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溪发愣的时候,一名身着宝蓝色绸缎的麻脸男子正好从衙门里走出。看男子的打扮,分明不是府衙之中的官吏,却偏偏让随行的捕快点头哈腰。
‘竟然和他撞上了,这算是我的运气?还是晦气?’
来人正是狄州知府崔道远那表侄,同时也是顶替了他举人功名之人。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便是说的如今这个状况了。
麻脸男子本被身边的捕快一通马屁拍地五迷三道,只觉得通体舒畅,眼睛恨不得长到脑门上。岂料有人站在衙门口,不防之下便撞了个满怀。最可恨的是自己被这一撞在地上滚了三圈才停下,而对方就像脚底长了钉子一般,一动都不动。
“呸,什么人,眼瞎了吗?”
麻脸男子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愤恨道。刚才那一跟头虽然摔得不重,可嘴里、脸上却破了不少口子,看上去颇是狼狈。
那随行的捕快正奇怪着身边的麻脸男子怎么走着走着不见了,此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快步跑去扶起他:“崔公子,你没事吧?”
麻脸男子摔了一跤本就一肚子邪火,那个害自己跌倒的家伙还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这更让他暴跳如雷。此时捕快自己把脸伸过来,他自然不会客气,把胳膊抡圆了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那边站着个瞎子,你的眼睛也瞎吗?我有事没事你看不出来?”
挨了麻脸男子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捕快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可是他又不敢对麻脸男子有半点怨言,只得把怨气发泄到李溪身上。
“小子,你没事在衙门口杵着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居心?我看你就不像好人,先跟我走一趟!”
捕快嘚吧嘚一串追问,也不给李溪回答的机会,就给他安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欲图将他拿下。
李溪早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书呆子,认为和他走能有说理的机会。也不像从前那样手无缚鸡之力,会任由这小吏欺辱。既然这捕快摆明了要与自己为难,李溪也懒得和他多说。
眼见捕快顶着肿胀地馒头一般的脸颊向自己扑来,状如恶犬,恨不得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李溪身形不动,足下一点,就偏移了数寸,恰巧将其让到一边。
捕快本来为了挽回在麻脸男子那丢的面子,对李溪是势在必得,故而这一扑是又快又狠。哪想到李溪会像凭空消失一般躲开,再想止步已然来不及,只得眼睁睁和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以自身行动诠释了扑街一词。一时间眼前金光乱窜,面上桃花盛开,就这样爬在地上起不来。
“你是什么人?你可知你大祸临头了,袭击府衙的捕快无异于和朝廷为敌!”
麻脸男子眼见捕快倒地不起,指着李溪说道,却掩饰不住自己的色厉内荏。
李溪对麻脸男子所说也就笑笑:“一来朝廷可不是一小小捕快可代表的;二来我也没有袭击他,是他自顾自扑过来,又自顾自地趴地上了。既然他有这种癖好,我也没理由去拦着他。”
见麻脸男子哑口无言,李溪继续说道:“倒是你崔麻子,莫不是瞎了,到现在都没认出我来。”
麻脸男子听李溪如此说,怎么还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仇家,面色不由得黑了。只是他平时里伤天害理、欺男霸女的事实在没少做,一时间也想不出头绪,故而仍嘴硬道:“认识你崔少爷的人多了,难道我还要一个个全记得?”
李溪摇摇头,懒得继续和他扯皮。鬼魅般的身形闪动,冲到崔麻子的身边,一只大手如鉄箍般钳住崔麻子后颈,像提小鸡仔一样提溜着走到衙门口。
“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李溪行动间,那扑街的捕快总算是恢复了意识。一起身就看到李溪拿下崔麻子的一幕,连忙出声喝止,同时抽出腰刀,欲图从后方截杀李溪。
凭着敏锐的六识,扑街捕快刚有异动,李溪就留意到了。而当扑街捕快持刀冲来后,李溪却没有出手,只是平静地回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而被李溪凝视的捕快,却像是被花猫爪下的老鼠,老虎面前的羊羔,别说反抗,就连逃跑都不能,唯有呆立原地瑟瑟发抖。
李溪这一眼并没有使用任何道术,之所以能有如此效果,一方面是因为李溪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身上自然而然养成的威势。另一方面,是面对死亡的威胁,嗔魔和恐神齐齐被触动。
随着李溪的不断温养,体内的一魔一神的力量日渐增强。譬如恐神,会使得李溪与人生死相搏时身边总是会出现某种无形的气场,让他的敌人不自觉陷入恐慌之中。
眼见扑街捕快呆立着不敢有任何行动,李溪也不打算在其身上多浪费时间,转身拖着崔麻子继续前进。
就在李溪转身后,一声叮当脆响也随之传来。正是那扑街捕快,在离开李溪视线后终于恢复了对自身的掌控,结果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因为脱力而再度瘫倒,手中腰刀也脱手落地。
府衙的铜钮红漆大门之前,正竖立着一只大鼓,即是登闻鼓,也就是乡野之间俗称的冤鼓。李溪拖着那崔麻子笔直地走到冤鼓之前,用空着的那只手取下鼓槌,对着一人高的打鼓重重击打。
李溪身后,好不容易恢复力气站起来的扑街捕快再一次跌坐在了地上,因为惊讶于迷茫。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他手中抓的那个人是谁吗?
他难道不知道这个府衙中的官老爷和他手中之人有什么关系吗?
他难道没听说过这个崔麻子根本不是知府的表侄,而是他和表嫂通奸所生的私生子吗?
而崔麻子则直接许多,虽然因为被李溪抓着后颈没法动弹,仍奸笑着:“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你可知道崔知府与我的关系?如今你敲了冤鼓,整个府衙都被你惊动了,是想跑都跑不了了。但是如果你识相放下本公子,再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本公子倒是可以保证你在牢里的日子不是那般难熬。否则的话,嘿嘿,包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溪低头看向崔麻子,忍住给他两耳光的冲动。他是为了体会那冲天的怒火而来,在那之前还不是发泄的时候。
“放心好了,你们做过的事,还要将要做下的事我都牢牢记着呢。这帐咱们有的是时间算,一笔一笔慢慢算。这利息只能多,不会少。”
崔麻子看着眼前青衫书生嘴角渐渐勾起的微笑,不知怎的,只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脚板底直冲脑门,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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