爷的恼,不然夫人这里怕还是不好过。”
除了殷青筠,玉嬷嬷便是最了解陈氏的那个人。
陈氏一生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大事拿不定主意,小事也优柔寡断,若不是凭借着皇帝的重视早被殷正业休妻下堂了。
不说大周,便是京城中有哪家权贵人家的主母活得像陈氏这般憋屈?一家都没有!
别人家的主母嫡妻定是把妾室和庶出子女管教得服服帖帖的,可陈氏手里捏着那么好一副的大的牌面,却屡屡被林姨娘骑到头上。玉嬷嬷也是忍了十几年,如今殷青筠这豪迈爽利的性子叫她欢喜的很,像是抓住了叫陈氏振作的一丝机会。
“姑娘您是知道的,这些年府里虽然只有林姨娘一个妾室,远不如别家后院的妻妾众多、鸡飞狗跳,可夫人一直过得并不舒坦。”
“我都知道,母亲已和父亲貌合神离好多年了。”
玉嬷嬷挪了挪步子,站在风口替殷青筠挡了些凉风,殷青筠想要躲开,被她按住坐下。
“姑娘且听我说完。”
殷青筠眨了眨眼,不由有些慌乱,总觉得玉嬷嬷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会叫她更加不安。
“姑娘年纪还小,还未出阁,有些事情本不该叫姑娘听了去,怕污了姑娘的耳目,可近日姑娘叫人眼前惊喜,再不像从前那个骄纵任性的大姑娘了。”
殷青筠垂下眼睫,片刻后才又轻轻抬起,只是一向软润的杏眸里此时泛着冷光,正竖着耳朵仔细听玉嬷嬷接着讲下去。
玉嬷嬷猛然闭了眼睛,迎着风口感觉到凉飕飕的凉风刮在脸上有些生疼,深吸了一口才缓缓道:“相爷嘛,男人嘛,被陛下管了那么多年,总是憋不住的,就算有一个从云楼抬出来的千娇百媚的林姨娘,也还是管不住自己躁动的心,竟学那些少年公子哥拈花惹草......”
殷青筠听了玉嬷嬷这话有些想笑,也确实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看得玉嬷嬷咽了咽口水,十分不解。
“姑娘?”
“诶,玉嬷嬷。”
玉嬷嬷眼中含了泪,被殷青筠气笑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磕磕绊绊道:“姑娘......这可不好笑......”
殷青筠眸光晶亮,望着回廊房梁上挂着的明亮的红灯笼,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竟是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她起身拍了拍裙角,“我一直都知道,我还知道父亲在城郊别院里养了外室,此事陛下也知道,只是一直瞒着母亲,怕把父亲视为天的母亲受不了这等刺激。”
夜风本来就凉,呜咽呜咽地吹着树梢上的树叶沙沙作响,加之殷青筠刻意压低了声音,被风一吹,就显得格外低沉沙哑,甚至叫人还听出了些微的哽咽。
玉嬷嬷让开了道儿,看着殷青筠走过的背影,没来由心中一酸,叫了声:“姑娘。”
殷青筠扭头对着玉嬷嬷挑了挑嘴角,笑道:“玉嬷嬷,你也不用劝我了,这殷府是个什么样的火坑,相信你在这其中煎熬的近二十年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了,我要做的是釜底抽薪,帮母亲彻底摆脱殷正业那只吸血鬼。”
她索性连父亲也不叫了,直呼殷正业的大名。
玉嬷嬷心里的酸立即换成了疼。
陈家百年望族,子孙个个都是顶顶聪明的。殷青筠虽生在殷家可也没耽搁了她,自小在宫中长大,见多识广,比京城闺中那些只晓得绣花女红的姑娘更是强了不少。
如今她会做打算了,陈氏这些年也不算白捱。
“如此也好......”玉嬷嬷伸手揉了揉她的黑发,劝道:“好了姑娘,既然你也清楚了如今夫人的处境,那你便要好好的,切莫累着了,等明儿个夫人醒来了,老奴立即派人去叫你来,可好?”
殷青筠没什么困意,却还是顺着玉嬷嬷的话点了点头。
“好,嬷嬷记得明日母亲一醒就叫人来找我。”
“是。”
殷青筠虽玉嬷嬷进屋,站在陈氏床前看了她好一阵儿,直到玉嬷嬷出声催促才依依不舍出了屋,顺便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还给了玉嬷嬷。
“姑娘披着吧,今夜风大,路上别着凉了才是。”
“那......那好吧。”
玉嬷嬷又叫了个灵巧的婢女提着灯笼跟着殷青筠,青岚提着灯笼走在前头,憋了一肚话,但是见身后有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婢女,撇撇嘴又咽了回去。
摇曳的灯笼的被风吹得轻扬,地上三个人的影子也被拉得极长,时而明灭时而扭曲,像极了染满煞气的抽象古画,而殷青筠的影子则在中间扮演着至关重要的部分。
到了院门口,婢女朝殷青筠行礼告退。
青岚扶着殷青筠进了屋,替她解下披风的银白带子,搁到了衣橱旁的木架子上挂着。
过了一会儿,青岚看向仰躺在软榻上十分疲惫的殷青筠,问道:“姑娘今日都没正经吃饭,奴婢去厨房叫人给您做几道您喜欢的小菜吧。”
她还惦记着殷青筠的身子,从前一天得吃四五顿的人,如今为了日日奔波从简,就今日中午喝了点粥,身子如何受得了。
殷青筠闻言眉头皱了皱,有些不高兴了,“不用了。”
青岚面色一脸,俏脸上满是不赞同,“姑娘今儿都没吃什么东西,一觉睡到天黑,若是不吃些垫垫肚子,晚上定是会饿醒的。”
殷青筠眼眸一沉,道:“你何时也变得这样聒噪了,若是再烦我,我将你也打发去外院种花去。”
青岚顿时闭了嘴,勾着头不敢再言。
殷青筠躺在软绵的榻上却没有丝毫困意,望着头顶的承尘想起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