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摸了摸被她妥善藏在胸口的平安符,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那道符贴在胸口的感觉,让她觉得安心而温暖,好像被人密密地守护着,无须担心任何事。
终于,憬辰从禅房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一如平常,含着淡淡的笑,走向冰清,向她伸出了手。
“好了,我们可以回了。”憬辰对冰清淡淡一笑,那笑容静谧和宠溺,静静等着冰清走到他身边,牵住他的手。
不知为什么,冰清感觉憬辰盯着她的眼神带着灼热的力度,让她不由心跳加快,脸上莫名灼烧,可是,明明他的神情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啊。
“哦。”冰清不自然地微微低头,错开憬辰视线,走到他身边,牵住他的手。
因为低着头,所以冰清将憬辰伸出的手看得清清楚楚,那只玉白的手修长如竹,骨节分明,好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玉被天下最好的工匠雕成的,毫无瑕疵,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那么久以来,她其实已经对这个当初让她惊艳到呼吸停止的人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不会因为他的风姿失神,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又注意到了这些。
而反观握住他的她的手,不知是不是因为看惯了的缘故,反而平凡得紧,只是白了一点,甚至称不上莹润,难道是因为自己疏于保养的缘故?冰清不由蹙眉。
憬辰看着面前的冰清先是莫名脸红,然后低着头,盯着他俩交握的手失神看着,他望着她变得粉红色的耳垂默然微笑,却因为她突然蹙起的眉头而皱了皱眉。
“清儿,怎么了?”憬辰轻轻握了握冰清的手。
“憬哥哥的手真好看。”冰清无意识地低声嘟囔了一句。
闻言,憬辰疑惑地皱眉。不明白他的手好看与她又是脸红又是皱眉的有什么关系。好吧,姑且认为她脸红是因为他的手好看,那她皱眉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仔细看过之后,又发现不好看了?!憬辰荒唐想道。
“可是,我的手却好像不怎么样。”冰清还沉浸在自己的抑郁里,所以,又一声嘟囔打破憬辰的胡思乱想。
闻言,憬辰真正哭笑不得,不知道她在哪里抱怨个什么劲儿。可是,见她真的很烦恼的样子,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哪里,很好看。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手。”憬辰又握了握冰清的手,淡淡地一本正经道。
“……”闻言,冰清茫然地望向憬辰,好像不知道憬辰为什么说这句话,然后,在憬辰含笑的凝视中才想起自个儿的雷人之语,刚才褪去的红晕再次袭上双颊,“呃,呵呵……”冰清尴尬地傻笑。
“走吧,我们回去。”憬辰好像不忍冰清太尴尬,于是转过头,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冰清没有说话,乖乖跟在他身边,像寺庙外走去。憬辰走得很慢,像是闲庭信步般,慢慢向山下走去。
“怎么样?累吗?要不要我背你?”就在冰清忘记刚才的尴尬,正在欣赏周围的景致时,她听见憬辰淡淡开口。
“嗯?”冰清侧头望向憬辰的侧脸,只见他嘴角微勾,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想起他刚才的问题,连忙摇摇头,“不用,不用。”
开玩笑,这里可是民风保守的风国,如果让她被人看见她让一个男子背着,岂不是要被浸猪笼,或者被火烧?冰清一边想一边满脸黑线。
“没关系的,这里没人。”憬辰微微侧头,气定神闲道。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冰清望着一脸洞悉的憬辰眨眨眼,又眨眨眼。
“来吧。我背你。”憬辰说做就做,放开冰清的手,再冰清面前蹲下身,动作优雅。
冰清傻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想拒绝,却听憬辰继续开口道:“不知为什么,很早以前我就想背背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冰清正被这句话弄得不知所措时,却听憬辰轻声问道,“清儿,我以前背过你吗?”声音中,含着淡淡的因为失去那段记忆的惆怅。
冰清心中一涩,柔顺地爬到憬辰背上:“我不告诉你,我要你自己想起来。”冰清的声音柔软,就像枝叶间洒下的丝丝缕缕的暖阳。
“哦,好。”憬辰缓缓勾起唇角,用手扣住冰清的膝弯,站起身,声音乖顺如一个懂事的孩子,让冰清又是一阵心中发涩。
“不过,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冰清立刻改口,“到时候,我就可以跟你说,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什么,把你吃得死死地。”冰清一副兴高采烈的语气,让憬辰不禁莞尔。
“好。”依然是宠溺到让冰清心底发涩的语气。
然后,二人沉默,憬辰背着冰清一步一步向山下挪,比先前的脚步更慢,冰清听着风穿过树林时发出的簌簌声,听着远处的淙淙水声,心中静谧如处世外。
“憬哥哥……”良久后,冰清迟疑叫了一声。
“嗯?”憬辰的声音懒洋洋的,如冬日里午后透窗而入的暖阳。
你有什么事吗?刚才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那个天业寺的住持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好像变得比往日更……多愁善感?冰清想这样问,却没有问出口。因为既然他将她支了出去,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她不想让他为难。
“早知道你要背我,我就应该换成男装才好?等会儿被人看见,我不会因为伤风败俗被人沉入江底吧?”冰清没心没肺地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冰清感觉憬辰的背僵了僵,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没有人伤得了你的。因为我不准。”沉默了片刻后,憬辰坚决如铁的声音传来,像是一个誓言。
“哦……”冰清不由讪讪,她本来是因为无话可说,胡乱将讲先前的疑问随口问出来而已,没想到他却当了真,“不过,我现在带着面具,就算他们想找我麻烦,我换一张面具就好了。”冰清安慰似地拍了拍憬辰的肩。
闻言,憬辰不由无奈一笑。这丫头,他那么严肃的告白,却换来她这么自作聪明的一句,真正是让他无力啊无力。无语的憬辰默默背着冰清继续向前。
“憬哥哥,好了,放我下来吧。”冰清看山脚摇摇在望,于是拍了拍憬辰的肩头,要求道。
憬辰闻言,也看了看遥遥在望的山脚,淡淡回道:“再等会儿。”
原来,这么快,山路已经走完了吗?要是,这山路永远也没有尽头,该多好?憬辰望着摇摇在望的山脚,眸中闪过一丝怅然。
直到几乎到了山脚,憬辰才缓缓蹲下身,将冰清放在地上。冰清活动了一下手脚,牵住憬辰伸过来的手,向已经看得见的等在山脚下的马车走去。
不知为什么,这一路上冰清真的一个人都没看到。不是说,那是一个很有名很有名的寺庙吗?为什么竟没有上香的香客?冰清不由疑惑。
很快地,仙魔洞的人就查到了迷娘身上,而且,看出了迷娘和她身边的丫头是易过容的。
憬辰出行,带在身边的人自然是身藏各种技艺的绝世好手,所以,迷娘虽然将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藏在了面纱后,但是,这无疑勾起了仙魔洞探子的好奇心。从而查出她易过容这件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夜,憬辰房间。
“主上,我们已经派人盯紧那一主一仆了。请主上指示,下一步属下该如何做?”一个青衣人单膝跪在憬辰面前,头恭敬地低着,望着地面。
憬辰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有一下地扣着桌上的茶杯,双眼微微眯起,桌上的烛火映进他狭长的眸中,折射出意味不明的光。
憬辰不说话,他身后的沐影和身前的黑衣人也不敢啃声,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查一下那个迷娘和她身边的人,看看他们平时都和谁来往?我希望可以一举拿下!记住,要保证万。无。一。失。”憬辰语气虽淡,但最后四个字却掷地有声,有着不容违抗的威严和执着。
“是,主上。”黑衣人恭敬道。
“行动的时候,小影,你也盯着点。”想了想,憬辰又回过头,吩咐身后的沐影。
他不能有半点闪失,因为,那些人是打算要清儿命的人。所以,他得一次将那些人清除干净,不留后患。
“好了,你下去吧。”憬辰向地上的黑衣人挥挥手。
黑衣人应了一声,起身无声无息地向门外退去。
万俟府。
万俟宁收到冰清的信,知道她的确切位置后,心中稍安,却也听她的劝告,没赶去京城。因为这里,还有他的孩子,他的父母,他需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而冰清在憬辰身边,她的安全他可以放心,可是,还有一些事……他却无法安心。
万俟府的一切,表面上都没有任何改变,因为怕那些来犯的人警觉。而暗中,万俟家的侍卫却都换成了顶尖的侍卫,可以一当十。
而暗中监视秦家刺客的仙魔洞众人,除了暗中监视外,也没有任何动作,因为在将敌人一锅端之前,他们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秦家或者背后的人知道,他们已经有所警觉。
这几日,两个孩子一直被万俟宁带在身边,轻易不让他们接近冰清,或者确切地说是无烟。一是为了近身保护,二是因为怕两个孩子发觉他们的母亲不再是他们的母亲,怕他们担忧,怕他们泄露情绪。
可是,这一切,又怎能瞒过像成仙的狐狸一样聪明的万俟非。万俟非虽然察觉了这一切,但是却不动声色,乖巧地听从着万俟宁的安排,也没点拨万俟冰,只是静静观察着身边的一切,猜测着可能到来的事。
按说,已经七岁的万俟非和万俟冰是不应该再和父母同睡了,尤其是万俟冰,更不应该在和父兄一起睡了,可是,非常时期,万俟宁只得在自己房里又安了两张小小的床,罩了白色的床帐,将两个孩子安排在自己身边,这样,他才能安心。
同时,万俟宁将蓝烟安排在无烟身边。这个女子,这个和他的清儿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他不能忍受她受一点伤,看着那样一张脸痛苦,会觉得是清儿在痛苦,看着这样一张脸消失,也许他会有失去清儿的错觉。虽然无烟一直对他说,她没关系的,她自保绰绰有余,可是,他不放心。他一直记得,这个女子站在失去记忆的他面前,平静问他,还记得这张脸吗?他不能辜负这张脸,因为怕再次失去,即使是同样一张脸。
预料中的一切,在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来临了。
近百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个个都有着行动无声的修为。他们分成三部分,五十多个人潜在梅园外接应,三十多个人则在潜入梅园后隐入各个角落,而十余个人则轻车熟路,一路往无烟的房间潜去。
一路上,万俟家好像一座空城,他们没受到任何阻碍。因为这份不寻常的静谧,黑衣人心中直打鼓,不过依然硬着头皮往里闯。因为他们的主人说,不成功,便成仁。他们没有退路。
“什么人?留下名来?想干什么?”突然,静静的暗夜里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
同时,屋内和园中的灯光亮了起来,梅园内外,也瞬间亮起了数不清的火把,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远远看去,那火把连绵不绝,如一条火龙将梅园内外紧紧地守护了起来。
刚刚踏入正厅向无烟卧房潜去的那十多个黑衣人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挡突如其来的光线。而那些隐在暗处的黑衣人也是一惊,屏住呼吸继续隐在暗处。他们暗暗打量着周围的人,心中盘算着如果硬闯的话,他们有多少胜算。
其实,来的时候,就作了暗杀不成就硬闯的打算。因为除非死,他们不能后退。
“各位是什么人?为什么潜入万俟家?”蓝烟重新问了一句,同时,他身后的侍卫无声无息地将大厅中的十余个黑衣人围了起来。
黑衣人亮出手中的武器,与万俟家的侍卫对峙。
“不说吗?”蓝烟冷冷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蓝烟一挥手,万俟家的侍卫潮水般拥上去,扑向沉默的黑衣人。
顿时,刀剑交接的声音响起。而园内和园外的黑衣人听到动静,呼吸都是一滞,一声哨声响起,园内园外的黑衣人一起拿出武器,向屋里冲去。可是,他们的脚步一动,那些火把也是一动,无数万俟家的侍卫和龙虎园的人在青川、紫潇和陈浩南等人的带领下无声无息地出现,挡住黑衣人的去路,于是,梅园内外响起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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