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灯火通明的大厅,三虎轻蔑的扫视醉倒四周的登氏族人,冷笑一声,“就那点小伎俩还敢算计你徐爷爷我,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这次爷爷有大事,暂且放过你们。”
说罢三虎便大摇大摆的离开大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三虎凑到窗口轻声道:“殿下?”
“是本宫,徐将军。”
“好,那咱们就启程了,皇上那儿等不了多久。”
阿元在车内突然道:“将军,留下几人保护外祖父和外祖母吧,怕他们狗急跳墙,拿二老威胁咱们。”
三虎得意一笑,“这个殿下放心,臣已经将二老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阿元赞许道了一声,“将军行事果然周全。”
三虎得了称赞自然有些得意,跨坐到马上低喝一声,“出发。”
阿元在车上却不能平静,一会担心身在帝都生了重病的父皇,一会又想到远在灵犀山的母后,也不知得到消息没有。
他父皇在他心目中一直伟岸如山,从来不曾想到竟到了今天这一步,父皇在给他的信上,“父命不久矣,速归。”短短七字,潦草非常,想必情形紧张非常,父皇的确病得很重。想到这阿元不禁惶惶然,他才九岁,如何能担起大任。
“殿下,你在想什么?”承章在一旁轻声问道。
“本宫在害怕。”
承章自然晓得阿元害怕什么,只是自己也无能为力,只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要是四叔还在就好了,有他教我,我什么都不怕。”阿元低声嘟囔道。
承章闭上眼睛侧靠在窗边装作没有听到阿元的话。
“也不知道承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鄢陵百无聊赖的叹了一句。
侍女在一旁笑道:“若是承章公子回来,一定会差人给您送信的。您这样心急,承章公子也飞不回来啊,若是您闲的无聊,不如去找登夫人聊聊天。”
鄢陵也觉得坐在家里无聊的很,便坐起身来吩咐侍女,“给本宫换衣服,出去溜一圈。”
秋风萧瑟,一阵风吹进马车,鄢陵忙裹紧衣领间却瞥见外间行人中有一熟悉的身影,“她怎么回来了?不该啊。”鄢陵低声念道。
“公主?怎么了?”侍女奇道。
“没什么,就是瞧着一个人很熟悉。”
行至登王府时,如雪笑吟吟的迎出来,“你来了?正要去请你呢。”
“有什么好事想着本宫么?”鄢陵也先抛开途中遇见的女子说笑道。
如雪拉着鄢陵进来房间才低声说道:“承章要回来了。”
“真的?”鄢陵喜道:“只是这是好事,你怎么做出这悄悄的样子来?”
面对鄢陵的疑问,如雪解释道:“承章在信上专门叮嘱过我,这事情要瞒着别人。”
“回来便回来,干什么要瞒着众人?而且太子这一去还没几天,刚够来回,怎么就要急着往回赶了?”鄢陵心底泛起疑问。
鄢陵这么一说,如雪也警觉起来,“皇上已经三天没上朝了,一切事务皆由顾大人处理。太子这个时候急急忙忙的赶回来?”
鄢陵突然想到自己在路边看到的那个人影,“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要回府处理。”
说罢人便出了房间,如雪连叫都不叫不及。
快马加鞭赶回公主府的鄢陵急声叫道:“快,磨墨。”
身边的侍女虽不懂鄢陵到底着急什么,却行动迅速的帮鄢陵磨好墨,鄢陵拿起毛笔挥毫疾书,不到一会便把信封好,“快,送到皇陵大皇子那里,拿到回信再回来。要快,快。”
“迟了,就来不及了。如果她真的逃出来,那就说明事情严重了。”
鄢陵自信送出去之后便一直坐在大厅等着回信,直到晚上家丁才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公主,大皇子的回信。”
鄢陵一把扯过信撕开,里面只短短的一行字,鄢陵扫了一眼便呆坐在椅上,“真的是她。都这么多年了,还不肯罢手么?这次我不会包庇你的,不会让你再破坏我的生活。”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希音跪坐在蒲团上轻声说道。
这时门咣当一声从外面踢开,薛阮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进来,“请娘娘跟我回京。”
“你怎么来了?”希音惊得一下站起身来。
“娘娘,奴婢等拦不住薛大爷。”初一跟在身后自责向希音道。
希音挥挥手让她们退下,“薛公子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他快不行了,你跟我回去。”薛阮冷冷的盯着她说道。
“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希音绷着脸转过身道。
“你还是不愿意见他?即使他命不久矣,马上就要到黄泉路?”
希音心翻腾的如沸水一般,面色却依然不变,“还请你把话说明白。”
“就算有天大的错,如今人之将死,你也该原谅他了。”
希音突地回过头抓住薛阮的衣领,五官皱成一团恶狠狠的说道:“他快死了?你说什么胡话?”
薛阮却轻轻摇摇头,精致秀气的面上尽是冷酷“我没说胡话,你若是再迟一会,说不定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那还等什么?”
“好,让你的侍女备车,不能有一刻耽搁。”薛阮点点头就要出去,希音却道:“不用,你骑马带着我。”
薛阮冷酷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些松动,“好,那就得罪了。”说着便一把揽住希音跨上马鞍。
希音靠在薛阮的背上,默默的想着薛阮方才的话,“他快死了”,怎么可能呢,他不是该长命百岁的么?当年大师还说只要有阿元在,父母皆能逢凶化吉。怎么好好的人突然就要死了,我还在佛祖面前日夜不停的给你祈福,就盼着你能长命百岁平安康泰。
九月初九早晨,公主府上迎来一位陌生又熟悉的客人。
“果然是你,登侧妃,你回来干什么?”鄢陵咄咄逼人的盯着面前的客人。
“原来公主也知道些消息,皇上还以为他把消息封锁的严实呢,没想到知道的人还真不少。”娇鸾娇笑着侧身坐到主位上。
“不,真正让本宫猜到这一切,是因为本宫在街上看到了你。”
“没想到多年不见,公主倒是惦记我惦记的紧。”娇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鄢陵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恨声道:“你就是化成灰本宫也认得。”
“啧啧,也不知道公主记挂我是不是因为我当年害死了她的心上人。只是你既然恨我,怎么登希音问你的时候,你却一句话都不说,反倒害的自己以头抢地。”
“哼,本宫以前不说,是不想给大哥招来祸患,你死了不要紧,连累大哥可就不好了。可是这次本宫就不会包庇你了。”鄢陵冷笑道。
“是么?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去瞧住在观阳街的那对母子。”
娇鸾看似不经意的提起却让鄢陵变了颜色,“你把她们带走了?”
“没办法,贤安王朝还有女人当皇帝的先例,总要有个听话的人替我坐到龙椅上装样子。”
“你,真是无耻。你大摇大摆的走进公主府,就不怕本宫把你抓起来么?”
“也不知道你是和二弟更亲近些,还是和三弟更亲近些。”
“你什么意思?”
“李诚夫妇害死了你丈夫,又逼得吴王自尽,没过多久连宫里的吴妃娘娘也跳井自杀。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怨恨他们吗?”娇鸾站起身来挑起眉头轻声问道。
“如今你三弟的遗腹子在我手里,看你是选待你一向不亲近的二弟,还是与你亲如一家人的三弟呢?”娇鸾勾起嘴角得意一笑便拍拍呆愣住的鄢陵,“公主好好想想,可要慎重做决定。”
日夜不歇的薛阮希音二人终于赶在九月十六这日赶回皇宫,薛阮敏感的注意到宫里发生了些变化,正奇怪间陆江赶上前来,“恭迎皇后娘娘,薛先生。”
希音根本不理会这些,只提足往乾元殿狂奔,南枕正等在门口拦阻要觐见皇上的大臣,见希音到来,先是一喜,“娘娘,您回来了?”
“本宫要见皇上。”希音扔下这句便绕过南枕推门进去。
见平日端庄高贵的皇后一副狼狈模样身边连一随从也无,不坐辇不乘轿这样气喘吁吁的跑进乾元殿,守在门口打探消息的大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互相看了一眼便打定了主意。
“南枕公公,既然皇上不方便,那我们便改日再来求见吧。”
南枕心下暗道不好,面上却笑眯眯的点头道:“各位大人请明日再来吧。”
等到守在门口的大臣都退去之后,南枕才唉声叹气道“这可真是大事不好了,消息也封锁不住了,该如何收场。”
“莫怕,一切都准备好了,单等这些心怀鬼胎的人上钩呢。”
南枕忙回身见礼,“老奴见过蜀王爷。”
“娘娘回来了?”李远看向殿内问道。
“是,娘娘才刚进去。”
李远点点头庆幸道:“幸好赶回来了,有什么事情就都今晚解决吧,只可惜太子今晚是赶不回来了。”
南枕抬头看了看天空,阴森森的是要下雨的势头,今晚这场秋雨是少不了的。
乾元殿内,徐明明正守在帐外,听得有人进来忙起身探看,见是希音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姐姐回来了。”
“他怎么样了?”希音顾不上与徐明明寒暄直截了当的问道。
徐明明哽了哽,“才刚喂他含了片人参,就等着你呢。”
希音听得这话,腿先软了,还是徐明明手快扶住她,“姐姐,千万保重。”
希音苍白的手颤抖的拨开帐子,李诚闭目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已经过去一般。
希音将脸凑到李诚面前这才感到他微弱的呼吸,“阿诚,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瞧瞧啊。”
李诚听见希音唤他,缓缓将眼睁开,果然床前坐着他的希音,头发有些散乱,脸色也苍白的很,眼睛也肿的像桃子一般,可依然美丽动人,“不是做梦吧,你真的回来了?”
希音轻抚他脸颊柔声道:“当然不是做梦了,我真的回来了。”
李诚却皱眉道:“怎么手这么凉?秋天也冷下来了,你可不要穿得薄去外面晃。”
希音笑的甜美将两手都塞进他脖颈处,“既然冷得厉害,不如替我捂一捂吧。”
李诚无神的眼睛突然泛出光彩来,“你不生我的气了?”
希音伏在他怀里摇摇头,“不生了,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我有好多话要同你讲?你愿不愿意听?”
希音抬眼看时,正对李诚期盼的眼神,她心酸软的更厉害,“愿意,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我以前一直不敢跟你说,就怕你讨厌我,看不起我。可如今我都快死了,有些话如果不说的话,我死了也憋屈。”
“你尽管说,我都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