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整条街道,全部被清空,无关人等,悉数撤离到两百米之外。
原本繁华至极的道路,因为宁河图以及这队宁家私军的先后出现,顿时变得冷冷清清,气氛肃杀。
同一时间,另外几支负责追查宁尘踪迹的队伍,汇合过来。
“七哥,人找到了?”
其中,一位留着光头的浓眉男子,刚张嘴询问完,视线陡然看到近前斜刺进道路石缝中的大凉龙雀,下一刻,神色惊变。
他叫李自清,宁家八大天王最后一位。
“这,什么意思?”李自清稳定心神后,凑近张献冲,心头略显慌乱的追问道。
张献冲摇头,无奈吐出四个字,“谁拦谁死。”
李自清表情不自然的回望了几眼,周边近两百人的宁家私军。
再算算外侧接到消息,正在源源不断赶赴现场的本土队伍,累计人数至少能超过五百。
“五百人,拦不住?”李自清下意识的竖起五指,第三次追问。
张献冲眉头依旧紧蹙,差不多快拧成一条线,“如果参照少帅巅峰时期的实力,人数再累加一倍,甚至两倍,都无力回天。”
“但,现在谁也不知道,少帅,目前究竟什么实力。”
这的确是个麻烦,可上面已经吩咐命令下来,务必拦截。
正当张献冲,李自清局促不安的时候。
一道人影,迈动步伐,走出饭店正门。
这边前脚迈出,现场立即呈现大批人马急速倒退的状况,哪怕是张献冲和李自清,也下意识的往后挪动了几步。
宁尘牵着红药的小手,缓缓走出,然后并肩而立,止步于大凉龙雀近前。
“少,少帅。”
张献冲和李自清,同时神色复杂的望向宁尘。
三年不见,如今刀兵相见,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悲哀。
“确定要拦?”宁尘抬起头,神色漠然,瞳孔深邃。
张献冲几乎是硬着头皮,点了点脑袋。
“你站一边等我。”宁尘吩咐红药。
红药犹豫不决,但她向来只听宁尘的话,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还是走到附近屋檐下,目光则从一开始到现在,紧密盯住宁尘的身影。
宁尘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有些姓宁的,哪怕是河图亲手杀了,也恨不得喝上他一口热血。”
“有些,则不然。”
宁尘摇摇头,语气落寞,再抬起的时候,他的视线逐一扫过现场两百位出身自宁家的私军,又问了一句,“你们也要拦?”
“少帅,我们……”
不等回话,那一边李自清无奈补充道,“少帅,上面的命令不可违抗,我们也是忠人之事,受人之命。”
“族令不可违,我懂你们。”
宁尘轻轻的嗯了声,语气柔和道,“但,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
嗤!
宁尘五指别过上衣袖口,一条黑色绷带迎空舞动。
正当所有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宁尘两手背向后脑勺,毅然决然的用这条黑色绷带蒙上了自己的双眼,一道绕完,又补上第二道,直至确定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一次性扎紧。
“我宁河图不希望看到你们的血,流于我的剑下,所以自闭双目,各位,得罪了。”宁尘双手抱拳,简单言语后,右手五指倏然绷紧,刹那之间,龙雀横空,争鸣厉啸长空。
张献冲,李自清以及两百位宁家私军,无不为之动容,更有甚者咬紧牙关,目泛泪光。
任谁也想不到,宁河图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如果不是因为此次事件,非同以往。
如果不是因为六王爷亲自坐镇,就落身于兰陵城。
他们这批私军,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宁河图拔刀相向,但,今天不行。
“少帅,得罪了。”
张献冲和李自清连续倒退数十步,掌心挥下,两百人表情凝重的逐次抽刀。
宁尘五指按紧大凉龙雀,断喝一声,迈步前冲。
铿锵。
下一刻,两百人如潮水般涌动向宁尘所在的位置。
宁尘听风辨位,同时伴以脚步活动,于方寸之间,一剑挥下,几乎同一时刻,无数的火星沿着虚空炸开,刺耳,炫目。
“退。”
宁尘错开首道攻击后,肩膀前撞,惊闻轰得一声,十五人连环倒退。
“不准退,拦。”张献冲施加压力,于大后方坐镇指挥。
“少帅的剑……其实没出鞘的。”
李自清的眼睛在看到宁尘出第一剑的刹那,迅速黯淡下去,他咬咬牙,心头发酸。
张献冲五指按住额头,眉色一片愧疚。
“轰轰轰。”
第二道刀锋开始施加过来,同时第三批跟进的队伍,以三十人为分队,一步踏上前批队伍的肩膀,借力出击,最后如猎鹰俯冲而下。
三十柄寒光烈烈的宁家制刀,就这么朝着宁尘的脑袋纵砍过来。
宁尘一步后撤,右手横握大凉龙雀,高高举向半空,于瞬间拦下三十柄战刀的截击,因为出现的战刀太多,其中一柄切开他的食指。
一抹血迹,悄无声息的坠落。
可,大凉龙雀,依旧不出鞘!
此时此刻,无论是参与拦截的宁家私军,还是三百米之外围观的本地居民,基本可以看出,宁尘并无杀心。
否则也不至于,明明手握天下第一名剑,却始终不出鞘。
因为,他不想滥杀无辜,更不想杀宁家的这些热血男儿。
“好好的一个宁家前途最光明远大的天之骄子,究竟被逼到了什么程度,才会无奈之下,做出如此举动?”
“……”
张献冲和李自清嘴唇哆哆嗦嗦,目光涌动晶莹的光泽。
“少帅,求你出剑,这样我们心里也好过一点。”
“少帅,求你了。”
一队两百人,其实心理早已崩溃,无心恋战。
宁尘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语气柔和道,“大凉龙雀不得轻易出鞘,出鞘必杀人,可……我要杀的并不是你们。”
一刹那。
整条街道,寂静无声。
数以千计的目光,凝望着那道刚正不阿的背影,心头微酸。
这位宁家好儿郎,可以为了自己的老仆,不惜以死抗衡西蜀老剑客,也可以为了坚守心中的原则,决不出剑。
哪怕自闭双目,徒步前行。
哪怕五指开裂,血迹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