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懂不懂琴棋书画没关系,毕竟我瞧的就是脸蛋身材。在二楼房子里朝菱容身旁一坐,只觉清香宜人,醉煞往来人,一下子把来意忘得干干净净。人家斯文得体,温婉优雅,哪里像我家悍妇,凶残暴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公子,公子。”
菱容的贴身丫鬟推了几把,我才如梦方醒,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刘洋有军务在身,无法久留,将重任托付给菱容和我,便匆匆离开。我入了菱容房间,本以为可以和美人独处,偏偏她的丫鬟不断出来作梗,害得我都不好意思老是盯着人家看。
但如今莞城危在旦夕,可谓时不我待,便抑制内心欲望,向菱容道出想法。
即要她画出一张王念潮的全身像。纪木成在一个月前曾经前往夷州拜访王念潮,一来告知自己复出一事,二来想做和事佬,调和郑桂波和他的矛盾。调和之事自然是无疾而终,不过此次陪同赴夷州,并非没有收获,不仅仅让我了解不少王家的内情,更亲眼目睹了王念潮的长相。
刘洋说过,这菱容曾拜师学艺,习得一手高超画技。她能按照别人的描述作画,描绘出的人像竟然和原人的长相八九不离十。
刘洋之话果然不虚,菱容听我将眉眼嘴鼻的特征详加说明之后,随即当场泼墨。寥寥几笔便画就一张栩栩如生的人像。我沉思一番,指出与王念潮不符合之处,菱容当即修改。改了几回,一个素未谋面的海寇居然跃然纸上,和真人颇为神似。见我确定无误,她便用了颜色,开始在一匹布上作画。定芳阁因为前阵子的骚乱,不得不停业修缮,故而菱容有了宽裕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这张人像,从晌午一直画到了半夜。菱容全神贯注,我实在不好去打扰。我不懂画技,坐在一旁看得发闷,后来居然趴在桌上睡去。待菱容叫醒我时,慌张得跳起身来。只见一塑丈高的王念潮立在面前,举手投足,和真人并无二致。
我又惊又喜,见菱容楚楚可怜之态,想趁机搂她一把。然而双手探出,却不由自主地滞在半空,似乎有一道无形之墙隔住彼此。毕竟已有妻室,如此作为难免辜负了晓霞。于是讪讪缩回手臂,半晌不语。
纪晓霞恍然不觉,望着画像道:“公子赞许,小女子甚喜。那妾身继续画余下三幅。”
妾身?平康坊的烟花女子亦喜如此自称。但是逢场作戏罢了,又如何娶得回家。赶紧摇摇头,不去胡思乱想。捧着下巴,继续观赏菱容作画,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刘洋在一旁欢呼雀跃,原来菱容通晓奋斗,竟然画出了四张王念潮的人像。
四幅人像皆有一丈大小,画中的王念潮双手合十,一瞧便是在念经求佛,甚是虔诚。要求把一介
刘洋命手下收了画布,提脚就走。边走边道:“我已经将良计禀告长史大人,大人命我便宜行事。我们现在需速速行动,御敌于外,等候援军。”
我跟他到城头时,斥候来报,王念潮的大军已经在十里之外,情况岌岌可危。刘洋遂命手下将画像挂在四扇城门上,并教了手下几句话,且要求速速传达下去,需人人立即去办。
我问长史在哪,想瞧瞧这一方长官乃何等人物,刘洋却苦笑着耳语道:“大人先行几步去请援军,现在莞城事务由我暂管。”
我颇为愕然,却又不禁钦佩。愕然的是长官临阵脱逃,钦佩的是这文弱书生竟然还有留守的勇气。我拍拍他肩膀,望城下空空如也,城门之外一片死寂,连飞鸟也不见一只。
晌午时分,王念潮的大军逼到城外一里处,远远望去密麻麻的都是人头,黑黝黝的都是攻城器械。为了报仇,王念潮不仅仅倾巢而出,而且还借了许多兵将前来助阵。这队伍极其庞大,照斥候所说,不止两万人。
我虽然多次经历生死,但在此刻亦是心惊胆寒,若计策无用,莞城被攻破,恐怕城内数万民众要被屠戮一空。我已经打好主意,如果城门失守,我立马逃窜。反正已尽力而为,莞城的生死根本不关我事。至多城破之刻,带了刘洋和菱容离开即可。
就在海寇们准备攻城之际。刘洋手掌朝下一挥,四个城门皆放下画像,全体官兵不约而同喊叫起来:“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与此同时,城头官兵皆取出一面铜镜,放在阳光之下拼命摇晃。
喊声震天动地,镜光熠熠生辉,王念潮拜佛求神之像在风中摇曳。这番景观诡异十分,仿佛众海寇皆来朝拜,而非攻城。于是,海寇们纷纷停下脚步,不再前进,人人望着眼前的景象迷惑不解。再过得一盏茶的时间,海寇不再进攻,渐渐退回原地。
我哈哈大笑,施以小计,居然纷纷上当。上次去夷州,我观察入微,发现王念潮极其虔诚向佛,每日清晨起床,连洗漱吃饭都不顾,第一件事就是焚香拜佛。凡是与佛陀有关之事,他必定积极参与,绝不肯居于人后。我设下此计,便是利用了他沉溺于佛学之心,使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想来攻打此佛门圣城,想来你王念潮是不想进西方极乐世界了。
如今铜镜发光,莞城犹如佛光普照,唱诵佛号,可使王念潮心乱,画像高挂,海寇则有了忌讳,不敢攻城。如此这般,我看你们如何接招。
结果,那天下午风平浪静,海寇围堵城外,却不敢杀过来,想必在想啥对策。夕阳西下时,我则让刘洋安排官兵分毫班次,依次站在城头继续唱诵佛号,且点燃了火把,照亮画像。
待二更天,我取了一堆烟花,立在城头朝天乱打一通,这些都是我专门带来的。莞城内外人人看得赏心悦目,他们却不晓得,我早安排了小厮守在附近山顶,这些烟花全是我传达的信号。
这么熬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一早,居然传来好消息,援军到达几十里外。但官兵畏惧海寇,只是围在外面,居然不敢与之交战。
刘洋破口大骂援军懦弱,我却镇定自若。援军虽然不敢正面抗争,但这群海寇却定然要往他们怀里冲。哼,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