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交出月华长空舞与那钥匙,吾等自然退去。”这是那个晚上,血灵听过的最冠冕堂皇的话,所有的人,都是来头极大,却又瞒着自己门派前来,每个人都想独吞,却显然不可能。
那女人似乎根本听不到那些高人的话,只顾自己弹琴,时不时地停下来,暗自神伤,也不出言训斥,只是自己弹她的琴,或许那蝴蝶谷外诸般高人,还比不得她手下的琴。
没有人敢直接上去抢,因为那只能成为众矢之的,每个人的神识都紧紧地锁着那女人,仿佛凭空构建了一个樊笼将她锁在里面。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人太多谈不拢,自然就是开打,血灵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因为师父一边带着他,还一边杀这人,不计其数的高人死在了师父的手下,因为师父有三道魔玉神符,还有一只阴阳貂。那阴阳貂太过厉害,无论妖魔正道,莫不是一口一个,被逼急了,嘴里那阴阳漩涡一吸,往往便是几个高手被活生生地吞了生魂死魄。
后来,妖魔正邪全乱了,从一开始地分赃问题。变成了混战,见人就杀,逢人就砍,整个蝴蝶镇最先遭殃的。便是那几万镇民,有的死于飞剑,有的死于法宝,有地死于邪术。有的死于妖风。因为血灵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谁。只知道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尤其是那些平民,也许从那时候气,他也变得漠视生命,普通人地死对他带来地震撼,已经在那个夜晚受够了,从此麻木。
师父要全力出手,便用八十一面小旗幡将血童放到了蝴蝶镇外保护起来,血灵只能在里面远远地眺望着蝴蝶镇的情况。师父果然是强大的,即便最后只剩下十来个人的时候。师父也在其中,十个人又是一阵厮杀。有了阴阳貂相助的师父,虽然没有杀掉其他抱成一团的人,倒也打了个平手。
正当他们商议先抓住那女人和拿到半截钥匙的时候,一个人来了。
那阵琴声弹到最**的时候,蝴蝶谷后方居然传来一阵隆隆的滚雷之声,随后厮杀之后剩余的十个人包括外面远远**地血童,都看到了一个人从蝴蝶谷后方走出来。那个人仿佛不会说话,也不发火,只是站在那弹琴的女孩身边,慈祥地看着她。听着她弹完那夜最后得乐章。
琴声未完。十个最后地高手动了,他们想要动手。是因为那琴声和那男子给了他们一种致命的压迫,只有动手才能解决掉这种被人以气势压制的愁苦。
后面发生了什么,血灵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昏过去了那么一瞬,然后再睁眼时,便看到阴阳貂驮着一个什么东西回来了。
那是师父的头,血灵如今还记得。
“师父,你,你这是怎么了?都是灵儿不好,灵儿没有孝敬师父。”如今的血祖清晰的记得,当年还是血灵的自己哭得多么伤心,师父只有一个头被阴阳貂驮了回来,正是那个师父的头,想要和自己说几句话。
“灵儿,你快走吧,带着貂儿,只要摇响这铃铛它就会听你的。还有这旗子和请神咒,你将来便不会再被人欺负。”师父的头颅说着最后地话,血灵流着血泪,记下了每一句话。
“师父,你为什么会这样?呜呜……”
“咳咳……虽然我们死光了,但那人以后也不会再出来了,天下间最大地秘密只有你和那女孩知道,将来你若修炼有成,再回来取那钥匙。你记得,只须以魔玉神符加上血咒便能将那蝴蝶谷后谷的封印暂时打开,那半截钥匙,气数到了,合该出世……”此时,师父已是弥留时分。
“师父,那半截钥匙有什么用?”
“天……天……书……”没说完,血灵一辈子最亲地师父就那么走了,头颅从阴阳貂背上滚落下来的时候,血灵清楚地看到那阴阳貂眼中的得意,居然连畜生也幸灾乐祸……
血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望着自己的徒儿,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般凶厉,反而是爱意盎然,如同一个最慈祥的父亲看着自己最爱的儿子,那眼神令人灼灼。
“血……灵儿……”
“师父,灵儿在呢。”血灵眼中一酸,虎泪横流,师父已经多少年没有叫过自己灵儿了,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师父总爱叫自己灵儿,如今再次听到,已是经年。
“灵儿?你可曾恨过师傅?”血祖没有了一开始的那股子愤怒,反而安然地坐在那里,似乎和自己最爱的孩子聊起了家常。“我把你当下人一样使唤,我把你当木头一样训练,我封印你的道行,我训斥你办的所有事情,无论好坏……”
“灵儿从未恨过师傅。”血哭泣道。
“呵呵,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是为师的灵儿了。来,今天师父和你好好说说话。”血祖一反常态,开始闲谈起来,口气却是慈祥无比。灵儿,现在的情况你怎么看?血灵:“师父,我们大获全胜,除了,除了貂儿不见了。不!”
“血祖却摇摇头,他知道,他都知道,真正的高手,九派的高手来了,那些狡猾了一辈子地九派高人们。正如当年那些鬼祟之徒一般,在观望,在观望这个九九炼魂血阵,在观望那诡异的阴阳貂。”他们来了。不久便会动手,只是想打落水狗,可惜,他们不知道这里真正的秘密。也许。只有我知道。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将死之人……
血大惊,哭道:“师父,您,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血祖难得地苦笑道:“好了,擦干你的眼泪,还是我地好灵儿。师父当年说的对,这蝴蝶谷那半截钥匙,气数已经尽了,它必定不将再次属于这蝴蝶谷。灵儿,师父这辈子没为你做过好事。今天或许算作半件吧。”
“师父,我不要。我不要任何东西。灵儿只要师父好好的,就是大喜。”因为这个时候的血灵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血祖却很平静,说道:“灵儿,不要做那小儿姿态了。这千年来,为师早已将这一切生生世世看地通透,或许,我是为了那半截钥匙而来,或许,我是为了一了师父当年地遗愿,报了这蝴蝶镇之仇。虽然没有了当年的敌人。我却依旧杀人为他老人家陪葬。更或许,我是为了你。”
说完,血祖一改颓势,站起身,走到法坛上,将两本书郑重地拿在手里,说道:“灵儿听令。”
“灵儿在。”
血祖:“此乃请神咒与九九炼魂血阵之阵法纲要,为师多年愚钝,却是不曾在那血咒与阵魂二事上取得突破。今日传与你,师父一并帮你补全了。可惜,那貂儿走了,也给不了你了。”
血灵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不知道血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明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交代完了这些事情,血祖走到法坛上,跪拜在那最后的一道魔玉神符前,请罪道:“师父在天有灵,弟子血灵道行不够,不曾参破血咒之谜,今日方才得了顿悟,也罢,弟子定然以师父为表率,血灵愿追随师父于天地幽冥之外,九殿魔神之下。”
“师父,你……”血灵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被师父施法定住了身形,站在那里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但他发现,自己被禁锢多年的道行恢复了,怕是已经有了化神后期的实力。
血祖整理了一下道袍,这才提剑走到那十几个被抓的九派弟子前面,道:“你们便算作最后一批陪葬之人吧,既为师父,也为我。其余人,我亦不多杀。剑光只是一绞,这十几个九派弟子便含冤而死,至死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送了命。
血祖一下跃到半空,正要一指点向那最后一道魔神玉符,却是一顿,看向一旁,那里居然站了一个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人。
”你也想死?“那个紫衣道袍地人走出黑暗中,血祖不认得,血也不认得,只是觉得他很神秘莫测。
”你是谁?“血祖淡淡地道,能够无声无息地闯进阵来,还能窥测在旁,至少说明人家远比自己厉害。
来人满脸的淡然,一身青衣道袍好不自在,背着手,笑了笑道:”血祖,万年不死伴灵龟,千载空活为霸王,你却是狠辣,杀人毫不手软。但是,我笑你太失策,失策啊。“
血祖道:”功过好坏自有那长舌之人评定,你不知我,我不知你,说来无用。“
那人道:”你早已该飞升仙界的,却不去那仙界逍遥,妄自禁锢修行,坏了道行。就说你来这蝴蝶镇行凶,也是轻手轻脚,那些不成器地晚辈,也被你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血祖道:”我若动手太狠,不说别人,就是你能放过我?我不知你来历,也不与你为仇,你莫挡我就是了。“
那人道:”我若真要挡你,凭你这一身道行,哪里需要多少手脚?就是你那貂儿,也不过是龙游浅水,怎能阻我?“
血祖心里震撼无比,这来人修为之高,便是千年前那一群人加一起估计都不一定能跑掉,如此看来,这来人怕是比当年那随着琴声出来的蝴蝶谷之人更为厉害。诸般事皆瞒不过他不说,自己在他面前,犹如仰望无顶高山。
凡间何时有这等绝顶高手了?当年如果不是师父临死只剩一个头颅也不忘记回来传功给自己,自己哪里能修到渡劫期后期,这些年苦苦压制道行,还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了,没想到光是今晚这个不明来路的人,便有如高山仰止。
他终于明白,天下之事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当年他师父败在那蝴蝶谷之人手中,自己今晚怕是也难以如愿。
”前辈若要挡我,不如杀了我吧!只是还请留的他一命。“血祖无奈拱手道。
那人笑了笑,说道:”你可曾杀了蝴蝶谷之沈家人?“
血祖道:”回前辈,不曾。“
”你可曾杀了那缥缈宗的几个人?“
”莫非是那唤作司徒维诺、慕容重琰、南宫琪焓、上官黎瑾、云炎杉他们几个人?不曾。“
那人道:”既然都不曾,我又为何杀你?“
”那前辈的意思是?“血祖疑道。
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半截钥匙气数已尽,当年你那师父沾了因果,今日还须由你来完结。你懂我说的,我看着你做。至于这孩子……我就下一道符便是了。”
说完,一道青光符飞入血体内不见。
“谢前辈成全。”血祖也不多说,准备接着作法。
“师父,灵儿不孝,只能以身为血咒,以气血为咒,以三魂七魄为阵魂,既助了血,也完了灵儿心事。”
血灵大惊,这才知道师父居然要靠着这种办法来作完最后的法事,心里悲痛之余,却有口难言。
血祖一指点出,九九八十一面炼魂血阵旗幡便齐齐飞到了法坛之前,旗幡重重看起来好不热闹,只是血祖一脸惨白,许是兴奋,许是担忧。
“拜请魔王神符。”
血祖咬破指尖,一指点在那魔玉神符上面,只见那神符一道血色魔光闪过之后,便飞到醉仙谷后谷上空,那神符停留在后谷上空,飞快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似乎在全力地拉扯着什么东西!
血祖面皮抽动个不停,脸部好几处皮肤居然爆裂开来,整张脸都成了血色,可那魔玉神符还是转个不停,仿佛根本没有什么效果一般。
血祖大惊,咬破舌尖,以指沾血,虚指一弹,一道血光再次射向那魔玉神符,那神符又转得快了几分,可依旧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神符越来越大,有那几丈方圆大小,却依旧旋转不停,也没见任何东西从那后谷出来。
血祖大急,怒吼道:“还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半截钥匙,合该归入神州,天书起杀伐之事,引神州劫数,此乃天定。”
那青衣人微微点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望向那道依旧在蝴蝶谷后谷上空旋转不停的神符,眼中神光一闪,那神符仿佛被大力催动了一般,忽然爆开来。
“多谢前辈。”
血祖半倚在法坛上,却是见那蝴蝶谷上空魔玉神符爆开了以后,终于起了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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