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五二(1 / 1)

他们队伍中间有两部马车,乔瑷和杏初占了一部,另一部则拉着小部分的药草和他们的干粮。考虑到千良情况不妙,杜元都是往多里买,荤素不忌,竟然也差不多把马车塞满了。

士兵扛着刀气势汹汹地走到马车前,伸手就要去拉开车帘。

“等等。”一直守在旁的侍卫这才伸手挡了挡,仍旧是陪笑道:“大哥,里面坐着的是我们夫人,请您高抬贵手。”

他已经醒悟到,以这些人形销骨立的模样,肯定也是挨着饿的。这时候在他们眼中,金子银子也不如粗粮馒头有用。

“实不相瞒,我们也只带了点干粮上路,都在后边呢!”侍卫生怕他惊扰了车里的夫人,连忙用了点力道强拉着他们往后走,反正这一趟也避不过去了。

侍卫从前面车帘拉开一个缝,探手拿出他们中午刚放回去的包袱。那是杜元昨日刚买的窝窝头和米团糕,耐存放且生火热一热就能吃了。

包袱刚露出一个角,两个士兵就上前抢了过去,“唰”地一声把包袱都撕烂了,两个窝窝头滚下来掉在路上。那两人怒目相视,却谁也顾不得互相指责,都伸手捡起来就往嘴巴里塞。

跟在他们身边的侍卫叫孙志福,见状往杜季延的方向看了一眼。杜季延点了点头,朝前面的人打了个前行的手势。

不得不说这些官兵找了个极好的地方设卡。山路崎岖而狭窄,马车行在其中两侧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而其他士兵歇息的地方则正好是缓坡处,左边还有一大块半圆形的土地延伸出去,既平坦又开阔。就像是一个小口长颈宽肚瓶,他们正好就被拦在窄窄的颈部交接处,一旦发生冲突根本施展不开。

盘查的士兵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包袱上,孙志福侧身挡住他们的视线,前面的人悄悄动起来,杜季延则回到了马车旁。

等士兵听到马车声警惕地看过来,他们最后一个人都已经站在了缓坡,离那些人歇息的地方只有丈来远。

“干什么?老实点。”这两人吃得也飞快,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将整个冷窝窝头吞了下去,见只有孙志福留在原地,马上就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哎,大哥,你小心点。”孙志福感受了一下生着绣似乎弹指可破的大刀,大声地喊起来:“这里路太窄不好说话,不如我们也过去?”

“张一张二,你们在磨蹭什么?”他的话音刚落,有人也不耐烦地往这边喊,但他说的话孙志福却听不明白。而似乎是看到这边情况不太对,那些坐在路边的士兵陆陆续续都站了起来。

“大哥,有吃的咧,拦住了啊!”他身边的士兵也朝那边喊一声,然后将长刀往前送了送,冰凉的刀锋紧贴着他的皮肤,问道:“你们车上有多少这样的东西?”

“没,没多少。”孙志福哭丧着脸,动了动鼻子道:“给了大哥们这一袋,我们剩下的也不够路上吃了。求大哥手下留情吧!”

“走!”那个士兵看似毫不动心,根本没有理会他要给银子的暗示,仍旧刀架在脖子。另一个人则抽了一下马,吭哧吭哧一起往前走。

杜季延敏锐地觉察到,自从押着孙志福的士兵回了话,原先情绪低落的一群人猛然躁动着往他们走来。

“动手。”等他们走到跟前还来不及发难,杜季延嘴巴一动,憋了许久的侍卫身手矫健地都窜了出去。

孙志福远远就注意着这里的动静,见状往前一躲就地滚开,伸脚反过来把张一给撂倒了。

这些士兵除了手上的大刀唬人,拳脚功夫却很一般,虽然人数只有一半,无需杜季延动手侍卫们也很快就把对方都打趴下了。

“你们这些暴/民,有胆子就再往前闯啊!”大部分士兵都躺在地上起不来,少部分骨头硬的都被孙志福领头扭压在地。

“他说什么?”杜季延走上去,脚尖踢了踢还抱着小腿企图装死的张一。

“他说让你们不要往前走了,把东西留下,我们绝不会为难你们。”张一因为曾被派去学正音,对外面的消息也灵通些,心里也有几分算计。

刚才他肆无忌惮地动手抢马车里的东西,也是看准自己这边人数比较多,谁知对方竟是个硬茬子。张五说的话图一时之气,他生怕惹恼了这个一看就不太好对付的男人,便没有照着直说。

“哼!”杜季延脚尖一碾,张一又鬼哭狼嚎起来,反而是说不出什么了。

“张五,你操什么心!这些人一看就细皮嫩肉,去了徐溪正好给大哥加餐!”另一个人狠狠瞪了张一一眼,似乎在控诉他是个叛徒。大哥把他们二十六人留守在这个山旮旯,只有张一和张二学过正音。刚才张一说了一长串,他也不由得怀疑他们勾结在一起。

“对,张一,你快叫他们走……”张一身旁的人也在幸灾乐祸,落在杜季延耳中就是叽里咕噜不明所以的杂音。

他纵然能够在路上恶补西南州相关的地形气候风俗民情,却怎么也不可能学会这里的土话,便还是要从这两个最先与他们打交道的人下手。

但还不等他想好,杏初遮遮掩掩地从马车里探出来,焦急地喊道:“公子,夫人请你过来。”

既然是掩饰身份,随行的侍卫都不再称大人,杏初也是跟着他们改口叫公子。

原是说好若非迫不得已,她们两人就不要再人前露面,以防惹起事端。杜季延略一顿,想到小娘子必不会无缘无故在这种时候喊他,便朝孙志福使了个眼神。

马车上,乔瑷的脸色确实有些难看。刚才被拦住马车时虽然提着心,但也算有惊无险。及至刚才听到那些人说的话,她细细一想心里就如同惊涛骇浪般翻腾起来。

她自小困养在后院,既没有亲母也没有长姐,最大的消遣就是看书。那时候她的视力比现在要好一些,还能像看普通的书。西南州在许多大乾人眼里还是个神秘中有点可怕的地方,自然也因此诞生出许多奇书异志。

杏初担忧地看着她煞白的脸色,还碰了碰她的额头生怕她又烧起来。正好这时杜季延低沉的声音也在车厢外响起:“娘子,怎么了?”

乔瑷的手非但不热,还有些冰凉。熟悉的声音让她定下心神,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你不要相信那个人的话,他说给你听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意思。”

杜季延静默了一下,才道:“娘子听出来了?”

上午在路上他们还曾提起这些郡县难以模仿的口音,乔瑷只说自己也看过一些,却不知道她隔得远远竟然就听明白了。

“对,他说我们是‘暴/民’,而且前面还有更多人手,徐溪正是他们的地盘。”乔瑷也深知要快些离开这里,一口气将自己捕捉到的东西直白地告诉他。

光是“暴/民”这个词就能让人产生许多不愉快的联想。他们一直将西南州可能受大旱影响的百姓称为灾民,就算他们离开西南,在外流浪的过程中有些过激举动,便是称为流民。而暴/民——往往是参与过暴/乱,被官府视作敌对方的人。

他们哄抢在先,侍卫们虽是制住了却也还未有太多举动,却就这样被扣上了暴/民的帽子。还有他们口中的“送肉加餐”,也许只是个暗喻,却难免让人产生不好的想法。

杜季延听得也是面色一沉。他在外的经验更加丰富,很快就对这件事有了完整的猜测。想到马车里头的人还等着他的话,他便又松开紧绷的脸,柔声道:“我知道。没事,你如果累了将小被褥拿出来先睡一会,很快就到了。”

乔瑷被他话中胸有成竹的样子安抚下来,脸上火辣辣的,暗想自己是太多虑了。杜季延又增了两个人手在马车旁守着,这才捏起袖子让人将张一拖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

乔瑷再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那种叽里咕噜的怒道倒是一直没有停过。也不知道杜季延用了什么法子,最后张一把什么都说了出来,没多久他们又重新上路了。

“就放任他们在这里?”乔瑷有些不放心地问。

“你瞧他们的面色,吃的东西大概勉强只能维持日常行动,打起来连力气都没有,显然跟弃子没什么两样。”杜季延耐心地给她解释,却没有提到张一到底说了些什么。

经过这里以后,前面的岔路就多了起来。领头的侍卫似乎早就得到了命令,也没有过来询问,一路都没有再停顿。他们所走的路由山道到平路,慢慢的又能看见山上有绿色,甚至渐渐感受到了人气。而当他们终于靠近那个带着绿意的地方,天已经黑得泼墨般看不清了。

“今晚就只能在马车里过了。”杜季延来扶着她下车时,面带抱歉地说。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野外过夜,他们赶路时有一半的晚上几乎都是睡在马车里的。但他每次提起的时候声音都特别低,眼睛也不敢直视她。

“好。”乔瑷倒是没什么想法,其实马车停下来睡着还挺宽敞舒服的,反而是她看到那些侍卫都是稍微整理一下地面,铺上干草就席地而眠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明天应该能找到村子住下,以后你就不必跟着我们在外跑了。”他从未打算让她这样跟着吃苦,只是想将她放在一个近些的地方,让他停下来时能够一解相思之苦。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乔瑷听了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她微微垂着头,想起这一路的风餐露宿,竟然也有许多值得回味的地方。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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