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富贵满脸煞白,气不打一处来,还伸手指向于小莲。
自己的闺女,居然对当爹的直呼其名,太不知好歹。
而且,因为那婆娘离家出走,自己在村子里不知道挨了多少人的笑话。
就是这样一个婆娘,闺女于小莲还要护着,容不得自己说半句的不是。
于小莲抑制住呼吸,怒目相向道:“怎么?你想打我?打吧,来呀……”
于富贵怒不可遏,当即甩手一巴掌过去:
“啪……”
一记清脆的声音之后,于小莲那嫩白的脸蛋之上,顿时印上了几道深浅不一的手指印。
也许是没有预料到那一巴掌真的会扇过来,也许是那一巴掌扇得太突然,也许是那一巴掌力道确实很大,于富贵扇出去的时候,于小莲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接连向后倒退数小步。
而当她睁开眼睛,再用左手捂住那火辣的疼痛处时,饱含各种情感的眼泪,就像拆线的珍珠一般,扑棱棱地往下掉。
数秒钟之后,一股新鲜的血液,从她的嘴角溢出:“你终于打我了,终于打我了!爹,今天,就算你打死我,有些话,我也要说。你是我爹,但我也有娘,我是有爹也有娘的小莲。娘为啥走?你不清楚,我心里清楚。你心里压根装不下闺女,就想要个小子。小荷生下来的时候,你一把就把她丢到地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娘是死心了,知道自己在这家里呆不下去。就算呆下去,也不受你待见,不会活出滋味来。你以为,她是工具吗?”
说到这里,于小莲抹了一把嘴角,低头看了看手心,再抬头冷笑道:“我喜欢八两,别人可以说我疯疯癫癫,也可以说我贱,但你不能说。因为,你是我爹,我是你亲生的闺女!是,我知道,八两不会喜欢我,因为他是个大学生,迟早会娶一个城里的媳妇。但我不怪他,也不怨恨他,现在是这样,以后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因为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他这样的读书人。而且,八两跟陆家争锋相对,我一直觉得他做得对,就该那么对陆家父子。而你呢?你以为我于小莲傻呀,看不出这包烟是陆魁给你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也敢背着我开门请进家来?我今天给你丢句话,你今后要是再跟陆魁来往,别怪我于小莲当真不再认你这个爹!”
说完之后,于小莲转身就走,走进西房间,然后“砰”一声关上房门。
便是在这一声关门之后,一直目瞪口呆地扶着东房间门框耳闻目睹争吵的于小荷,“哇啦”地仰头哭出来,边哭还边僵硬地提着一双小手臂,一步一颤地走向西房间:“姐……呜呜……姐……”
哭到西房间门口时,房门打开,于小荷被一把拉了进去:“小荷……咱不哭……不哭……姐疼你呢……老疼老疼你了……乖……呜……”
不用说,房门再次关上之后,姐妹俩的哭声交错一起,从门缝中,沉重地往外渗。
于富贵一直愣在原地,半天都不动弹一下。
突然间,他回过神来,连抽了自己七八个响亮的耳光。
之后,他照着那地上早已稀巴烂的香烟,疯狂地跺脚踩踏,直到它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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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化县委县政府办公大楼,远离闹市,位于城西,是一栋八层的综合性办公大楼。
从楼顶往西北角望去,是连绵的群山和大片原野,零落点缀在原野中的房屋都比较矮小。
但往东南方向望去,则是一片造型各异的高楼,明显具有现代文明的气息。
因为,兴化繁华的商业区、开发区,大多集中在那里。
县委宣传部在政府办公大楼的七楼,关艳的办公室没有门牌号,只写着“部长办公室”。
紧挨着的是副部长办公室,同样也没有门牌号。
周权的办公室有门牌号,上面写着“0710—1”。
因为关部长明天要调研兴化南部的几所职业高中,周权便召集办公室的相关人员,以及两位副部长,具体筹划了明天的行程安排,并决定下午亲自去那几所职业高中走一走,督办他们的接待准备工作。
这不,会议刚结束,他打算回办公室,在电话中向关部长汇报下讨论结果以及自己下午的行踪。
刚到门口,便听到办公室的电话响得正急。
开了门,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周权拿起电话:“喂,你好。”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是……是关部长吗?”
“请问,你找她什么事?可以在电话里先跟我说。”
“这……这不好……不好说……”
“呵呵,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呢?要不,你告诉我,你是谁吧?”
“我是老范。关部长和你们的周……对,周主任,他们都知道我……”
“老范?呵呵,我想起来了,你是十里村的老范,对吧?”
“啊?你知道我?那你是……”
“我是周权,宣传部办公室主任,还去过你家两次呢。老范同志,你打电话找关部长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的。”
“这个……这个……要不,你就告诉她,老范家的人来兴化县城了,想当面感谢她……”
“没问题。我一会儿正要向她汇报工作,顺便帮你转告。对了,那一会儿,我怎么跟你联系呢?”
“你就打这个电话吧,我在这里候着。呵呵,麻烦周主任了啊……”
放下老范的电话之后,周主任拨通了关部长的内线电话,具体汇报了之前的讨论结果以及自己下午的行踪安排。
但他感觉到,关部长似乎感冒了,鼻音有些重。
得到首肯后,周权打算结束汇报。
想到之前接到老范的电话,他犹豫了下,还是继续说道:“对了,关部长,刚才十里村的老范打来电话,说他到了兴化县城,打算过来当面感谢你上次对他们家的扶助……”
“什么?老范?他在哪儿?你叫他直接到办公室来找我呀!对了,你告诉他,我在办公室呢,中午不回家。还有啊,你最好亲自去接一下吧。”让周权感到意外的是,尽管关部长似乎真的感冒了,但听到老范要来时,话语明显为之一振,而且也不是惯例般的言简意赅。
很快,周权走出办公室,然后急匆匆地走向电梯。
因为他知道,这个从僻远的十里村来的老范家,与关部长之间关系非同一般。
不。也许,这种非同一般的关系,还能延伸到省委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