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虽为除魔卫道的仙家门派,但门下弟子从不滥杀无辜,甚至开放丹阳山下之地庇佑从不害人一心向善的精魅小妖。
而受丹阳庇佑的小妖们投桃报李,在发现有除仙山之人踏进丹阳赤水范围时,会使用自己的能力将他们驱赶。
于是丹阳山脚几里之内几乎并无普通人家,其中村落大部分都为山精妖怪所化,他们如普通人类般祥和安宁地生活着。
即墨洺炎此行,定会打扰到那些已安然生活百年的“人”,君瑜虽必会赶往丹阳一探赤水究竟,但须得等到苍海爆炸一事事了之后。
她不知彼时会是什么情况,亦不知在何地能够赶上祭祀队伍的脚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旁敲侧击一下,给即墨洺炎敲一个警钟,只希望他能绕过那些村落不要打扰他们。
虽大祭司此行无法亲自参与主持,但他座下三大弟子会全程陪同即墨洺炎主持祭祀一事。
名师出高徒,不可否认苍海大祭司法力之强,所以君瑜只怕那三位祭祀弟子误入山精小妖组成的村落后,会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
君瑜自诩了解即墨洺炎的为人,纵然他对于今日君瑜所说的话抱有几分疑虑,但只要答应了她之后,就断不会食言。
所以在看到即墨洺炎点头之后,君瑜心中的大石就已放下了一半,目前她能做到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有看天意了,毕竟很多事情的发展方向,并不是人力能够控制的。
递给即墨洺炎一块栗子糕后,君瑜叼着口中的玫瑰片糕看了看已经整装待发的祭祀一队人,又瞥了瞥身后已经追上来的各位大臣们,三两下吃完嘴里的食物,拍拍手站起。
对着还在细嚼慢咽的即墨洺炎说:“太子殿下,已经耽误近一炷香的时间了,您们该出发了。”
即墨洺炎闻言也转身看了看两对人,同意地点了点头,却并未着急归队,依旧从容优雅地小口品尝自己手中的糕点。
看着即墨洺炎专心致志地吃着他手中的糕点,君瑜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将自己手中的食物挑挑拣拣,选了些即墨洺炎爱吃的糕点打包递给他。
“殿下,沿路舟车劳顿,离京的一个多月无法吃到帝都的精致糕点,想来你自己不会去准备这些,而你的侍卫们也只会帮你带些只能果腹的普通干粮。”
垂头看了看君瑜递过来的装满糕点的包裹,即墨洺炎唇角微动,眼底波光一闪。
君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冷面太子刚才是在笑吗?可是,刚才发生了可笑的事情吗?
未等君瑜深究,即墨洺炎已经接过了她手中的小包裹,握着君瑜的手腕向身后走去。
一脸莫名其妙的君瑜随他走到树后,却猝不及防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猛地推开即墨洺炎的胸膛向后退,忘记了身后是树干的她被撞痛得呲牙咧嘴。
“殿下!”
看到君瑜皱成一团的小脸,即墨洺炎这才笑出了声,充满磁性的低沉笑声声如琅琅玉石相互碰撞,极为好听,只不过陷入怨念之中的君瑜并未注意到。
一笑之后,即墨洺炎轻声说道:“,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之后便不再有多余动作,绕过蹲在地上一脸蒙圈的君瑜和树木,走向了祭祀队伍。
带即墨洺炎走远之后,原本闭眼背对树干的君瑜缓缓睁开眼睛。
脸上夸张的表情早已消失,她目光平静眼神悠远地看着自己眼前土地上的一块石子。
斜前方队伍继续启程的声音响起,斜后方大臣们稀稀拉拉的步履重新齐聚,自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音大小不一地传入君瑜的耳中。
——
蔚蓝的天空于众人头顶之上展开,漫长的道路即将如画卷般于眼前缓缓展开。
前方有蜿蜒曲折的道路,有黄沙漫天,有落日孤鸿,或许还有妖魅精怪……
一个清脆的男声自头顶响起:“怎么人一走,你魂儿都丢了的样子,你难道……”
微抬眸看了看倒挂在树梢上的人形蝙蝠,君瑜白他一眼:“你小心些,别这么放肆,听说苍海许多大臣的暗卫都是不出世的高手,如若他们发现,我定会大义灭你!”
萧宸重重哼了一声以表达他对于那些高手的不屑,但依旧撇撇嘴松开了倒挂树梢的脚背,轻轻一翻便无声立在了君瑜身旁。
君瑜并未理会死鸭子嘴硬的萧宸,依旧是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她皱着眉咂了咂嘴:
“这几日我一直觉得有些不妥的地方,却说不出具体到底是何处不合逻辑,这种不安的直觉一直到即墨洺炎重新启程达到了最高。”
下意识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她边啃边含糊不清地说:
“据我所知,苍海祭祀,除苍海宗帝建国的第五年,因半国洪水半国干旱而被九牧大陆的百姓质疑建国战争伤亡过于惨重,冤魂不散,天降大灾”
“宗帝无奈,内政未定却也只能亲自出巡,出巡期间途径四十二座城池,便祭祀了四十二次,且在每座城举行的都是大型祭天。”
君瑜转过头看向专心在听的萧宸:“虽说即墨洺炎是苍海如今的唯一一位皇子,出生后他就是内定的储君,但一向注重尊卑礼仪的苍海,一向将祭祀等级分得极为清晰,从未有过逾越的先例。”
她无意识扣着脚底的石块,一双秀眉的眉头越蹙越高:“苍海法制礼制都明确记载,诸侯皇室只能祭人鬼、地示和先祖等,只有当今皇帝陛下才有祭祀天神的资格。”
“虽然之前一直说的都是‘祭天’二字,但因苍海百年来几乎都是由陛下坐镇在帝都举行,由下任储君代为主持,以为未来的统治者积累威望。”
“因太子主持的祭天仪式太多了,所以这次由即墨洺炎单独率各司前往丹阳赤水,险些忘记了苍海的古制古训。而且,我若未看错,即墨洺炎刚刚露出的一截内衣角的刺绣,是祭天才能穿的规制。”
听完君瑜如此繁长的解释与推论,萧宸微笑总结:“所以,你是说,若即墨洺炎前去祭天的话,那就是违背了苍海自古以来的规矩?”
君瑜沉重点头。
萧宸又问:“结合你所听所看,他此行有绝大可能真的是去祭天的?”
君瑜再次点头:“且在这之前我直觉感觉到了来自即墨洺炎所带来的危险感觉。”
“行,我明白了,你放心,虽然我会留在苍海帝都,但这一路会派人暗中跟着他们,若有情况,我会想办法传递给你。”
君瑜感激一笑,知道此时此刻她才知道了孤军奋战的无力。
因自己特殊的来历和一些绝不能被大陆所知晓的能力,她未培养属于自己的手下,而到了这种遇事分身乏力之时,才真正察觉到了有心无力。
“说到危险……”
萧宸双手抱臂微微歪头:“此次前来我就是要通知你,据我收到的可靠消息称,目前兖日、大梁、青中、南荒都已派出杀手前来苍海,且这些国的掌权人未经商量就下达的指令额外相似,”
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总结来说,各国都定要抢在他国之前把你掠回自己国去,若抢不到你,就想尽一切办法劫杀你。”
君瑜抱臂,极为配合萧宸语气地装着打了个冷颤,嘴上却满是敷衍地说:“我好怕怕哦。”
“说起来……”
君瑜似想到了什么,她一眼挪揄地看着萧宸:“我眼前这位不就是其中一国的皇子么,若抢在别人之前把我带到兖日去,你父皇定会对你高看一眼。”
萧宸摸着下巴打量君瑜:“此话有理,那么,你要不要和我走?”
“……”
君瑜一脸黑线,恍惚回到了两人刚刚相识的那天,这厮彼时也是契而不舍地想要自己同他去兖日,但如今的自己已不会去追问他此话背后的意义
她微微一笑,一反之前的跳脱:“我会去兖日的,但不会是近期。”
听到君瑜如此正经的回答,萧宸的眼眸兀地亮了起来,本就五官精致容貌惊人的他此时似在自内而外发光般耀眼,他长腿向前一迈,猛地将君瑜拉起抱在怀里,无视她的拳打脚踢,大笑着抱着她转了两圈。
君瑜猛地被转的有点晕头转向,在双脚重新站在地上之后推开萧宸扶着她的双手,喘着粗气倚在树干上闭目恢复。
她再次用力摇了摇微晕的头后无奈道:“大少爷,男女有别,您以后能放尊重些吗?能同我保持一米的距离吗?”
萧宸依旧在笑,一张薄唇咧开后似就合不上了,他摆摆手抱歉道:“是我太开心了,终于……”
君瑜听出了他发自肺腑的愉悦,也听出了他话里有话欲言又止,但并未去深究询问。
她一直都知道,萧宸出现在君府和自己身边定不是偶然之事,不过既然答应了他,自己就定不会食言。
这一段时间来萧宸已经帮了自己很多,投桃报李理所当然,但是以她现在的能力地位,能够帮助萧宸的事情并不多,既然他如此想让自己随他去一趟兖日,等身边事了之后,前去看看也无妨。
当然,能够帮到他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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