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朵儿疑惑道:“修竹哥哥?”
修竹缓步上前,目光柔和,问:“小姐独自在此沉思,是有心事?”
桉朵儿暗想,修竹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这会儿还能安然入睡,除非是个正宗二货。
桉朵儿说:“修竹哥哥,我们搞砸了,我害怕。”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夜之哥哥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我应该去跟他说清楚,但我找不到他。”
修竹坐到她身边,侧头看她。不知为何,桉朵儿觉得修竹此刻的目光,较之往日更加温柔宽舒,让她几欲陷进去。
桉朵儿心中一抖,急忙移开目光,看向苍茫湖面,就听修竹问:“小姐的计划,还要不要进行?”
桉朵儿啼笑皆非,计划都碎成渣了,还有啥计划。
刚想苦笑,却瞥见修竹深而从容的眼神,如一泓温暖的漩涡,轻轻包裹住她的灵魂。她觉得今天的修竹很不一样,她无法再对修竹的问题一笑了之。
桉朵儿咬着下唇犹豫道:“修竹哥哥也看见了,我们连着失败两次,且都失败得措手不及又荒唐之至。修竹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真的有些害怕。”
修竹柔声道:“事不过三,说不定最后一次偏偏就成了。”
修竹这话挺普通,并无别开生面的说服力,但桉朵儿偏就觉得他说得可信。
再沉吟半晌,默默点头,眼神也明亮起来:“修竹哥哥有所不知,夜之哥哥有天晚上在这湖边,冒充成你,故意逗我。”
修竹眼中也开始闪烁兴致,道:“哦?还有这等事?尊上他老人家果然幽默感十足。既然凑巧是这地点,依我看,我们就排练这幕戏,如何?”
这正是桉朵儿的想法。
修竹说完,竟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桉朵儿暗自惊讶,修竹这两天果然演戏演出职业病,人皮面具随身带。
修竹戴好人皮面具,变成东之月。
桉朵儿不解,在即将上演的戏里,既然是东之月冒充他修竹,按说修竹只要本色出演就可以了,可他偏偏扮成东之月。
修竹解释:“既然尊上他老人家冒充成我,那么在戏里,必然有小姐掀开尊上的假面具的一幕。”
说着,再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戴好,又变成修竹。
两层人皮面具!桉朵儿看着都心疼。这得多伤皮肤!
修竹淡定道:“这样,小姐掀开第一层面具,露出的是尊上的脸。如此才合实情。对吗?”
桉朵儿不得不叹服修竹的严谨。
这次没用剧本,桉朵儿大致讲了一遍戏,修竹点头表示领悟。然后修竹召唤来雨芙蓉,二人飞入夜空,戏开演。
桉朵儿看着戴了两层人皮面具的修竹,定定心神,一本正经念起台词:“你们尊上,他以前是不是,嗯,经历过一些事?”
修竹点头:“他以前确实经历过一些事。”
不对劲,这台词念错了。桉朵儿刚要提醒,修竹又接着说:“就因为经历过一些事,才导致他心理扭曲变态,变成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桉朵儿骇然。修竹若是自由发挥,这发挥得也太偏离原貌了些。
她跺脚道:“修竹哥哥,剧本不是这样的!”
话音一落,身体猛一后仰,失去重心,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背部着地时,正被一只手臂揽住。
修竹压在她身上,眼神迷乱,呼吸狂热,喃喃道:“演戏都演到那份儿上了,何不假戏真做?”
桉朵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发呆间隙,耳垂一热,竟已被修竹含住。修竹的舌尖快熟转移到她脸颊,游移片刻,就一鼓作气覆上她的唇。
哪怕桉朵儿是只猪,这下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这下是真真正正遭遇了非礼。
那个不断靠酒壮胆的修竹,原来已色胆内生,两次演戏期间,早就天雷地火无法自抑。
怪不得他主动要求第三场戏。
桉朵儿在心里惨叫,人心隔肚皮啊,看着斯斯文文的修竹,原来也藏着自己的小心思。说不定在前两场戏时,表面喝酒壮胆,内里已不知享受了多少艳福。
此时她被修竹骗到半空,上无天下无地,前无村后无店,这可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慌乱间,修竹的舌尖已撬开她的唇齿,强行卷裹住她的舌头,紧接着就是雨横风狂,桉朵儿的喉间很快有了血腥味。
桉朵儿奋力一抬膝盖,却被修竹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按住。
修竹就那样捏着她的膝盖,脸却抬起,暂时离开她的唇,似笑非笑道:“你平日就是这样伺候尊上的?”
桉朵儿惨白着脸,咬牙道:“夜之哥哥会把你剁成泥!”
修竹笑得更有深意:“小姐,他都不记得你了!更何况,他亲眼所见,你在帐幔间与我风流快活。他早就认定,你是我的女人。”
他眸中灼热得几乎燃烧起来:“小姐,事情既已到这一步,小姐必定也懂,识时务者为俊杰。作为给尊上戴绿帽子的女人,现在整个西冥,怕是除我之外,再无人敢要你。”
他掀开一层面具,露出东之月的脸;再掀开一层面具,露出他自己的脸。
脸上透出的**,让桉朵儿满面通红。
修竹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大胆程度,竟超过东之月。
他亲吻桉朵儿的锁骨,声音沉醉:“小姐瑰姿艳逸,华容婀娜,那样与人演戏,和尚也能瞬间堕俗尘。小姐要怪,就怪小姐自己写的剧本太蛊惑。”
桉朵儿此时竟没力气反抗。她浑身冰冷如跌冰渊,寒风凛冽从后背刮过,僵了片刻,便听一个字一个字从自己唇间蹦出,杜鹃啼血似的:“夜之哥哥亲见你我风流,是你故意的!你故意引他那会儿出现,故意惹他误会。”
修竹沉迷在自己的动作里,不为所动。
桉朵儿嘶声问:“是不是?”
修竹低笑:“小姐果然是聪明人,可惜聪明得有点儿晚。”
他一边吮着桉朵儿的耳垂,一边沉吟:“核桃给你出的那主意,让你找人演戏,你真当是核桃那小脑瓜自己想出来的?”
桉朵儿惶然失色,身体猛一阵抽搐,心底挣裂似的剧痛,刚要惨叫,却听修竹叹口气,道:“你不知道戴人皮面具多难受,戴一层难受,戴三层就更难受。憋闷得我恨不得杀人。”
桉朵儿这会儿哪有心思管劳什子的人皮面具。
原来一切都是修竹设计好的。他以核桃为使者,说服桉朵儿以演戏的方式唤醒东之月的记忆,再一步步暗中牵引至此境地。一切都是他的骗局!
桉朵儿在此一刻,想到咬舌自尽。
貌似除了咬舌自尽,她再无其它出路。
等等!不对劲!真不对劲!
修竹刚刚说什么?
戴三层就更难受?
三层?
桉朵儿暗暗掰起手指数,一层,两层……
三层!
她的吼叫划破苍穹:“你给我死开!把第三层拿掉!”
还有第三层面具!
修竹听了她的话,蓦地停下一切动作。沉寂片刻,缓缓抬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桉朵儿,目光深刻。
桉朵儿怒目圆瞪,眼珠子几乎挣脱出来。
然后,修竹一抬手,第三层人皮面具划出一道闪亮痕迹,迅速消失于夜空,便露出东之月祸国殃民的脸。
……
桉朵儿的牙齿咯咯打颤,脸颊由通红变成雪白,挣了许久,硬是没说出一句话。
东之月见此,竟目露疑惑,问:“怎么了?不舒服?想去茅房?”
桉朵儿的尖叫终于如惊雷划破长空:“你无耻!你这个怪物!”
东之月皱眉问:“这是什么话?允许你们演戏,就不许我演?允许你们戴人皮面具,就不许我戴?你们这是不许百姓点灯?”
桉朵儿仍仰躺在地,被东之月压着,试着推了几次,东之月的身体简直比一座山还沉。桉朵儿抹泪哭诉:“你不要脸!”
东之月叹气:“造成这结果,其实也出乎我的意料。你说我曾经扮成修竹戏弄你,让你上当。这次我再次扮成修竹,竟又让你上当。”
他的目光变得忧虑而悲天悯人:“同样的手段竟让别人上当两次。对不起,这超出我对世界的全部理解。有些人的智商注定游离于外物之外。”
桉朵儿说:“你给我滚!”
厚云散开,夜空呈现雨过后的清澈,华星如碎琉璃点缀,琳琅之声仿佛响在苍穹之外。
两人并坐在雨芙蓉背上,桉朵儿被东之月一只手揽在怀里,柔软得像一团云朵。
桉朵儿揉捏着东之月的一束头发,哼哼道:“所以,你早就知道真相了。”
东之月说:“我又不傻。”
桉朵儿低头沉思片刻,再一抬头,双眸亦流转一层琉璃色彩,认真地说:“夜之哥哥,我写的剧本,其实都是真的。我以前对于你,真的很特殊。”
她正正看着他:“我绝不是陌生人。真的,我绝不是陌生人。我是你的宝贝,是你最喜欢欺负也最疼爱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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