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甜甜摸了摸嘴角,这么长时间没沾荤了,今天吃了两块肉,居然还吃出不同的味道来了。
李氏做的红烧肉其实并没有放什么多余的佐料,但那肉被炖得恰到好处,用筷子夹起时巍颤颤地抖动着,入口肥而不腻,好吃极了。
真是……在这里蹉跎了一个多月,连啃个馒头都是香的。
更何况是肉呢!
“二姐,二姐……”
叶甜甜闻声,赶紧走去窗边放下木栓,接着叶茂便直接从窗台上一跃而进。
“二姐,拿着!”
叶甜甜接过叶茂手里递过的一个荷叶包,打开一看,里面竟装着几块红烧肉!
叶甜甜喜上眉梢,“哪来的?”
“刚才看你才夹了两块,肯定不够吃,于是我趁着娘和大姐不注意,便偷偷留下几块……”
叶茂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本来应该顶天立地好好撑起这个家的,却没想到,反而干起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叶茂今年才十岁,没想到他却如此细心的关照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是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叶甜甜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感动。
“茂哥儿,好样的,以后二姐有了好吃的,也会留给你的。”
叶茂一张小俊脸微微红了一下,“二姐,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别总对我动手动脚啊,何况,明年你就及茾了……”
叶甜甜吃了一块红烧肉,有些苦恼自家弟弟的少年老成,“茂哥儿,你是我弟弟,怕什么,再说……”,倏然想到什么,她又转了话锋,“茂哥,你不会不是我亲弟弟吧?”
叶茂一怔,他被叶甜甜这个问话给弄糊涂了,“二姐,你说什么傻话呢,咱们如何不是亲姐弟了?”
叶甜甜垂下头,“要不然,娘怎么会对这般区别对待我。”
在这个家里,李氏最疼的当属儿子叶茂,其次便是大姐叶腊梅,而叶甜甜……唉,对着叶茂问出这番话,也是想排除一下自己是不是李氏捡来的想法。
叶茂也有些费解,自家娘确实对二姐过余苛刻了些。
“二姐,你别多想,只要你乖乖听娘的话,少惹娘生气,娘也会疼爱你的。”
其实叶茂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有些不靠谱,娘对二姐的态度,确实让他奇怪。
被叶茂安慰了一通,叶甜甜心情好了起来,她这人便是这样,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总能找一个最令自己舒服的姿态生活着。
二姐弟正在屋子里说着话,突然外间传来一阵喧哗声,叶甜甜仔细一听,声音里夹杂着男男女女,而且有越嚷越大的意思。
叶茂打开窗外向外看了看,“不好,好像是隔壁吴婶子过来了。”
要说莲花郡里,妇人里面,最为泼辣厉害的便是这吴婶子了,她年轻时死了丈夫,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了,又守着几亩田不让叔伯占去半分,还把家里的光景越过越好,可想而知这样的妇人有多强势不好惹了。
因此,只要她与别人吵闹起来,也只有人家吃亏的份了。
叶甜甜打开门,拉着叶茂一起出来,外面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人了。
“大家快来看看,我今天去村东头集市上割了五斤肉回来,放在灶台上准备留着平日里做菜时沾点油荤的,谁知到了晚上,这五斤肉平白无故少了二斤,碰巧隔壁叶家晚上就吃起了红烧肉,嘭……”
吴婶子左手拿着一个铜盆,右手则拾起一根棍子,边说边手执棍子敲打着铜盆,一时之间闹出的动静,引得左邻右舍纷纷过来相看。
“吴婶子,无凭无据的你可别含血喷人啊,你这么闹一出,意思是我偷了你家肉吗?”
李氏快要被吴婶子气疯了,她的肉不见了,居然跑到自家来闹,这么一来,岂不是告诉所有乡里乡亲,说她李氏是贼吗?
吴婶子抬了抬那双吊凤眼“李氏,凭你家的条件,这红烧肉如若不是偷来的,你可吃得起?”
李氏一口气血提到胸口,差点没被吴婶子气晕过去,她身子不稳地抖了抖,大声嚷叫着。
“吴婶子,你别欺人太甚,我家是穷怎么了,但我李氏行得直坐得正,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我才不屑于干。”
“那你说说,这肉你是从哪里来的?据我所知,早上你可没去村头赶集。”
“我……”李氏额角渐渐溢出汗珠,这肉的来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无法说出来。
“怎么样,说不出口吧,量你家也拿不出这割肉的钱,不是偷来的,又是如何得来?李氏,平日里看你病怏怏闷不出声的,却没想到是个贼。”
吴婶子一口咬定李氏是贼,她的嗓门大,只一会儿,便闹得大伙都知道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异样目光全都朝着李氏看去,更有甚着,对着李氏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李氏缩了缩头,面对吴婶子的强势,她心里多少有些胆怯,而她推了推身后的叶腊梅,指望着大女儿出面帮自己说两句。
叶腊梅自然懂李氏的意思,只是这肉到底是打哪而来,她又不清楚,贸然上前与吴婶子争辩,岂不是自己惹得一身骚?
叶腊梅只得向李氏身后站了站,眼神里带着闪躲。
李氏看着大女儿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阵失望,再看看四周左邻右舍的目光,难道她今天就得把自己与瘸腿铁匠的事情抖出来?
正在她犹豫不决时,有道声音直直冲着吴婶子而去。
“吴婶子,就算我娘说不出肉的来历,但也未必那肉就是你们家的吧,在莲花郡,难道就你们家吃得起肉?”
叶甜甜算是看不惯这对母女了,平时只知道使唤欺负她,一遇见狠角色,就都怂了。
典型的欺软怕恶嘛。
“哎哟,我当是谁啊,原来是甜姐儿,李氏好教养,自己说不过,便让未出阁的姑娘家来与我争!”
吴婶子斜着眉眼看着叶甜甜,对于她来说,就算与一个小辈吵赢了,也失了面子。
“吴婶子,我不是与您争什么,只是这事关乎我们家的声誉,大家今天不把话讲明白,只怕以后误会更深。”
“做贼的脸上自然不会写着是贼,你既然要讲清楚,好,那我就问问你,你可知道你家肉是从哪里来的?”
来了,叶甜甜在插嘴之前,便已经料想到吴婶子会死咬着这点不放的。
刚才看李氏的那副样子,便知道这肉里一定有着猫腥,只是李氏不说出口,并不代表着这肉就是偷吴婶子家的,毕竟与李氏生活了也快一个月了,李氏的为人她还是清楚一些的。
势利眼贪小便宜了一些,但是万不到做贼的地步。
“吴婶子,那你听好了,这肉是商家举人少爷给的!”
反正木桶的事已经赖在商家了,所谓债多不愁虱多不痒,这肉也赖在他们家算了。
话一出口,四周一片哗然,特别是叶腊梅,她惊讶地捂了捂嘴,接着拉了拉李氏的衣角。
李氏拧紧眉头,甜姐儿这死丫头,虽说关键时候帮她出腔了,但她在这里胡编乱造,如若被商家人知道了,也是使不得的。
吴婶子嗤笑一声,一脸的不相信,“甜姐儿,你当我吴婶子是那三岁的小儿好打发是吧,你们家跟商家是什么关系,人家会凭白无故给你们家二斤肉。”
在这莲花郡里,二斤肉自然不算多,但是寻常人家想要吃肉,也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所以吴婶子这话一说出口,便有人应合着。
“是啊,商家是什么门第,人家凭什么给你们这孤儿寡母的送肉吃?”
“对啊,咱们在这莲花郡住了几十年,可没听说商家与叶家有什么干系。”
“非亲非故的,我看,是这甜姐儿信口雌黄……”
四周对自己的议论纷纷叶甜甜自然是知道了,她看了看众人,那眼神里不带一丝说谎的恐慌与闪躲,光明正大的样子反而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叶甜甜一脸笃定,“吴婶子,如若你不相信,自可以问一问商家举人少爷,今天下午在河边,我救了他一命,肉可是他做为感谢,亲手递给我的。”
叶甜甜心里忍不住腹诽,对不起了书呆子,借你名头一用,反正今天下午在河边,确实是我救了你一命。
叶甜甜说的有模有样,一时之间,人群里的议论声停止了,大家的目光又纷纷转向吴婶子。
吴婶子冷笑,碎了一口,“小蹄子,你说的话我如何能信,你好大的脸,有能耐救举人少爷?”
在莲花郡,谁不知道商余熠,少年便成材,七岁时郡里学堂先生便直言惭愧,毕生所学竟比不上一个小儿,八岁出门求学,被县城最优秀的先生收为关门弟子,十五岁便考中秀才,成了整个县城仍至大夏朝最年轻的秀才,次年又考中举人,一时之间,是风头无二。
毕竟莲花郡这几百年里,还没出过这般出睿拔萃的人物。再这样下去,哪天高中状元也是迟早的事了。
如若不是商家老太爷已是举人,他老人家还健在,他们这些人,便要按律列尊称商余熠一声举人老爷的。
是为怕混淆,才另称他为举人少爷的。
而甜姐儿居然说自己救了她,显然吴婶子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