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按时间推算,万俟宁向冰家提亲时冰清六岁,万俟宁比冰清大八岁,十几岁的年纪,即使是性情淡泊的万俟宁,也有可能去做一些荒唐事。但也有可能是万俟宁的亲爹、自个儿的公公打的赌。冰清胡思乱想。
“当然不是。”万俟宁有点啼笑皆非,他看起来是那种玩世不恭的人吗?
“那就是相公想娶一堆小妾,又怕娶来的娘子是个悍妇,所以觉得娶个痴儿比较方便?”嗯,这个的可能性最大,冰清暗自点头。
“……”万俟宁不知道自个儿该哭还是该笑了,他在他家娘子心中就那么好色吗?
“相公不说话,是默认了吗?”冰清皱眉道。心中不免一酸。
“娘子……”万俟宁抚额苦笑,“我虽然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娶你,但绝对,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些原因。而且,我很庆幸娶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冰清咄咄逼问。
“呃,这……”万俟宁皱眉苦思说法,“这是我对一个人的承诺。”
“哦,那就是不能告诉我咯。”冰清挑眉道,“那就是说相公没有想过要纳妾咯?”好,这个不能说,那就问一个她比较关心的问题好了。
“呃,当……当然。”万俟宁被他家娘子的跳跃式思维高的晕头转向。还有他家娘子那挑眉的动作,怎么看起来那么……呃,那么痞呢。好吧,应该是他眼花了,毕竟屋里这么暗。他家娘子可是纯真不谙世事的小花呢。
“那好,拉勾。”冰清自顾自跑过去,拽起万俟宁的手,用自个儿的小指勾了他的小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万俟宁愕然。
“好了,相公和我拉了勾了,就要信守承诺,以后不会纳妾了,对吧。”冰清权威地宣布。
“……”万俟宁无语,他本来就没想要纳妾,好不好?!
“相公?!”哼,别想跟她打马虎眼。
“呃,对。”万俟宁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们不是在讨论他为什么会娶她的问题来着吗?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婉儿,忍不住疑惑,冰大姑娘到底是不是痴儿呢?
好像是,因为她经常胡言乱语,行为更是惊世骇俗;又好像不是,因为她总是能在言语交锋中占上风,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像现在,轻松断掉自个儿相公纳妾的路。
晕哪晕!婉儿彻底被搞糊涂了。
话说,天下人人景仰的万俟宁,就这么被他家据说是痴儿的娘子断了纳妾的路,而他本人还在那儿晕晕乎乎,思考:这拉勾到底是哪国的盟誓方式呢?他怎么就从来没听说过呢?
“相公?”怎么他家相公这么爱发呆呢?冰清暗道。
“呃?!娘子还有什么事吗?”
“这天儿也不早了,相公,我们是不是该回房歇息了?”
“呃,咳咳,”万俟宁望望外面的天色,不自然地咳了咳,“抱歉,耽误娘子你睡觉了。”
万俟宁牵起冰清的手,准备回屋睡觉。冰清乖乖被他牵着走。婉儿默默跟上。
“无妨,相公以后有事直说就好了,千万不要闷在心里,如果相公你不喜欢我玩泥巴,我以后不玩就是了。”冰清边走边道。反正应该还有其他乐子可找。
“娘子,你误会了,我没有不喜欢你,呃,玩泥巴……”
“……”看吧,还说没有不喜欢,连“玩泥巴”三个字都险些说不出口。
这些可怜的有教养的人上人啊,人生一定少了很多乐趣。“玩泥巴”三个字有那么难说出口吗?冰清严重怀疑。
“只要娘子以后想玩,呃,泥巴,”万俟宁脸上有可疑的红晕,“为夫也很乐意奉陪。”
不知他家娘子可愿意接受他这个迟到了多年的夫君。如果可以,他希望过去几年守护在冰清身边的是他万俟宁,这样,他就可以早或兄一步认识冰清了。
“哦……好。”黑暗中,冰清看不见万俟宁的神情,但她好像闻到了一丝醋味哦,冰清皱皱鼻子。
难道他家相公在吃冰哥哥的醋?她可以这样想吗?不可以吗?冰清纠结着这个问题。她真的很想,很想问问她家相公,可是有一点儿喜欢她。可是,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最终还是被她有吞进了肚子里。
一路再无话,两人各有所思,直到二人的卧房。
“相公,晚安。”冰清睡意浓浓地说。
“娘子,晚安。”
万俟宁这几日已经习惯了他家娘子每日睡觉前说“晚安”这两个字,据他家娘子说,说了这两个字后,对方会睡得香。问她是从哪里得知的,只说是她娘教的。看来他那个丈母娘教了她家娘子好多与众不同的东西呢。
然后,二人盖棉被,纯睡觉,如同新婚后的过去每一夜。
冰清呆呆地望着湖面发呆。好闷啊,府里不是假山就是流水,不是雕梁画栋就是花草树木,况且,现在花大部分还没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不敢在李妈妈眼皮子底下撒野啦,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可不想破坏她在她家相公心目中的形象。
所以,她现在只能闷!闷!闷!
唉——这大好的春guang,就这样给她浪费过去了。如果能踏踏青、游游湖、放放风筝,那该多好啊。
还有,她还想去昨天发现的那片湖边荒地玩,但又怕他家相公,因为她不庄重或他自个儿吃醋之类的原因,不开心。
唉——可怜的她,那个她梦想中的属于痴儿的无忧无虑无法无天无所顾忌的生活怎么才开了个头,就夭折了呢?
冰清的连连叹气,引来婉儿的频频注视。婉儿很纳闷,这个像猴子一样好动的万俟少夫人今儿怎么改性了,昨日还是野丫头,今日就成了怨女。
“少夫人,您怎么了?”婉儿再也不能装聋作哑,只得开口关心一下今儿个突然变得多愁善感的冰大姑娘。
“婉儿姐,我快要闷死了。救救我吧。”冰清有气无力道。
“呃……少夫人不是要和我学武吗?那我现在教您好了。”在冰清的坚持和婉儿的讨价还价下,她们最终决定,在没人的时候,婉儿不用自称奴婢,而冰清可以叫婉儿姐;但在众人面前,二人必须谨守礼节,这是婉儿死也要坚持的。
“对哦,”冰清的脸上蓦然放光,“我怎么没想到呢?婉儿姐,你真是我的救星!”冰清边说边跳了起来,又叫又跳。
终于又恢复野丫头状态了,婉儿暗道,不过她发现自个儿还是喜欢野丫头状态的冰清,甚于刚才多愁善感的冰清。
半个时辰后,梅园的梅林中。
“婉儿姐,可不可以教点耍起来很漂亮很拉风的……”某清兴致勃勃的声音传来。
“拉风?!”某师父好像很疑惑的样子。
“呃……就是很绚丽的意思。”请想象某清正皱眉苦思其他说法的样子。
“要先学会这个才行。”某师父淳淳诱导的声音。
“哦,好吧。”听起来,某清还算乖的样子。
大约一刻钟后。
“婉儿姐,可不可以教点稍微容易点的?这个太难了。”某清的声音里含有浓浓的撒娇味道。
“少夫人,这个就是最简单的。”某师父不为所动。
“哦,这样啊。”听起来,某清依然很乖的样子。
又过了半刻钟。
“婉儿姐,可不可以教点稍微轻松的?这个太累了?”某清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少夫人,练功哪有不累的?!”某师父义正词严地拒绝。
“哦,知道了。”某清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不久后。
“婉儿姐,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好不好?”某清的声音气若游丝。
“好吧,少夫人,那明天我们继续。”某师父很好说话。
“呃……明天啊……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某清耍赖的声音。
“少!夫!人!”某师父磨牙的声音。
“呃,呵呵,我想明天可能有什么事嘛。”某清的声音听起来很狗腿。
“是吗?”某师父严重怀疑。
“是啊!是啊!我家相公说,明天可能会带我出去玩。”
“哦。”某师父的声音很冷淡。
不久后,两人从梅林中走出。
“婉儿姐,我们明日出去玩好不好?”冰清的脸红扑扑的。
“你刚才不是说,姑爷明日要带你出去玩吗?”婉儿面无表情,回道。
“哦,我只是说,可能,呵呵,是可能。”冰清尴尬地笑呀,尴尬地笑,“我的意思是,如果明日我家相公没空的话,婉儿姐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少夫人还是先问问姑爷吧。”婉儿可不吃她这一套。
“哦,知道了。”冰清垂头丧气道。
问了也是白问,即使过了她家相公这一关,李妈妈那关也过不了。可是只要过了婉儿这一关,其他两关就不用过了,因为她家相公和李妈妈都说婉儿可以做主。
看来她明日不是被闷得发疯,就是被累得趴下,冰清在心中哀叹,她这暗无天日的生活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料第二日一大早,婉儿就来找他,说要带她出去。
咦?!天要下红雨了吗?冰清虽然满腹疑惑,但她可不会傻到和自己的好运作对。当然是点头点头猛点头,说她很乐意咯。
五月,春夏之交,气候多变。
瞧瞧,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一会儿就下起了毛毛细雨。
湖边,有游湖的游人撑起了油纸伞;还有娇滴滴的小姐夫人们在婢女们的扶持下快速坐进轿子或马车里,匆匆离去;还有极少的人索性连油纸伞也不撑,在雨中赏景,游兴不减反增。
冰清今儿个也出来游湖。
“少夫人,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躲雨?”婉儿为冰清撑开油纸伞,问道。
五月的天气,虽暖还寒,婉儿担心,富家小姐出身的冰清会受凉。
“不妨的,婉儿姐,你不觉得在这和风细雨中赏景会更有情趣吗?”多好啊,又不会担心会被硫酸雨灼伤皮肤。
“哦……”婉儿皱眉思索,“那我为少夫人把斗篷拿来吧。”边说边将油纸伞塞进冰清手里,快速跑向远远停着的马车。
不跑不行哇,她要是耽搁一下,她敢打赌,冰大姑娘一定会搬出一大堆让她哑口无言的理由,让她打消去取斗篷的念头。所以,得快点跑哇。
“不用……”冰清转头欲阻止,就见婉儿顷刻间已跑出老远,不愧是练家子。
“跑那么快干嘛?又没有人追杀你。”冰清边不满地咕哝,边欲转头继续赏景,却在转到一半时,被惊得瞠目结舌,似失了心魂。
天!天下竟然有那么漂亮的男人!
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狭长的凤眼里光华流转,双唇如花般娇嫩,只是略显苍白。罩在羸弱身躯上的白袍在风中翻飞如振翅欲飞的蝴蝶,飘飘欲仙。
他就像一株依水静立的水仙,娇弱而美丽……咳咳,虽然这两个形容词似乎不该用在男人身上。
紧接着,冰清发现一个让她震惊的事实,他,他,竟然……没有打伞。他那么羸弱,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吹到天上去,这么能经得住这“凄风苦雨”。冰大姑娘好像忘了自个儿刚才还对婉儿说这是和风细雨,怎么转眼间就成了凄风苦雨了呢?这转变也忒大了点吧?
突然,冰清快步向那人跑去。
冰清快步小跑到那人身边,尽量放轻脚步,深怕惊扰了他。
“你要不要进来躲雨?”冰清尽量将伞撑得高高的,因为他实在太高了,然后一脸希冀地看着他,大大的眼里满是关切。
原来是冰大姑娘的鸡婆个性又发作了。
“……”只见那男子微蹙着眉看向冰清,凤眼微眯,一脸困惑的样子,好像在认真考虑到底要不要进去躲雨的样子,又似根本没听清冰清说了什么。
“快点进来吧,这雨挺凉的。”冰清着急道。
哎!哎!真是病美人哪病美人,他那双眉微蹙的样子,让人心脏猛然揪起,冰清忍不住将伞向他移了移,浑然不觉自己已有大半身子露在了风雨中。
“谢谢。”男子轻声道谢,移步进入冰清伞下,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呃……”看呆了的冰清差点让手中的油纸伞脱手而去,“不,不用谢。”
冰清你个花痴!冰清暗骂自个儿。
那男子接过冰清手中的油纸伞,扶正。
“呼——”冰清放下举得发酸的手臂,当然,冰大姑娘是静不下来的。“公子怎么一个人游湖?这不太安全吧?”不知道现在登徒子很多吗?不知道自个儿长得很惹眼吗?冰清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