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九州从废墟中站了起来,抖落身上的尘土,提着狙击枪,从这一片坍塌的房屋中慢慢走了出来。
阮美玉和阿南抱着那几个小孩从乱石堆里钻出,向这边走来,阿南看到卫九州的脸颊上有血迹,赶紧放下小孩,跑到他身边,满脸紧张之色,抬手用衣袖去拭擦。
卫九州摇摇头,道:“阿南你别担心,我没事,只是被子弹擦破了一点皮。”
阮美玉放下怀里的两个小孩,四处张望,看到这满地的横七竖八的尸体,突然打了个寒噤,瞬间觉得手足一阵冰冷,喃喃道:“好残忍,其实这个年纪正是他们在校园里享受教育、规划未来的时候,没想到却落得了这般下场!”
“刚才是谁说他们都是小恶魔的。”卫九州冷哼了一声,“阮大公主,我若不杀了他们,恐怕你现在也没命站在这里大发感慨。”
阮美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他们确实该死,我没说你杀错,我只是说黎家居然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法祸害了这么多花季少年,实在是令人发指,太残忍了!”
卫九州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心想你阮家用药物强行改变人体基因组织,培育出一大批行尸走肉般的生化人,也不见得比黎家训练娃娃兵讲人道,只是你阮大公主平时高高在上,一贯被家里人宠溺着,不知道家族暗中的那些龌龊事而已。
阿南牵着卫九州的手,突然幽幽一声长叹,仰头看着他,眼里有晶莹的泪花闪动:“对不起,我可能不能跟你回夏国了。”
卫九州一愣,但他低头看到这几个战战兢兢、紧紧抱住她们大腿的小孩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问道:“阿南,你要留下来照顾他们?”
阿南擦掉泪水,坚定地点了点头,弯腰抱起最年幼那个小女孩,道:“我是一个孤儿,当然知道一个失去了家庭孤儿有多难,他们最小的两三岁,最大的不过六七岁,若没有人伸出援助之手,只怕他们以后难逃被贩卖的命运,所以我打算留在村里照顾他们,或者把他们带回河内。”
“阿南,我支持你的想法,但是只怕黎家的人容不得他们活下去。”
卫九州看了阮美玉一眼,才接着道:“不过若有阮家罩着你们,黎家或许会有所顾忌,美玉,以后他们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阮家家大业大,他们几张嘴,又能吃得了多少?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阮美玉满脸温柔的笑容,从阿南怀里接过个小女孩,眼里满是怜悯之色,在她的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阿南,又略带幽怨地瞪了一眼卫九州,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我帮忙照顾你的小情人,你这个如意算盘打得挺好的。”
卫九州干咳了一声,装作没听见。
阿南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依偎在他怀里,又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虽然恨黎家的人,但我生在越国,长在越国,并不希望自己的国家有战争,因为战争会死很多的人,有更多的小孩失去家庭,成为孤儿,我希望,夏越两国永远和平相处,你可以来越国看我,我也可以去夏国看你。九哥哥,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请你以后记得我现在对你说过的话,尽量别让夏越两国有战争,好吗?”
话还未说完,阮美玉已经听得怔住了,她没想到一个沦落街头的跛脚小女孩会说出一番如此深明大义的话来,想到自己平时的高高在上和飞扬跋扈,不由深感惭愧。
但这个小女孩的话能够代表绝大部分越国人民的心声吗?
卫九州暗暗一声苦笑,伸手搂住她那瘦弱的双肩,仰天一声长叹,道:“为了国家利益我不惜杀人如麻,变成一个狰狞的恶魔,为了国家领土的完整我会寸步不让,血战到底,但我并不是一个好战分子,阿南,我会一直记得你的话,为了你的美好期盼,为消弭两国战争危机我会竭尽平生之力!”
阮美玉不经意地撇了撇嘴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因为这几句话说得实在是太狂妄自大了,就连自己的父亲恐怕也不敢轻易说这样的话,要知道战争的存在因素是多方面的,就算是米国总统,他可以发动一场战争,却不能轻易消弭两国之间的战争。
但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他是在口出狂言,反而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令她的眼神一阵迷醉,不由怦然惊动:这小子年纪轻轻,为何会自然流露出这种连自己父亲身上也没见过的霸气?难道他真的是一个什么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阿南靠着他温暖宽厚的胸膛,想起这几天来两人的缠绵和在一起的一点一滴,心里生出了无比的依恋和依赖,两行泪水从眼里缓缓流下:“其实我一点也舍不得离开你,九哥哥,以后你还会想起我吗?”
卫九州用力搂紧了她的柔弱身躯,柔声道:“阿南,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会来看你的,也绝不会忘了你!”
阮美玉看到两人情真意切的样子,眼眶里竟有点发红,却嗤之以鼻:“别在这里假惺惺地煽情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我保证,不出三个月,你就会把她忘记得干干净净……”
突然,她愣了一下,闭口不言,片刻后才看向卫九州面现惊容,叫道:“你快听听,你这什么声音?”
卫九州冷冷道:“不用听了,这是马蹄声!”
话还未说完,脚下的大地突然轻轻战栗了起来,就像远处有千万人同时抬起巨木,一下下捶着地面,紧接着,一阵低沉又密集的隆隆雷声从天边绵绵不绝地传了过来。
三人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的天空已经被漫天的尘烟遮蔽,地面上,滚动着一道黑色浪潮,由远而近,席卷过大地,汹涌地向这条小山村扑来。
这时,就连阿南也能清晰听到了,这是狂风骤雨般的马蹄声,观其声势,至少有上千匹战马同时碾过大地。
阮美玉看着如狂飙般卷过来的大队人马,不禁花容失色,道:“这是黎家的黑骑马队,与黑骑车队统称黑骑战队,难怪这帮娃娃兵会突然撤退,原来是他们来了!他们来得好快,我们才说这几句话的工夫,他们的大队人马就杀到了,在这荒山原野,马队比车队更可怕,若这上千匹战马同时向我们扑来,轻轻松松就能将我们踏成粉末。”
卫九州回头朝山上看去,伸手指着左边那座山峰,道:“你看见半山腰那面直立的山壁吗?这方圆数里之地,唯一能阻挡战马前进就只有那道山壁了,你们带着孩子们从旁边爬上去,我留下来掩护,马上走!”
阮美玉也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蹲下去背起一个小孩子,再抱起两个,阿南也一手抱起一个,剩下两个最大的小男孩跟着跑在后面,但阿南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严重影响了速度,阮美玉跑出一段路后,不得不停下来等她。
卫九州回头看了她们的背影一眼,提起狙击枪,向村口奔去。
狙击枪的子弹快打光了,还剩下弹匣里的四发子弹,电动车的后备箱里还有好几十发子弹,他必须抢在马队进村之前将子弹拿到手,虽然地上散落着许多突击步枪,但远距离狙击骑兵,无疑狙击枪更有用武之地。
马蹄声愈发响得惊天动地,尘烟漫天卷起,马队距离山村还有好几百米,但尘烟已将村庄笼罩。
卫九州还未到村口,有十几骑抢在整个马队之前,在小路上和荒野上飞驰而过,首先驰入了村口。
黑色的健壮战马,伴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四蹄纷飞,踏得沙尘荒草滚滚卷起,马鞍上的骑士统一穿着长筒军靴,野战迷彩服,外套一件黑色防弹背心,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持突击步枪,腰间挂着军用匕首、手榴弹、水壶、短枪和一把武士刀,跟黑骑车队的车手差不多,配了全套的单兵装备。
卫九州一边奔跑一边开枪射击,第一个驰入村口的骑士脑袋中枪,一头栽下马来。
随后急驰而入的几个骑士同时举枪向卫九州射击,卫九州纵身一扑,扑倒在地上,身子急速向前滑,几梭子弹射过来,都落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
待对方的点射落空,卫九州停止了前滑之势,原地翻滚了几周,猛地从地上翻身爬起,弯腰蹿入了一个小院子里。
这个小院子的围墙已经被轰塌,他躲在坍塌的围墙后连开两枪,击倒了两个骑士,有两骑从他们后面左右掠出,他又开了一枪,将左边的骑士射倒,转动枪口对准右边的骑士,扣压扳机时,枪膛里却传来了空荡荡的撞针击发声,原来子弹已经打光了。
战马如旋风般奔到,马上的骑士一边开枪射击,一边纵马越过围墙,卫九州全身蜷缩在了围墙下,待战马跨入小院时突然扑出,一掌将骑士震飞,落在马背上,策马掉头,越过围墙,向村口奔出。
他的骑术比车技强太多了,把狙击枪横在马鞍前,纵马奔到那辆倒在地上的电动车旁边,矫健地侧身弯腰,一掌震开后备箱,伸手将箱里那袋子弹提了起来。
突然一梭子弹向这袋子弹扫了过来,为了保住子弹,他只好松开手,“啪“地一声,袋子摔回了后备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