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以前曾经有过四天四夜不眠不休的记录,毕竟那是在战场上,精神状态处于极度紧张之中,想睡也睡不着,但现在刚刚洗了澡,又和阿南缠绵了一番,身心喜悦,心情放松,已经是相当疲惫,回到大通铺上,就倒头呼呼大睡。
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厂房里亮着淡淡的灯光,阿南如同一只温驯的波斯猫,蜷缩在他的腋下,阿竹坐在旁边,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骨碌碌地看着他。
卫九州抬起手,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尖,笑道:“肚子饿了吧,我现在就带你们出去吃饭。”
阿南早已醒来,只是不愿意起来而已,看到他醒了,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翻身爬起,拿出他昨天在商场买的新衣服给他穿上。
卫九州开着皮卡载她们进了市区,吃了晚饭后,觉得皮卡在市区里行驶不方便,就带着她们去买了一辆电动车。
接下来的连续两天,都是阿南开着电动车载着他和阿竹,走遍了河内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他觉得自己对河内市区的交通路线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也基本了解了阮家和黎家在河内的势力划分情况。
在刺杀黎哲明之前,他打算与阮英雄见上一面,但阮府戒备森严,安保措施非常严密,硬闯肯定不行,正当他不知该用什么方式去见阮英雄时,突然见到了一个老熟人。
那是他来到河内的第三个晚上,阿南开着电动车载着他和阿竹在白竹湖附近瞎转时,一辆黑色的路虎越野车从安府路方向驶出,迎着电动车而来,坐在副驾室里的人正是阮文君!
卫九州一眼就瞥到他了,顿时大喜过望,赶紧让阿南掉头,横穿过街道,跟了上去。
越野车的车速不慢,阿南将电动车开到五六十公里的时速,才能勉强跟上,但越野车越来越快,几分钟后,就远远地将阿南抛在了后面,眼看着就要跟丢了,越野车突然离开了繁华大街,拐入了一条巷子里,车速减慢了下来。
“回家里等我。”
卫九州拍了拍阿南的肩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不等她停车,就从后座上跳下,追进了巷子里。
巷子里的灯光昏暗,没什么行人,卫九州追了两三百米后,才看到了越野车的尾灯,他双足发力,骤然加快了速度,急奔了十几步,离地跃起,伸手一按越野车的后备箱上方,一个跟斗,凌空越过车顶,落下来时伸脚一踩发动机盖,飘落在车头前七八米外,口里一声长笑:“阮文君,老朋友来了,你怎么还不下车迎接?”
越野车紧急制动,伴着刺耳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后排的两扇车门同时打开,两条人影从车上窜了出来,从车身两侧一左一右向卫九州扑去。
副驾室的车门打开,阮文君从车里探头出来,喝了一声:“别去,快回来!”
但是已经迟了,这两条人影气势汹汹地刚扑到卫九州身前,却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而,同时重重撞在保险杠上,“嘭”地一声巨响,车身一阵抖动,发动盖啪地弹跳了起来,保险杠脱落,随着两人一起掉在了地上。
阮文君拿着一根银色拐杖,慢慢从车里出来,拄着拐杖上前两步,看了一眼摔倒在车头前那两个人,然后两道冰冷的目光如刀尖般直戳向卫九州,冷冷道:“你下手太重了吧?”
卫九州双手一摊,干笑了一声,道:“不好意思,他们出手太快了,我感到了致命的威胁,护体神功自然生出强大的反震力,我一时没控制住。”
“你好大的胆子,果真敢潜到河内来!”
阮文君看到他这副满不在乎的神态,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怒火徒然直蹿脑门,想到自己和妹妹在桂南苦心经营了十数载的卧虎帮就是毁在这小子手里,不但害死了妹妹,自己也差点成了一个终生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人时,更是怒火中烧、热血沸腾,若不是自己现在已经丧失了大半武功,只怕早已按捺不住,冲上前和他舍命一搏。
卫九州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忽青忽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呵呵一笑,道:“老朋友,别激动,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就让它随风消散吧,我这次来越国,就是为了和阮家交朋友的,上次我跟你说过,让你替我传一个口信给阮英雄,我想和他见上一面,怎么样,你说了没有,麻烦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
“就让它随风消散?哼!说得倒轻巧。”阮文君冷笑着摇头,“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带你去的,你赶紧滚回夏国去,否则,只要我将你在河内的消息散布出去,到时我怕你想走也走不了!”
“天下之大,我纵横自如,没有什么地方我是走不了的,也没有什么人我是见不到的!”
卫九州满怀豪情,纵声长笑,飞身向阮文君扑去,既然他不肯妥协,那就只能强迫了,只要他落入自己手里,不怕他不肯乖乖就范。
那时方少眉下手极重,几乎将他的半条脊梁骨和椎骨打碎,重创了他的五脏六腑,直到现在,他仍无法站稳,一身内劲已经散去了七八成,比一个三流的高手强不了多少,卫九州自信只要一招,就能轻轻松松将他擒住。
“好大的口气,哼!给我留下!”
突然一条干瘦的人影从越野车的天窗里猛地蹿了出来,居高临下,五指屈曲成爪,如铁爪般向卫九州的额头抓下。
五指未到,五道尖锐的劲风从指尖透出,发出咝咝的破空声,卫九州抬头看到了他五指上的关节异常粗壮发达,知道此人肯定练过鹰爪功,而且内外兼修,能够捏碎坚硬的花岗岩,只要自己的额头让他的五指碰上,肯定会毫无悬念地留下五个血窟窿。
他顾不上对付阮文君,举手一撩,挡住了这人的手腕,突然一股奇异的震动从对方的手臂上传了过来,令他浑身一颤,竟然身不由己地退了两步。
这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干枯老者,瘦得像竹干,双颊没半点肉,眼窝深陷,两道宛若实质的目光从他的双眼里射出,如利剑般落在卫九州身上,又用鼻子哼了一声,伸脚在发动机盖上一踢,身子如箭般嗖地射了出去,五指再次向卫九州的心窝抓去。
突然一道寒光从卫九州的腰间闪起,向老者的五指削去,老者大惊,急忙缩手暴退,寒光掠过他的手背,几滴血珠溅了出来。
寒光一闪再闪,卫九州如鬼魅贴近了老者的左侧,手里多了一柄雪亮的短剑,剑身横架着他的脖子上,几根白须飘飘落下,剑光不住闪烁,映照出了他那张干瘦的脸。
阮文君吃了一惊,叫道:“三叔!”
卫九州笑道:“原来这个老头是你的三叔呀,身手果然不错,内功精湛,不过再厉害也比不上铁飞英吧,连铁飞英都死在了我的拳头下,他一个糟老头又能有什么作为,我轻易就能割下他的脑袋!”
这个老头原本对卫九州非常不服气,认为只不过是自己轻敌所致,也没想到他突然亮出利剑偷袭,而且出手极快,才导致自己落入他手里,现在听他说杀了铁飞英,他是听得懂华夏语的,也知道铁飞英是何人,不由满脸不信,转头看向阮文君。
阮文君点了点头,道:“三叔,他说得没错,他就是卫家那小子。”
老者听了,重重地哼了一声,沉下了脸。
卫九州也看了阮文君一眼,道:“老朋友,想好了没有,带我去和阮英雄见一面吧,这件事对你们阮家只有好处而没有半点坏处。”
阮文君沉默了一会,缓缓道:“那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卫九州笑道:“你说。”
阮文君缓缓道:“请你把阮家的雌雄双剑还给我。”
“这个条件免谈,到手的东西绝对没有还回去的道理!除非你不要你三叔的性命!”
卫九州摇头轻笑,手里的短剑突然轻轻一颤,老者颌下的一绺胡子飘了下来,剑刃又重新贴上了他的喉结,仿佛从未移动过。
老者的胡须被卫九州连削了两次,现在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下巴,又被人用剑胁持,动弹不得,他身为阮家,甚至越国有数的高手,何时受过如此侮辱,不由气得七窍生烟,但对卫九州这种快如闪电、无迹可寻的剑法心生怯意,心想自己的内劲虽然稍胜这小子半筹,一旦到了生死决斗之际,自己未必能胜。
阮文君看了自己的三叔一眼,赶紧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不是现在。”
卫九州知道他担心自己突然出手行刺阮英雄,所以不敢贸然带自己前去,需要时间提前做周全的准备,倒也可以理解,便哈哈一笑,道:“好吧,那我就给你一天时间做准备,明天中午三点,我一定要见到阮英雄。”
笑声中,他的另一只手突然弹出了一物,射入了老者的嘴里。
阮文君又吃了一惊,问道:“你给我三叔吃了什么?”
卫九州笑道:“你知道吗?灭了你卧虎帮后,我又将繁星会的桂南分坛铲了,我给你三叔吃的,就是来自繁星会的一种剧毒,入口即化,明天我若见不到阮英雄,那不好意思,你三叔恐怕就会没命。”
“你!”阮文君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记住了,明天中午三点,我这个人一向很守时,你千万别失信啊!”
卫九州收起短剑,往腰间一按,短剑倏消失不见,然后慢悠悠地从他身边经过,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