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君尧追上程景轩的时候,清漕庄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战。朱成张挥舞着大砍刀,不计代价地护着身后方寸之地,身上不少地方都挂了彩,为数不多的清漕庄众在他身后帮忙,战局显得捉襟见肘。
傅君尧见缝插针地绕去朱成张一直守护的后方,果然见朱庸面色惨白地躺在地上,程景轩正蹲下身子为他把脉——这家伙仍然没找准三焦。
傅君尧一阵头疼地过去接班,拿出一段红绳正要用老骗术悬丝诊脉,程景轩却向他轻轻摇了摇头。他冷眼瞧着朱庸面无血色,气息微弱,只怕这是真是受了重伤,若是医治不及时……
他正犹豫间,一个贼人突然挥着带血大刀冲了过来。
“小心!”程景轩高喝一声,飞快地拉傅君尧侧身躲过。
那人再次挥刀,目标直指朱庸。程景轩稍作犹豫,银针出手,又准又稳地扎上了对方麻穴,对方的手没了知觉,还以为是手断了,本能地惨叫一声。
朱成张闻声猛然回头,大喝一声:“狗贼休伤俺义父!”
“朱大哥!”傅君尧惊呼。
程景轩飞快地捂住他的双眼,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傅君尧不禁寒从脚起,大概也能想象到手起刀落的场面。
“傅大哥!你带义父从密道先走!”朱成张飞快地塞了一张带血的羊皮地图至程景轩手心,大刀高举,再次冲入混战中。
程景轩立刻收起地图,朗声道:“朱大哥,那你怎么办?”
“若是不死,自会来寻。”话间,朱成张被人踹了一脚,魁梧的身子飞出去老远,身上的旧伤口再次裂开,血水不要钱似的往外涌。他朗声道:“你与俺这一世短短的兄弟缘,俺十分珍视,此生已了无遗憾,还望傅大哥能保全我义父一命,大恩大德,轮回必报!”
程景轩长眉一拧,神色复杂地看了朱庸一眼,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拽起朱庸负在背上:“朱大哥,我答应你——君尧!走!”
傅君尧一把扯过朱庸的身子,将之强行拖上自己的背脊:“你前面带路,我背他走。”
“不必!”程景轩一把拽出地图塞进傅君尧手里,可他却根本不伸手接。
“我不会看地图,别废话,快前面带路去。”说着,傅君尧已经利落地背起了朱庸,还真有点沉。
朱庸身上还在流血,和着在地上沾来的泥巴一起贴在傅君尧的后背,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傅君尧在战火中歪了个心思——要是真让程景轩这个洁癖狂背,不知道得嫌弃成什么样呢。
程景轩深深看了他一眼,拎起了傅君尧的药箱,头前带路。
傅君尧连忙快步跟上,脑海里响起久违的电子音:“叮咚~恭喜宿主获得目标人物1点好感度,当前好感度97点。”
靠,处女座还真是个细节狂魔,亲的时候都没涨一点好感度,哥心血来潮随便帮他背了个老头,竟然还涨好感度了?
在这逃命的间隙,系统不合时宜地秀了一把幽默:“也许是因为宿主你的身体引不起对方的性趣。”
“……”傅爷但凡能空出个手,第一件事就是把这破星座手环仍火炉里熔了!
系统就是欺负他腾不出手,凉凉的补了一刀:“我说傅部啊,你整天自称自己是爷是哥的,在晋江号称有十万迷妹,也没见你练出几块肌肉去找个女朋友来,呃……或者是男朋友——我要不是个系统,只怕这会子都能去走男版维密了。”
傅君尧:“……”
哥有肌肉!干嘛要露出来给你看啊!来人呐!这个白痴系统成精了!
有了白痴系统一路的插科打诨,好像逃命的气氛也没有那么紧张了。程景轩带傅君尧逃出了清漕庄,依照地图上的指示找到了山里一间极为隐蔽的小茅屋,里面粮食物资应有尽有,还堆放了一些日用杂物。
看来,这就是清漕庄的“底线”了。
傅君尧把朱庸放下,十分顺手地搭上了他的手腕,三根手指准备无比地把住了上、中、下三焦,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这才是个大夫该有的样子嘛,比某些半吊子强多了。
然而,他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股浓浓的忧虑占据。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程景轩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手上还拎着一个很不符合他的审美水平的布包。
傅君尧指了指昏死过去的朱庸:“他胸腹各受过一掌重击,内伤很严重,现在脉息紊乱,很不好治,哪怕勉强治好,只怕将来也会落下病根。”
程景轩把布包往他手里一塞:“里面是换洗的衣物,你先把自己身上洗干净去,脏死了。”
又收到来自处女座的嫌弃,傅君尧已经习以为常,颇为纠结地指了指朱庸:“那他?”
程景轩眨了眨眼皮,没说话。
是了,现在躺在他面前的是朱庸啊,是他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的大仇人,他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很难得了,难道还指望他救人?虽然见死不救有背医德,但傅君尧也没有圣父到以德报怨的程度,于是默默拎着包走人。
在他快要跨出门口时,程景轩突然开口:“你写个药方,我去抓药便是。”
傅君尧颇为惊奇转头,指了指朱庸:“你的意思是,写药方救他?”
程景轩点头。
“……”这个世界玄幻了啊。
“人参一两,肉桂五钱,黄芪七钱,菖蒲三钱,五碗水熬成两碗水,再加车前子一钱,两碗水熬成一碗水。要记得,车前子和五节草都是这个季节生长,长得也很相似,可别弄错了。”傅君尧嘱咐道。
程景轩随口一问:“弄错了会怎么样?”
“常言道:‘是药三分毒’,正确的药方尚且有三分毒性,错误的药方自然是实实在在的毒了。不过前段时间我还教过你认五节草,你大概不会认错。”
程景轩低笑一声:“行了,你赶紧去洗洗干净吧,脏死了,”
“哼,又嫌弃哥,跟谁不知道你口是心非似的。”
傅爷翘着尾巴放心的去厨房烧水,没想到程景轩早就细致地帮他打好了热水,他只需舒舒服服地泡澡即可,当下心中抹了蜜似的甜,才藏起来的尾巴又翘上了天。
大概是蒸腾的水汽让人太过放松,傅君尧泡着泡着,眼皮渐渐耷拉了下去。睡梦中,他隐隐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像是被人抱了起来,然后很快被温暖的被窝包裹,他舒服地翻了个身,放任自己睡死过去。临睡着前,脑子里稀里糊涂地冒出一个疑问——
今天系统是不是无意间叫了他一声“傅部”?怎么有点耳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