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举目一瞧,这座宅子虽算不上豪宅,但占地也不小,向上看,府门上方的牌匾上写有‘雷府’两个大字,这让雷震心头一惊。九部雷姓的人并不多,大王把自己带到这座雷府,难道它的主人是自己的亲戚不成?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自己家亲戚也都是平民,没听说谁在王城有这么大一座宅子。
看雷震脸色时阴时晴,变换不定,我心中暗笑,翻身下马,甩头说道:“雷震,到了这里你不用拘谨,随本王进去看看吧!”
雷震茫然地跟随在我的身后,走进府内。
此时府门早已打开,十数名仆从分立两侧,见我走过来,人们纷纷跪地,齐声说道:“大王!”
我脚步不停,直向里面的大堂而去。
大堂里有三人,一对鬓发斑白的老夫妇,还有一位身穿管事服的中年人。
看到我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那名中年管事急忙对老夫妇低声说道:“大王到了,快快施礼!”
“小……小人……见过大王!”那对老夫妇双双跪地叩首,说话时声音也颤抖的厉害。
我抢步上前,含笑将二老搀扶起来,说道:“两位老人家不必客气!”
跟随我进来的雷震举目向里面一瞧,别人没看清楚,只看清那对老夫妇了。
他的眼睛猛的瞪圆,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他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没错,这对老夫妇不是旁人,正是他的老父老母。
虽然没穿平日里破旧的衣服,而是换成了锦带华衣,但雷震对自己的父母是不会认错的。他怔了好半晌,才下意识地惊叫道:“爹?娘?您……您二老怎么会在这?”
和雷震截然相反的是,雷父、雷母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先是小心翼翼地看眼我,接着故露不悦之色,说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里是你的家,我们不在这还在哪?”
“家?”雷震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快错乱了,自己什么时候在王城有家了,父母又是什么时候到的王城?自己怎么一点风声都未听到?
看雷震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来神,我轻笑出声,韦刑则走到雷震的身边,正色说道:“雷震,你现在贵为白苗的子爵,这座宅子,是大王奖赏给你的,伯父、伯母也是大王下令接到王城的。我白苗堂堂子爵的双亲,岂能再做普通的猎户,何况伯父、父母已辛苦一辈子了,现在也该享享清福了。”
啊!这下雷震全明白了,难怪大王当初要授予自己子爵的爵位,原来是早有预谋,要趁机塞给自己一座大宅,把自己拴在王城,当初大王所说比武之后任凭自己去留也完全是骗人的,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自己离开。
现在倒好,父母都被接来了,自己还回什么家啊?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
对大王如此欺骗自己,雷震心里当然感觉不舒服,不过大王肯花费这么大的心思留住自己,这一点又让他无比感动,尤其是大王把父母接到王城来,让雷震特别窝心。恐怕除了大王,再没有哪个族王能在他这个平民身上花费如此大的工夫了。
他深吸口气,缓步走到父母近前,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爹、娘,儿给您二老请安了。”顿了一下,他又问道:“这段时间,您二老在王城……住的还习惯吗?”
问完之后他立刻又后悔了,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
只看二老红光满面、喜笑颜开的模样,他已然知道这段时间父母在王城住的肯定很舒适,而且还很开心,并非是受大王的强迫或者挟持才留下的。
“好好好。”老太太抢先笑道:“这里又大又舒服,吃的、穿的、用的都有,光是下人就有十多个呢,左右的街坊也都很好。儿啊,你能有出息,爹和娘都替你高兴,这些都是大王给你的,你可要好好为大王做事啊!”
雷父雷母都是粗人,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却很朴实,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这,正是我和韦刑最想看到的。
雷震心里明镜似的,但也不点破,不管大王是演戏也好,故意做作也罢,总之能看到父母如此开心,他也就知足了。
他跪在地上没有起来,转回身顺势又向我叩首,说道:“大王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小人愿从戎杀敌,尽忠报族,不过,小人也有一个要求,请大王应允。”
雷父雷母脸色同是一变,自己这娃是疯了不成,竟然和大王谈起条件了?二老担忧地看眼我,接着不满地呵斥道:“震儿……”
我冲二老摆摆手,然后垂目看着跪在地上的雷震,笑问道:“雷震,你有什么要求,说说吧!”
雷震深吸口气,抬起头来,对上我的目光,正色说道:“小人从戎之后,不会离开白苗族半步,若有强敌来犯,小人纵然粉身碎骨,万死不辞,但若大王挥军远征,请留小人于族内。小人……也只有这一个要求。”
我闻言,立刻皱起眉头。
就连韦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从戎就是从戎,身在营中,就得服从将令,哪有只能留守族内而不愿出征的道理?这个雷震,简直是恃才傲物,太目中无人了。
韦刑本以为我会反对,会暴怒,哪知我直勾勾地盯着雷震半晌,表情慢慢缓和下来,轻轻叹道:“雷震,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为了就近孝敬父母吧?”
“是的,大王。”雷震面露悲色,说道:“小人的两位兄弟皆客死异乡……小人从戎之后,即便战死沙场,也要死在白苗族本土……还望大王海涵。”
我点点头,幽幽说道:“俗话说忠孝难两全,但本王倒是认为作为一个人,首先应做到孝,其次才是忠,若是连对自己的父母都不孝,又何谈能为族尽忠呢?你的请求,本王准了!”
听我接受了雷震的请求,韦刑暗暗咧嘴,快步上前,低声说道:“大王,此先例一开,怕……后患无穷啊!”
他考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今天雷震提出‘只愿留在白苗族本土,不愿出族远征’的请求被大王接受了,那么明天其他的战将也提出相同的请求,到时大王还同不同意?如果个个战将都不愿出征,那么以后由谁领兵出战?
我明白韦刑的顾虑,沉吟片刻,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唉!韦刑叹口气,没有再说话。
雷震哪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生怕我反悔似的,他深吸口气,叩首大声说道:“末将多谢大王隆恩!”
我嘴角挑起,笑了,只是笑的多少有些牵强,摆手说道:“起来吧!”
随着雷震从戎,至此,我颁布纳武令所筛选出来的十六名武道高手全部进入白苗大营,这十六人,后来也被称为雄风十六将,随白苗大军南征北战、攻城拔寨,出生入死,也为白苗族的振兴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在白苗族招兵买马,养精蓄锐,又连续颁布纳言令、纳武令,为白苗族征选出大量的文武人才,这些作为也为白苗族的第二次对九黎战争奠定下坚实的基础。
收服雷震,我总算是了去一桩心事,接下来,我要做的便是等,等青丘王殷方来王城,对两族联手灭九黎一事做最后的磋商。
留下雷震与家人团聚,我带着韦刑回往王府。
路上,韦刑苦笑着说道:“大王对雷震很不一般啊!”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笑道:“他有这样的本钱,不是吗?”
韦刑点点头,雷震修为的厉害那是有目共睹的,估计整个白苗族能与之相匹敌的也只有项猛了。想到项猛,韦刑仰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想来,项猛的伤势也该痊愈的差不多了。”
我一笑,说道:“灭九黎之战,离不开项猛。”
“何不让项猛回王城,静心养伤,留在河东,恐怕不利于项猛伤势的恢复啊!”韦刑有些担心。
我又何尝不想把项猛调回来,摇头说道:“有项猛在河东,九黎不敢渡河来犯,河东暴民不敢作乱,项猛一个人的威慑,远胜过十万大军。”
韦刑赞同的仰面而笑,这就是名将的作用。
正向王府走着,韦刑愣了一下,接着手指前方,说道:“大王,前方冒黑烟的地方好像……是王府啊!”
“恩?”我闻言,举目一瞧,可不是嘛,只见王府方向浓烟滚滚,虽然看不到火光,但烟雾可是不小。
我眉头大皱,二话没说,催促战马,向王府飞奔而去。韦刑急忙向左右叫道:“快,跟上大王,严加保护!”
距离王府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确认浓烟确实是从王府冒出来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急如焚,快马加鞭,如同一道旋风似的急速飞驰。
没等到达王府,才到街口,便有白苗士卒急匆匆地迎面跑过来。我放慢马速,大声问道:“府内怎么了?为何起火?”
“回禀大王,是柴房失火,现已扑灭!”一名侍卫长率先冲到我马前,插手施礼。
柴房失火?我闻言,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随即又冷着脸问道:“好端端的,柴房怎么会失火?”
“这……”侍卫长边擦冷汗边说道:“王大人正在调查,具体原因属下不知。”
“哼!”我没有再发问,催马来到府门前,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向里走去。
进入王府之后,里面一片混乱,侍女、侍从、侍卫来回穿梭,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我深吸口气,直向出事的柴房而去。
柴房这里已被成群结队的侍卫控制住,举目向里看,偌大的柴房已被烧个干净,只剩下一堆破砖烂瓦,好在发现的及时,火势被第一时间控制住,不然还不知道要牵连到多少房屋呢!
我握了握拳头,叫道:“现在这里是谁负责?”
我话音刚落,一名战将快步跑出人群,来到我近前,单膝跪地施礼,说道:“末将王安参见大王!”
王安担任卫尉一职,专司王宫的保卫,现在王宫变成了王府,王安这个卫尉也就变成了‘护院总管’。
我看了他一眼,问道:“柴房起火的原因查明了吗?”
王安低声说道:“还……还未查清。”
我挑起眉毛,疑问道:“那你这个卫尉是怎么做的?府内起火这么大的事都查不明白,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王安身子一哆嗦,险些摊到地上,他颤巍巍地说道:“大王息怒,末将一定尽快查清起火原因……”
他话还未说完,一名身穿黑色锦衣、腰间垮刀的青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快步来到我近前,插手施礼,说道:“属下张笑参见大王!”
张笑?我愣了片刻,才想起此人是谁。以前程山铭有向我提过,暗剑二队的新任队长名叫张笑。
我打量一番此人,张笑的外表和名字一点也不相符,脸上没有丝毫笑容,死板严肃,给人冷冰冰的感觉。看了片刻,我疑问道:“什么事?”
张笑看了看左右,靠前一步,贴近我的耳边,低声说道:“柴房起火应该和殷婉公主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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