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后,肖洛桑等到谢府的下人都走后,方问秦延道“你也觉察出来谢家有什么不对了吧。”秦延回道“嗯,谢家说是作医馆生意的,家里有药香也不足为奇,可一般的草药混杂在一起闻起来均是有些泛苦,而谢宅里的药香闻起来却有一丝暗香。光是这点并没什么,但我还发现了谢宅里有暮云山灵力的气息,除了这股灵力,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邪道气息,而这股气息又与妖物的气息不同。”肖洛桑接着道“你说得没错,还有方才在饭桌上谢老爷只是咳了几声,谢夫人和谢家兄妹就紧张得不得了。而那几声咳嗽听上去并不像得了什么严重的病,且谢老爷看上去面色红润,也不像什么有顽疾之人。还有……”她话说到一半,止了话头,看向秦延。秦延不解道“还有什么?”肖洛桑半是调侃,半是不满道“那谢夫人可是将你当成了送上门来的女婿了。”秦延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回道“我看那谢廷元可是也看了你好久啊。”肖洛桑厚脸皮回道“长得好看被人家多看几眼很正常。”秦延顿时脸一黑,道“姑娘家被别人惦记上了不好。你上回吃了那么大的亏,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肖洛桑撇了撇嘴,道“你经常被人惦记不是没事。”
她这话听在秦延耳里就像是在吃味,让他很受用,秦延轻声在肖洛桑耳边低语道“可我惦记的人只有一个。”肖洛桑顿时脸一热,赶紧别过脸去,若无其事道“我先回去了,这几天我们且先住下吧,看看这谢宅里究竟有什么鬼。”说完便不等秦延开口,径直出了门。却不料,被手腕一紧,被秦延拉住了,一个不稳,险些跌倒了他怀里。秦延递过来一个布袋,道“你的乾坤袋忘拿了。”肖洛桑一把接过乾坤袋,便冲出了门。
他们在谢宅住了几天,谢廷元和谢梓媛经常过来找他们说话,或是带他们出门游玩。这两兄妹性子活泛,尤其是谢梓媛有事没事总爱来找肖洛桑说些悄悄话,可每回说着说着就会把话题扯到秦延身上。对此,肖洛桑相当不耐烦,但明面上又不好说出来。因此,她就故意作弄谢梓媛。
谢梓媛问她秦延平日里喜欢吃什么,她就说秦延喜欢吃稀奇古怪的飞禽走兽,像什么老鹰之类的,问秦延平日里喜欢做什么,肖洛桑就说秦延喜欢研究捣鼓刀剑。谢梓媛是个死心眼的姑娘,她不仅把肖洛桑说的一一记下了,还将这些付诸实践。为了讨秦延欢心,谢梓媛带着弓箭跑到山崖上去寻老鹰,结果老鹰没寻到,倒是见了几只不知名的小鸟雀,拉了她一身屎,臭得她都不敢来这边见秦延。她听说秦延喜欢捣鼓刀剑,便想打一把匕首送给他,可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懂打造兵器,最后反倒把一双纤纤玉手弄得又红又肿。肖洛桑知道了好不兴灾乐祸,不过她还算是有点良心,每回谢梓媛胡乱捣鼓时,她都会在暗地里盯着,她每回受了挫,她都会用术法帮她清理残局,并安慰她。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却不料这姑娘真真是个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手伤了只消停了几天,便是放弃了之前的迂回战术,竟是直接缠上秦延。秦延以前没少被女子纠缠过,应付这种小姑娘不成问题,肖洛桑便也懒得管他了。
与此同时,肖洛桑也在谢家兄妹那里打听来了不少谢氏夫妇的事。听说谢老爷谢桓,以前是江淮人士,家中世代行医,因双亲早早去世,便来了汉阳做起了家里的老本行,开了家医馆,而他与谢夫人盛艳秋就是在医馆相识。那时谢夫人与姐妹初到汉阳水土不服,生了场大病,她的姐妹们带她去谢老爷开的医馆治病,年纪轻轻的谢夫人却对谢老爷一见倾心。这也难怪,饶是现下已过而立之年的谢老爷都尚有几分儒雅的气质,更别说年轻时的谢老爷了,生得更是俊朗非凡,且他为人温和有礼,医术高超,谢夫人先是一见钟情,再与之相处便是情根深种了。谢夫人是个典型的南疆女子,有着南疆女子的大胆泼辣,既已发觉自己对这年轻大夫动了情,便大胆地追求起谢老爷来。谢老爷一开始只是诧异于这美丽的女子的大胆行径,可相处得久了,却愈发地喜欢上了这率真可爱的女子来。后来谢夫人便留在了汉阳同谢老爷一起经营医馆。谢夫人也是出身南疆的医药世家,医术虽不及谢老爷,但也算是个医术不凡的。这些年,夫妻俩把医馆生意越做越大,开了几家分店,还收了不少学徒。可因早年谢老爷行医劳累,身子落下了病,现下便不常亲自去医馆了。谢廷元作为谢家长子,医馆的生意责无旁贷地落到了他肩上,所幸他继承了父母的在医术上的天资,现下也是将医馆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些事肖洛桑大抵是在谢梓媛听来的,谢梓媛说起父母年轻时的风花雪月时,脸上总是浮现出一种艳羡的神情,活脱脱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说完自己父母的往事后,总会加上一句“若是我能遇上想我爹一样玉树临风的男子就好了”肖洛桑每回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她心知谢梓媛的脾性有**成随了她娘,若自己打趣她,她定会趁机和自己直说让自己在秦延那里给她说说好话,但倘若这聒噪的丫头日后真跟了秦延,肖洛桑恐怕烦都烦死了。
在谢家住了几日,肖洛桑愈发地疑心谢家确有古怪。谢家兄妹都说谢老爷身子不大好,他平日里面色确是有些苍白,可肖洛桑用神识悄悄探过谢老爷的气息,并未发觉有他身子骨有虚弱之相。那谢夫人每回一听见谢老爷咳嗽,就会拿出一粒药丸给谢老爷吃下,吃下后,谢老爷倒是不咳嗽,但面色却隐隐又苍白了几分。
肖洛桑一次假意说自己家里一个姨娘也有这咳嗽的毛病,故向谢夫人打听那药丸可有多的。谢夫人一听肖洛桑问起药丸的事,神色立即不自然起来,强装镇定与她道“那药丸是针对我家老爷的病专门制的,若是用在旁人身上怕是不妥。”她又想起肖洛桑方才提到是帮她姨娘问的,像是很反感别人家三妻四妾一样,顿时面上浮出了鄙夷之色,还阴阳怪气地问肖洛桑道“你方才说你是帮你一个姨娘问的吧,听你的口气,你家还不止一个姨娘喽,看来你家倒是阔绰得紧啊,恐怕后院也是妻妾成群吧。”肖洛桑向来最烦被人说起她爹娶了几房姨娘之事,这本是她爹的私事,她做女儿的尚且没说什么,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因而脸上也挂不住了,便也不客气地回道“我确实有不少姨娘,可那是我爹的事,我这个做女儿的也管不着。不过家里的姨娘之间相处和睦,外面也没人会在这事上嚼舌根。”谢夫人听出了她话里的讥讽,刚想发难,谢老爷见气氛不对,赶紧出面大出面打了个圆场,道“不如肖姑娘将你姨娘的病和我细说一下吧,我具体了解了病情,才好对症下药啊。”说完,又望了眼谢夫人,谢夫人冷静了片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只是一时间有些拉不下脸面,只哼了一声,便未再多言。肖洛桑便顺着谢老爷的问话,胡诌了一些病症应付过去了。
绕是平日大大咧咧惯了的肖洛桑,也觉着这谢夫人太过无礼了,就她这骄纵性子,还好有谢老爷担待着,可若是谢家尚有公婆在,定是成日闹得鸡犬不宁。
不仅是肖洛桑发现了异样,秦延也察觉出了些不对的地方。有日秦延起得早,便出了厢房,在谢家院子找了处僻静的假石山下里练气,运转灵力,他没练多久,便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听上去就像虫子爬过的声音。他收起灵力,隐去身形,探头向外看。只见谢夫人正鬼鬼祟祟地在院子里的花坛里洒东西,他走进一看,才看清谢夫人拿着一大瓶药水小心翼翼地洒向花坛里没种花草的土地上,那药水一沾地,地上就发出方才听到的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洒完药水后,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四周无人,才安心地离开了。待她走后,秦延便弄了些土回去。那土不知是不是因洒了药水的缘故,土色发红,还有种暗香,那股暗香正是他们在谢宅问到的那股香味。
自那日后,秦延之后的几日便每天在院子里候着,谢夫人也不枉费他的一番辛劳,每日天还没亮就去院子里那片平土地上撒上一瓶药水。秦延也都会在她撒完药水后,挖一点土回来。
可秦延对着每日挖回来的土,接连看了几天也没看出个个所以然来,只好趁着这天晚上没人,悄悄溜进了肖洛桑的房间,让她帮着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