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央的嘴唇惨白,从前越依赖的人,伤起人来就会越疼。
她也明白白程安的意思,曹静回国,可能等待她的,就不止是冷嘲热讽了。
可不管怎么样,这种时候她都不想走。
白程安见她不动,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去。
白未央眼里的泪水滴落下来,她赶紧用手背擦掉,又默默地往火盆里烧纸。
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就真的错了?
人死后,从前的那些好,会不断放大,白未央心里的煎熬又有谁知道?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哭嚎。
“老头子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怎么能丢下我们……”
白未央心头一紧,哭嚎的人已经冲了进来,扑在白居正的灵前。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你让我可怎么办!”
曹静悲戚的声音催人泪下,白程安赶紧去扶住她,“妈,你别这样,别哭坏了身子。”
“你别管我,我干脆跟着一块儿去算了,本以为回国之后,可以一家团聚,谁知道却天人永隔,早知道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出国的。”
曹静声音断断续续,被白程安扶着,脸上泪水纵横。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白未央。
谁也没反应过来,曹静猛地推开了白程安,冲到白未央的面前,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她的脸上。
白未央被她打得整个身子都偏了过去,跌坐在地上。
“妈!”
白程安过来拉住曹静,曹静却不管不顾地还想用脚去踹白未央。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都知道!是你将他气死的是不是!你还有脸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给他守灵!”
白未央半边脸迅速高高地肿起来,人却没有反应,静静地坐在地上听她骂。
“就是养一个畜生!养久了还知道跟人摇尾巴,你呢!你连畜生都不如!”
“够了!”
一声怒斥,将曹静难听的话给打断。
凌肃已经将白未央扶了起来,眼里几乎喷火。
“未央做错了什么?是她气死了白居正,还是他心里有鬼!她父母人为地被害双亡,连追寻一个真相都不允许吗?就一定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们就满意了?”
凌肃看着女人毫无神采的双眼,心疼得都要控制不住暴虐的情绪。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白家会这样,都是因为你!你给我滚,带着她赶紧滚!”
曹静疯了一样地怒吼,头发散乱下来,歇斯底里地吼着,“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这种扫把星领养回来,早知道,就该让她死在孤儿院!”
白未央的身子猛地一震,死死地抓住凌肃的衣服,脸色如同白纸一般。
凌肃紧紧地搂住她,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冰冷气息。
他缓缓地扫视了一眼曹静和白程安,一言不发,将白未央横抱起来,走了出去。
在他们离开后,曹静不知道为什么,双膝发软,瘫坐了下来。
“妈,妈您没事吧?”
白程安面露焦急,生怕她再有个好歹。
曹静这才重新哭出声音,抱住白程安,“程安啊,你爸爸他,怎么就能这么死了,他怎么就死了……”
……
凌肃一直抱着白未央上了车,回家的路上,白未央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好像魂魄都不在了一样。
幸好,到家的时候棠棠已经睡了,凌肃将她抱到了床上。
轻轻拨开白未央额上的碎发,凌肃看着她无神的眼睛,心里一阵绞痛。
“未央,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的身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还有我。”
白未央缓缓地抬起头,硕大却空洞的眼睛里,慢慢地溢出了水光。
这个男人真的知道,她此刻想要的是什么。
是陪伴,和不离不弃的承诺。
之前曹静的那些话,像是将白未央的心生生地撕开一样。
失去了亲生父母的白未央,有多无助,她被接进了白家,就有多感激。
虽然她爸爸妈妈的案子,一度让她对白家的恩情产生了怀疑,可是,白未央始终没有过任何不希望白家好的念头!
“我其实,不该去调查的,是吗?”
白未央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问凌肃,还是在问自己。
“不是,你没有做错。”
凌肃心疼地抱住她,“其实事情已经很明朗了,你却心软地不肯怀疑白家,想要等着他们给你一个解释,未央,你没有做错。”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说我错了?”
“因为他们不明白,幼年失去父母的心情,他们不明白有多痛苦。”凌肃紧紧地收缩着手臂,尽力让白未央感受到安全。
“你太累了,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白未央听话地闭上眼睛,两天几乎没合眼,她很快陷入了沉睡。
凌肃始终都陪着,一步都没有离开。
……
白未央只睡了几个小时,就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的脸颊冰冰凉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凌肃给她的脸擦了药膏,已经消肿了。
“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凌肃在她一睁开眼的时候,也已经清醒了过来。
白未央摇了摇头,“今天,爸爸该出殡了。”
“你要去?”
“嗯,就算他们不欢迎我,我也想去送他最后一程。”
白未央有些虚弱,起身去洗漱回来,床上已经放好了一套黑色的衣服。
等她换好衣服下楼,凌肃已经在等她了。
“我陪你一块儿去,未央,我知道你心里有愧疚,只是这份愧疚,并不是让别人欺负你的理由。”
看到她挨耳光的时候,凌肃险些炸了。
“你本来可以提出申诉,走法律流程去提审白居正,就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所以你拒绝了,你不欠白家什么。”
白未央点点头,“我知道了,我那会儿只是,没反应过来。”
见白未央的精神状态还算清醒,凌肃只能叹了口气,开车带着她前往墓园。
白居正的下葬场面,仍旧很清冷。
人走茶凉,墙倒众人推,更何况他这堵墙,早就倒了。
虽然白程安如今又起来了,可是没有别的背景,区区一个商人,又有多少人能看得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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