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青年皱眉问:“尊上没教过小姐,怎么收回穆麒麟?”
桉朵儿说:“他用穆麒麟装了栗粉糕给我吃。”
青年说:“……”
“神女”女子终于开口,娇媚动人却夹了一丝急切:“小姐仔细想想。小姐既能驱使穆麒麟,尊上必定也教过收回之法。”
桉朵儿自己也急了,她没想到这见鬼的小木盒子管开不管收。这么下去,整个宫殿早晚会塌,她也跟着玩儿完。
她强定定心神,开始仔细回忆。青鸾的言语中,有无透出过控制穆麒麟的方法?想来想去,她慢慢凑近木盒子,小心翼翼地说:“芝麻关门?”
四魑发出震天怒号,宫殿里高耸的石台开始纷然脱落,碎石盘旋。
桉朵儿急忙改口:“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一方大石轰然倒塌,震碎在三丈开外,接天古木摇摇欲坠。
桉朵儿满头大汗,接着念:“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天昏地暗中传来女子的怒骂:“你脑残吧?”
桉朵儿一下子被激怒,她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折辱她的才智,立刻脱口回骂:“你丑人多作怪!”
话音一落,纷乱的轰隆声趋于安静。
四魑停止发狂,慢慢平息下来,重落于地面。
星辉雪花一寸寸收敛,巨石古木显出灰褐本色。震裂平息,四周环绕劫后余生的喜悦气氛。
桉朵儿欣喜若狂,抬眼看去,那三人亦是面露欣慰,就听“神女”男子温言道:“小姐果然是人才。”
桉朵儿洋洋自得。
男子又说:“不过小姐还是挪个地儿比较好。”
桉朵儿沉浸在喜悦中,恍若未闻。
突听男子再次唤道:“小姐?”
桉朵儿做梦似地睁眼,瞥见男子盯着她脚下,如花似玉的脸上流露出惊恐之色。
桉朵儿恢复几分理智,心里猛跳一下,垂头看去。
这大殿里石台与深渊相衔,桉朵儿刚刚挪着挪着,就踏过石台,悬到深渊之上,不过被一层淡光托着。
最后一缕淡光被穆麒麟“嗖”地吸了进去,桉朵儿脚下一空,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轰隆跌了下去。
头顶传来男子的叫喊:“小姐,我本想拉小姐一把,但小姐掌控穆麒麟不能收放自如,万一一揽子砸我身上……”
桉朵儿在心里回话:“你妹……”
桉朵儿掉啊掉,没有透明的蛋撑开。那结界估计早已失效。
桉朵儿闭眼尖叫,这次是真的穷途末路了,除非有人甘愿当她的人肉垫子。
蓦地,身体一轻。
桉朵儿第一反应是,穆麒麟又发挥作用了。
但穆麒麟还被她好好握在手心里,规规矩矩的木盒子,没有淡光,自然也没有灵力。
她本是仰躺着下坠,面朝上空,随着那一轻,便有手臂伸到她腰背间,试图将她横抱起。
然后,耳边炸响一声咆哮:“靠!”
桉朵儿吓得魂不附体,不知这声“靠”算什么意思。轻飘感消失,身体重开始极速下沉。
桉朵儿的尖叫又伴随一声“靠!”,失重感猛地消失,轰然落地。
软软的,一点也不痛。
身下传来呻吟:“靠!”
桉朵儿愣了一瞬,从地上一跃而起,把那悲催的人肉垫子释放出来。
地上的人挺了会儿尸,才呼哧呼哧地爬起来,一掀风帽,露出一张玉树琼花的脸。
桉朵儿的惊叫响彻深渊:“哥哥?”
那坐地揉着膝盖龇牙咧嘴的人,不是渊云又是谁?
桉朵儿奔过去,跪地一挽渊云的胳膊,又惊又喜:“哥哥?”
渊云揉着青肿的膝盖,摇头叹气:“人吓人吓死人,我是让自己吓坏了。我这辈子何曾如此狼狈过。”
桉朵儿蹭着渊云的胳膊,激动地娇嗔道:“哥哥,你怎么被吓坏了?”
渊云说:“在半空接住你的一瞬,我以为自己接错了人,还不被吓坏?”
桉朵儿跺脚道:“哥哥竟连我也认错!”
渊云拔高一点音调:“往日三个你绑一块儿也没那么重,把我给吓的……”
桉朵儿说:“……”
渊云停止揉膝盖,看向桉朵儿,再仔细观察一遍,认真地问:“小妹,你咋这么胖了?”
桉朵儿说:“……”
她在心里把青鸾活剐了一百遍。他的厨子,他的餐前点心,餐后点心,他的鱼肉汤锅,他的溺爱纵容……
桉朵儿泪眼朦胧道:“哥哥,我们说点儿别的吧。”
说完,陡然一惊,失声问:“哥哥,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渊云哑然:“你被青鸾囚禁起来,我有心思回去?这段时间太微正殿的人为了你,都吃不下睡不着,憔悴得不成样子。对了,小妹,你有没有受苦?”
桉朵儿珠圆玉润的脸蛋一阵紧一阵发红,就听渊云若有所思道:“唔,应该没怎么受苦,没怎么受苦……”
交谈中,暗处传来一声女子的质问:“渊云,你跟谁说话?”
然后一席绯色斗篷闪出,沉烟闭月羞花的脸出现在幽暗中。
“桉朵儿?”沉烟的声音里满是惊喜:“桉朵儿?这是真的?还有这等巧事?”
桉朵儿暂时忘了沉烟借用苦于寒毒骗她一事。沉烟陪同哥哥渊云一齐来救她,让她感激不尽又心生亲切。
刚欲开口唤一声“沉烟姐姐”,突听沉烟嗓音一拔高,凛然道:“青鸾那厮,这么几天就把你整怀孕了?”
桉朵儿石化。
半晌,旁边的渊云轻咳一声,沉烟眉心一闪,陡然领悟过来,竟开始语无伦次:“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粗鲁了,小妹,你你,你别往心里去。你你,我,我只是没预料到,你,你你,”
她再看桉朵儿一眼,满目难以置信:“小妹,你咋这么胖了?”
桉朵儿说:“沉烟,我们说点儿别的吧。”
三人由沉烟带路,开始往外绕行。
边走边小声交谈,桉朵儿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在海雨庄园养肉的这段时间,太微正殿里确实千钧压顶。渊云几次试着潜伏进来,都半途而废,亏得沉烟鼎力相助才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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