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蝉丝毫没有感觉到,冰清和万俟宁在她的问题下,表情越来越不自然,依然一个劲儿地发表着高论。不过听到后面一句,万俟宁不禁微笑。
“蝉妹,你说的对,我能娶到你嫂子是我的运气,别人当然就没这运气了。”万俟宁点头附和。
“好了,我们不聊这个了,外边挺冷的,进屋说话吧。”冰清怕这话题越进行下去越离谱,于是提议道。
“好。”“好吧。”冰蝉和万俟宁二人附和冰清。
三人在暖阁坐定,哈莉和莉亚为三人斟上热茶后,就自动退了出去。
“宁哥哥,现在战场情况怎么样?看宁哥哥可以抽空来看嫂子,应该还不至于太差吧?”冰蝉呷了一口热茶,将话题扯到了最近的战局上。
“还好,炎国一时半会儿从我们这儿还讨不到好,当然,我们也是一样。”万俟宁也喝了一口茶,实事求是道。
“哦。”冰蝉皱了皱眉,眼中浮现淡淡的思索,片刻后,冰蝉抬头望向万俟宁,眼睛里有着兴奋和祈求,“宁哥哥,要不……你去跟我爹
说一声,让我跟你去前方吧?我可以帮忙的。”
“不可能。”万俟宁坚定地摇头。
冰蝉虽是江湖女子,冰家对她也没那么多要求和管束,可是,让一个女子上战场,在风国还从来没有过。
“为什么?”冰蝉皱了皱眉,嚷嚷道。
“不为什么。没有女子上战场的先例。”万俟宁头也不抬,坚决道。
“嫂子,宁哥哥看不起我们女子哦。”冰蝉转头,寻求同盟者。
“我也赞同你宁哥哥的说法,女子确实不宜上战场。”冰清喝了一口茶,抬眼望向冰蝉,淡定道。
“呃……”冰蝉傻眼。
她本来想找个同盟者来着,结果却多了一个反对者。失策啊失策!早知道她这嫂子是大家闺秀来着,当然思想和他那宁哥哥是一国的。
“可是,嫂子,你不觉得宁哥哥这样说就是在歧视女子吗?你可也是女子啊。”冰蝉犹不死心。
“这不是歧视,是保护。应该感激。”冰清依然是淡然的语气。
闻言,冰蝉欲哭无泪,难道她的这个愿望就无法实现了?冰蝉苦着脸低头喝茶。冰清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倒是好感大增。
“那好吧……我扮成男子不就好了。”突然,冰蝉抬起头,双眼亮晶晶道。
闻言,冰清和万俟宁只想无语问苍天。
“总之,说不行就不行。”万俟宁坚决道,颇为严厉。
万俟宁小时候就与冰家三兄弟和冰蝉很熟,他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万俟宁一直将冰蝉当妹妹看的。所以,说起话来也是从一个兄长的立场说的。
“为什么?”这下,冰蝉是真急了。
她以前要求什么也没这么难啊,有些不适合女孩子干的事,只要她女扮男装,大多就会获得他爹的同意。再说,她曾去过雪国,雪国的女子可是不仅可以上战场,还可以当将军的。
“没有为什么。”万俟宁的口气越发严厉。
“嫂子……”没辙的冰蝉再次病急乱投医,转向冰清求救。
“蝉妹,这不是穿男装穿女装的问题,而是战场上太危险,所以,你宁哥哥才不让你去的。”
“危险?!嫂子,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娇娇弱女子,而且,我的剑法比我的三个哥哥差不了多少,我去了绝对不是添乱的,是去帮忙的。”冰蝉据理力争。
冰清闻言,有一种无力感。在冰清心中,倒不是顾忌什么传统啊礼仪啊,是真的认为危险才阻止冰蝉去的。冰清在冰蝉火一般的注视下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样?嫂子也无法反驳我的话了吧。宁哥哥,你就……”冰蝉转向万俟宁,继续要求。
“少爷,少夫人,有人来找少爷,说是急事。正在客厅里等着呢。”门外传来梅秀的声音,打断了冰蝉的话。
闻言,万俟宁眉头一蹙,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冰清和冰蝉也有点担心,跟着起身。
“你们在这里呆着吧。我去问问。”万俟宁转头向二人安抚一笑,然后向外走去。
冰蝉和冰清只得重新坐下,忐忑等着。一会儿后,万俟宁返了回来,脸色平静,可是,冰清还是看出了不同。
“是什么事?”“出什么事了?”冰清和冰蝉同时问道。
“没什么大事,有件事青川他们拿不定主意,所以让我回去。”万俟宁轻轻笑了下,回道。
“到底是什么事?”冰清急急问道。
她总觉得,这事一定不寻常,不然,青川不会万俟宁前脚刚走,后脚就让人送来急报。所以,万俟宁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她压根儿就不相信。
冰蝉也直直望着万俟宁,等待他的解释。
“有一个重要人物来访,恰好我不在,所以,青川派人叫我回去。”万俟宁依然笑得轻松。
冰清望着万俟宁,良久后,见他脸上和眼中好像并没有阴霾,都是轻松的笑意,不由怀疑自个儿刚才的感觉是错误的。
“那你……”要离开了吗?冰清望着万俟宁,后面的那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用眼神表达着这个疑问。
她知道,他从那么远的地方夜以继日地赶路,就是为了来看她,可是,他还没歇歇脚,就必须赶回去了。
“我下午就走。”万俟宁笑笑,眼中浮现一抹苦涩和不舍。
“如果那边战事不吃紧的话,给我捎个信,我去那里看你。”说完,见万俟宁正要反驳,冰清连忙补充道,“陈浩南他们可都不是吃素的。”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他这么辛苦还要赶来这里看她,她欠他太多太多。可是,说完这个,冰清心中又是一阵苦涩,明明,昨日才发过誓的,不再给她温情和幻想。可是,她终究还是不忍他如此辛苦,冲动地说出了那些话。
“不用,我来看你。战事不吃紧的话,我骑快马,三天三夜就可以赶到这里了。”万俟宁对冰清暖暖一笑。
冰清眼里的心疼和关心,他都看到了,所以心中倍感温暖。
“你……那你保重身体。”冰清本想拒绝,却在看见他脸上的坚定时,改了口,“如果你下次还是这副营养不良、累惨了的样子来找我,我不会见你的。”
“是,娘子。”万俟宁的脸上绽开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好像昙花绽放,月出乌云。知道她关心他,心疼他,真好。
冰清的脸不由一红。见状,本想打趣几句的冰蝉,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悄悄地向门边移去,打算给两个人留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
“清儿,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因为我要好好的,这样才能给你和我们的孩子幸福。”冰蝉离开后,万俟宁微笑着轻声道,望着冰清的
目光化成了春水的柔波。
“……”冰清悄悄低下了头,不知该如何回应万俟宁的话……还有目光。而万俟宁也不再说话,就这样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良久后,冰清再次抬头,故作平静道:“想吃什么,我让梅秀给你做。”
“不用了,知道我要走,冰伯父一定会请我过去用餐的。”万俟宁笑笑,答道。
冰清先前的心情波动和现在的故作平静,他又怎能不知?!可是,虽然她拒绝他的柔情,可是,她还是在乎的。这样说来,他就还有挽回
的机会,不是吗?
“哦,那就做点糕点之类的,带在路上吃。”冰清窘了窘,然后改口道。
“……好吧。”万俟宁笑笑,点头。
既然这是她的一片好意,他拒绝总不太好。
中午,与冰家人一起用过午餐后,万俟宁就起身离开。冰清亲自将他送出冰宫大门外,来送行的冰家人简单叮嘱了万俟宁几句后后,就都进去了,将空间和时间留给了冰清和万俟宁二人。当然,万俟宁的近卫兵也早已识相地离二人远远的,在二人十丈外等他们的将军。
“……清儿,我离开了。你进去吧,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万俟宁贪婪地看着冰清,良久后,咬了咬牙,开口道。
“嗯,”冰清点点头,“以后不要这么急,待战事不紧张了,再来。”
“嗯。”万俟宁点头。
“还有,在前方要注意安全。”
“嗯。”万俟宁再点头。
“要注意身体,无论多忙,都要记得吃东西,也不要因为忙,就不消息。身体好了,才能把事做好。”冰清觉得自己像个唠叨的老妈子。
“嗯。”万俟宁继续点头,嘴角不由牵起一抹微笑,他喜欢她现在这样絮絮叨叨的样子。
……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冰清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对战争的事,说实话,她不太懂,虽然她可以默写三十六计、孙子兵法的,可是,大多数时候,她只是纸上谈兵。
然而,她真的想帮他,如果战争一定无法避免,她希望是风国赢,因为她早已经把它当作了自己的祖国。
“好了,清儿,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下次来见你,一定是像在家里时那样白白胖胖的样子。”万俟宁开玩笑道。
“嗯。”冰清点点头,“你先上马吧,我送你离开后,再回去。”
“……好吧。”万俟宁想了想,然后点头,翻身上马,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要将她的样子烙进自己的脑子里般,目光炽热而悠长。
良久后,万俟宁狠狠心,转开头,一踢马肚,纵马而去。
直到万俟宁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很久,冰清依然维持着远眺的姿势。良久后,冰清才叹了一口气,向里走去。
直到离开冰宫很久,万俟宁还感觉背上火辣辣的,好像冰清依然在看着她。万俟宁催马急行,一是怕自己忍不住回头,二是事情确实紧急,他恨不得插翅飞回去。
其实,青川捎来的急报是,他前脚一走,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炎国人就派兵全面攻打万俟宁所带领的军队。而风国的其他几支军队则借口没有接到上头的命令,拒绝支援。
让万俟宁急的,并不是炎国人的全面进攻,以及那几只军队的不支援,而是,他秘密离开的事炎国人竟然会知道,这说明他们内部出现了内贼。这件事,让万俟宁不得不急。
万俟宁快马加鞭,仅仅用了三天,就赶回了军营,当然,这一切也是秘密进行的。万俟宁回到军营时,除了身边亲近的那几个人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可是,这次,炎国人却好像并不知道万俟宁已经回来,依然疯狂地向万俟宁所带领的军队进攻。
万俟宁回来的当日,就命令青川、蓝颜、和紫潇三人带着精锐侍卫去再次要求那些先前不愿支援的将军出战,并吩咐三人,如果那些人如果依然不愿出战的话,就杀!无!赦!
其实,除了最高级的将领之外,几乎所有军队里都有万俟家安插的中下级将领,所以,青川三人在砍下那些将军的头时,并没有太大的顾虑,因为他们知道那些万俟家的人会压下那些士兵的反抗和愤怒。而且,他们是代表万俟宁来的,而万俟宁又奉旨有调遣这些军队的权力。
短短一个时辰,青川三人就将六位将军的头砍了下来,三位将军被他们撤了职,乱棍打了出去,然后光明正大地将万俟家的人提升为那几支军队的最高将领。然后,在所有士兵面前,将圣旨重申一遍,责令所有人以后听命于万俟宁,否则,军法处置。当然,那些新提上来的将军都大声应“好”了。
风国京城,御书房。
当即墨昱接到前方的密报时,顿时气得直打颤,死的那些人,可都是他的心腹啊,而且,他们之所以会违抗万俟宁,正确地说是青川那些人的命令,是接了他的密旨,可是,万俟宁竟然将他们处死,撤职,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即墨昱正恨不得将万俟宁扒皮拆骨时,内侍又送了一份万俟宁送来的急报。即墨昱看完后,满腔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呼啦!噼里啪啦!书桌上的东西被他扫了一地。在角落里立着的内侍顿时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收敛。
“来人哪!传九王爷进宫!快去!马上去!”边说,即墨昱边将手边的砚台砸向门边。
“是,皇上。”一个年轻的内侍战战兢兢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跪下应道,砚台从即墨昱手中飞来,不偏不倚,正中他的额头,一道鲜血顿时从他额角流了下来,瞬间漫过他的脸颊和下巴,滴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