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女士的呼吸终年不曾停息,刮骨割肉,冻血凝髓。疙瘩般大小的雪花洋洋洒洒的洒落下来,数个呼吸的功夫,就能将人的小腿淹没。
冰川凝结成道道刀闸般的川峦,终年不化,透彻冷冽的寒光,倒映着天幕之上投射下来的微薄阳光折射出道道炫彩。
在这里,栖息着的除了那一头头皮毛厚实的凶蛮野兽之外,只有那在南方人类认知之中比之野兽更加狂野凶蛮的野蛮人一族了。
北境荒芜之地的万里冰原一年到头少有雪止之日,此时此境空旷寂静,除了雪,还是雪。
唯有野兽争斗垂死之际凄厉的嘶吼远远的回荡开来,给予这苍白的雪境增添一抹刺目的嫣红。
高低不一的雪丘之上,一个个被风雪点缀的如同雪人一般高大的身影正在奔逐疾驰,这是一个个高达七尺的昂壮男儿,那怕冰原的寒风也冻不息他们身躯之中的炽热。
其速如狼,其势如虎,袒胸露乳的身躯之上,只是简单的包裹着一片片大小不一的兽皮裹身,简单缝制的兽皮裹裙在奔行之间不时会掉落下片片残破的皮片。
粗壮而健硕的身体之上,根根虬龙一般峥嵘而起的肌肉腱子无时无刻不在向外界宣示着自己的力量。
在他们的身体之上,不知用什么颜料点缀出了一道道诡异莫名的条纹纹身,这种颜色形状各不相一,略显简陋的纹身随着这些汉子的一举一动,简单拼凑出了一头头形貌不一的狰狞野兽咆哮图形。
一旦他们静止下来,这些简陋的条纹纹身便安静下来,重归无序之貌,让人难以相信在上一刻他们的身上还纹着一头头野兽一般粗狂的纹身。
这十来个汉子沿着雪地之上还未被风雪埋没的明显痕迹,急速奔驰着,两条大腿一个迈步就跨出了丈许的距离,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之上踏出一个个雪豁子,迎面撞碎了不知几多雪花。
在他们前行的雪地前方,一个个偶蹄印正在被落下的风雪重新淹没,那一大片个个有着人头大小的硕大蹄印错落无序的遍布开来,踏雪陷地足有三尺之厚。
观印可知其形,那少说也是一头头足有五六吨之重的巨兽,繁星点落的足印一路向着远方蔓延而去,不知延伸向何处为止。四印一兽,以此为目简单一数,便知这只兽群数量少说也有三四百之多。
望着前方的蹄印,这些汉子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惧怕,有的只是饥渴,对血肉的渴望,对饱餐的向往。好不容易逮到了一群巨角麋鹿的踪影,说什么也不能让它们跑了。
他们从这只狩猎队从部落之中出来已经有四五日的光景,至今的收获也是寥寥无几,连他们这些身具狩猎之职的人的肚子都填不饱,又如何能够填饱部落之中近百口人的肚子。
冬季的冰原较之往昔越发难以找寻到足够的猎物,这个月来,这已经是狩猎队第三次出来围猎了,若是再捕猎不到足够的猎物过冬,他们这一只部落也许过了这个冬季就要宣告灭绝。
今次,真是邀天之幸,让他们窥到了一只正在迁移的兽群踪迹,从这只兽群的规模上来看,其中少说也有三五头凶暴麋鹿守护其间。
换做往常,这只狩猎队还要掂量一下是否下手,而现在形势实在严峻,他们已经找不到其他大量的食物来源了,若不拿这只巨角麋鹿群下刀,也许死亡的就将是他们整个部落了。
凶暴麋鹿也许会给狩猎队带来减员的危机,可食物匮乏却会给整个部落带来灭顶之灾。
身为雪狼部落狩猎队队长的安德烈深刻的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凶暴巨兽固然可怕,可也可怕不过部落之中那一个个饥饿了多日的渴望双眼,是那一双双眼睛的主人从自己的食物之中挤出了部分,供给他们这十几人外出狩猎的给养。
他怎能辜负,他怎能辜负?
只要五头,只要有五头巨角麋鹿,省着点吃,整个部落就能撑过这个越发糟糕的冬季。
凶暴麋鹿,怕个鸟毛。
在十三个七尺壮汉之中,安德烈·宁菲斯特也许不是身形最高大的,可却是体型最健硕的,在他的身体之上,条条神秘图纹汇织出了一头仰天咆哮的巨齿虎的粗陋图形。
冰雪折射出来的光芒照耀在他们的身上,佯射出片片七彩的光晕。这是随着他们的奔行,挥发出来的气血薄雾散发在空气之中所折射出来的光彩。
每一个呼吸之间,从他们的口鼻之中喷吐出来的气体都能在空气之中形成一道道细小的云雾,云雾之中肉眼可见一粒粒凝结的冰渣瞬间成形,随后落下,融入地面的冰雪之中,这是温热的呼吸融入寒冷的空气之中后所留下的最后影像。
冷的刺骨,冻的毙命。
北境冰原的冷,是那样的无情。那怕是蛮族数千年的抗争,都未曾让其温暖丝毫。
“队长,在这样赶下去不是回事啊。就怕还没追上,弟兄们的身体就吃不消了。”紧缀着安德烈身侧的一个昂壮汉子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们已经追出了自己部落的安全狩猎范围,前面是什么光景谁也不知道,这半日的功夫我们足足追出了数百里之远,以巨角麋鹿的耐力而言,它们这群畜生一旦迁徒,没有三五日都不会停下,谁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停下来,也许不等我们追上它们,路上我们就要减员一半了。”
说来奇怪,这十三个汉子,个个都是大光头,头皮之上不留寸缕,光滑程亮的如同镜子,这貌似也是冰原的一景。
没有厚实的可以抵御寒风的皮毛,就别妄想在冰原之上留着毛发。
在这里,多余的毛发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痛苦。
风雪从未停息,洋洋洒洒落在身上的积雪在剧烈运动之间落入毛发之中会被体温融化成雪,一旦停止运动,周身开始冷却,雪水会很快再次凝结,裹着毛发会将坚实的皮肉都冻裂开来,一扯就是一大块,血凝凝的痛人。
说话的汉子是这只狩猎队的副队长,名叫加里·里卫奇,一位知历较之安德烈更老的中年汉子,同样的粗眉大耳,同样的憨厚,同样漆黑的眸子之中有的只是对狩猎不成的不甘,对同族的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