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子陷害蜀王证据确凿,皇帝一怒之下便把相干人等一并打入死牢等候行刑,一来以慰四弟在天之灵,二来也好给自己下个台阶。
吴经纶趴着木栏往外探头喊道:“冤枉啊,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
烦躁的狱卒大声叱骂道:“嚷嚷什么?进了这个地方你还想喊冤?就连蜀王进了死牢都是静悄悄的,你个无名小卒还想着有人替你翻案不成?”
吴经纶被狱卒吓得瑟缩了一下又探出脑袋朝右喊道:“方士,怎么办?难道咱们真的要在这里等死吗?快想办法找人救咱们出去啊。”
青灵子靠着墙壁没好气的说道:“大晚上的,你让我睡个觉不成吗?”
“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睡觉,脑袋都快没了。”吴经纶气急败坏的拍着大腿。
“脑袋没了也是你自找的,要不是你色迷心窍非要霸占薛松的老婆,她能偷听墙角跑出去告密吗?”青灵子闭着眼睛冷冷的说道。
“要不是鄢陵公主多管闲事,我早就把她抓回去了,她一个弱女子就是想告御状也没那个胆子,就是鄢陵公主给她背后撑腰。”吴经纶愤愤不平道。
“好了,闭嘴吧,让我睡一会儿。”
吴经纶却不怕死的开口问道:“方士,说起来我还没问过您,您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事,说起来蜀王倒了对您一点好处没有,反而把咱们自己给绕进去了。”
“哼,你以为我做谋划这么长时间花费这么多心血就是为了蜀王?”
“那您是为了谁?”
可惜吴经纶的疑问到死青灵子也没有给他解答。
青灵子沉默的回想吴经纶方才的问题,为了蜀王?怎么可能,他与蜀王无冤无仇。他是在下棋,他绕了一个大圆圈,就是想把皇后绕进来,只可惜他低估了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从他在莲花山重阳宴上第一次见她,她就是一副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可依然美得叫人着迷。
一开始他要的只是匍匐于她脚下,为她奉献一切只为换她嫣然一笑。然而这样的机会他都得不到,精心炼制的丹药价值万金的丹药,被她弃之敝屣。
他不甘心,在集市上见到吴经纶被霍家千金羞辱,他好像是看到了自己。所以他才把吴经纶捡回来,乃是同病相怜。
后来他结识同样心怀鬼胎的碧沉,还从她口中知道了皇后与蜀王私下关系良好,未出阁前就曾相识,便萌生了这个念头。
目的不是在蜀王,而是皇后。
蜀王与皇后暗中有情,太子也是蜀王的骨血,蜀王谋反这才有了理由,他是为了夺回妻子和儿子,
到时候皇帝相信蜀王谋反,自然也会疑心皇后,时日一久皇后自然会被皇帝厌弃。
他要的正是高高在上的国母跌入泥潭,凄惨狼狈。
只是结果却不是他想的那般,蜀王一干人等被处死,皇后却安然无恙的稳坐坤宁宫。
他要的其实真的不多,只是希音向他笑一笑,与他说几句话。如今即将赴死,他无妻无子,自然了无牵挂,只是惋惜没能实现夙愿。
“皇姐,这次多亏了你,不然就让此奸贼奸计得逞还能逍遥法外。”
“臣也是不想让四弟含冤莫白,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鄢陵颔首说道。
“皇姐许久不曾进宫了,不如今日陪朕用餐吧。”李诚真诚的邀请道,他是真的想找一个人说说话。
只可惜鄢陵却把他的话当成客气,歉然一笑,“臣今日与人有约,怕是不能陪皇上用膳了。”
李诚只好失望的点点头,“也罢,那朕改日再宣你进宫。”
鄢陵正要福身告退,却被李诚叫住,“朕忘了同你说了,从十月开始就让承章进宫陪阿元读书罢,朕那日瞧着承章也不小了。”
鄢陵脸上这才现出真诚的笑意来,眼中也泛出神采,“臣替承章多谢皇上了。”
从皇宫出来的鄢陵径直向那日救下霍琼的醉仙楼去了,那里有人在等着她。
她推门进去包厢正要说话却愣在当下,包厢里陆江是背对她而坐的,正与对面的男子说话,面对她与陆江坐着是一名男子,紫袍白玉冠,玉人一般端坐在那里,那样的眉眼,那样的口鼻。
那男子见鄢陵呆愣愣的立在门口忙推了陆江一下起身弯腰作揖,“缇笙见过鄢陵公主。”
陆江也微微颔首道:“大嫂。”
鄢陵在男子开口说话时便醒过神来,缇笙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柔婉,行动间也有些弱不胜衣,他不是登永裴。
陆江了然的向鄢陵问道:“很像对不对?”
鄢陵却摇摇头,眼中还有未干的泪,“不是他,不是他。”
“这位是缇笙公子。”陆江请鄢陵坐下介绍道。
鄢陵见缇笙面容沉静不浮躁,眼神也干净的很,先生了几分好感,“缇公子快请坐,不必客气。”
缇公子微微一笑也侧身坐下来。
“公主邀我相见,所为何事?”陆江心底略略惊奇鄢陵如此痴迷永裴,见了缇笙竟能这般镇静。
“前些日子听说老将军犯了心悸,不知道这几日好些没有?上次约你就想问的,只是有些事情绊住了,这才爽约。”
听鄢陵提起父亲,陆江也有些愧疚忧心,“那是陈年旧疾,虽说暂时好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自从大哥去后,他病根就留下了。”
鄢陵也点点头叹道:“老人家这辈子最指望驸马,驸马一去,受的打击可不小。”
“本宫这次带来了太医院的良药,虽不能根治,好歹能缓解一些。你带回去给老将军吧,他年纪大了,你多顺着点。”
鄢陵的嘱咐让陆江暖在心里,她先前做人家儿媳妇的时候从来不曾这般。如今惦记父母,想来也是看在大哥的面上,大哥一生痴恋总算没有白付。
“承章十月份的时候就要进宫做太子伴读了,你在宫中还要多看顾些。”
陆江面上现出些喜色,“那是自然,也不知他与鹤龄有几分相像?”
“很像,不光相貌,就连行事风格也很有乃父之风。”
陆江有些哽咽的点点头,缇笙见状便安抚十足的拍拍他的肩膀,此举自然被鄢陵看在眼里。
又说了几句闲话之后,鄢陵便起身告辞,临走时突然回首向缇笙道:“你很好,百川是个孤苦人,日后愿你多多陪在他身边,给他些温暖。”
缇笙一下子不光面上就连颈后耳根也红了个透,虽然羞窘,可他依然抬起头神情坚定的向鄢陵道:“公主放心,缇笙会的。”
春去秋来,三年便如白驹过隙。
希音面露嗔色的向坐在下首的年轻妇人说道:“你做了老板娘,越发忙起来了,几年也不进宫来瞧本宫一眼。”
暗香为人妻母之后,越发沉静稳重,身形略略发福更显富态,可见这几年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她一身桃红衣裙坐在下首,向希音陪笑道:“奴婢想着您肯定事务繁忙也不敢进宫叨扰。”
“净会说瞎话,还是你不想着本宫,别扯这些远的。”
暗香立即喊起来冤枉,“第一年奴婢嫁过去什么都不懂,才紧着跟相公学着做生意呢。好容易上手了,偏偏就有了身子,这么一耽搁又是两年,如今刚过了一岁生日,等再过几年孩子大了,再带进宫来让您瞧瞧。”
“是个姑娘还是小子?”
“怕是叫娘娘失望了,奴婢生的是个男孩。”
希音却点点头道:“男孩好,先生下男孩来,你就站住脚跟了,过日子也有了底气。”
“可惜不能叫娘娘高兴了,您最是喜欢姑娘了。”
希音斜睨她一眼,“这说的什么胡话,本宫虽喜欢姑娘,却更在乎你的终身。本宫喜欢姑娘,不过是本宫没福气再生养个姑娘,这才总是眼馋人家的姑娘,恨不得抱到本宫这里来养。”
暗香听了希音自嘲的话,却不知如何回应,心下蓦然一酸,希音自从那次难产伤了身体之后,每次看着别人的小婴孩特别是女孩都要愣上一愣,而后便自语也是徒然羡慕罢了。
想到这暗香便抬头看向希音,她眼中全然没有以往做姑娘时的生机和活力,就像垂垂老矣的老妇受尽沧桑。
“娘娘,奴婢临走时不是嘱咐您,要注意休息,可不能再整夜整夜不睡了么?脸色怎么差的厉害?”暗香忧心的问道,
希音抚上脸颊轻笑道:“怎么差的厉害么?本宫自己倒是觉不出来。”
暗香抿抿嘴决定下一剂猛药,“怎么不厉害?您瞧您眼角生了好多细纹呢,可要好生保养了,更要睡好,才能面如桃花。”
希音脸色变了一变,抚上眼角,瞧那神色恨不得立刻那铜镜来照照看,只是这许多奴婢太监在场才压住不动。
暗香服侍她那么多年自然明白,心下暗笑,这次不愁希音不注意保养,可劲糟践身子了。
“看来是本宫往日太惫懒了,不注意这些。以后可要注意着,今日午膳让御膳房做一道猪蹄来。”希音吩咐画扇道。
画扇屈膝应了,低头却向暗香悄悄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