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些神秘的声音来得莫名其妙，卫瑧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听到，前两次都是突如其来的出现了，一点征兆也没有，卫瑧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三次。
当初属于张大厨的声音出现时，他正在烦恼海鲜炒饭的做法，张大厨的声音将做法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这才得以让他顺利得给大少爷做了海鲜炒饭。而陈语柔的声音……毫无缘由的，卫瑧觉得那个就是陈语柔的心声。
难道他还能听到别人的心声不成？
卫瑧挠了挠头，远处的陈语柔几人已经走远了，身边路过的行人无数，可再也没有出现那样神秘的声音，卫瑧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下，他所听到的噪杂声音皆是出自路人嘴巴的开合。
大概是重生的副作用？卫瑧想道：能够重来一回已经很不容易了，就不要想着这样的幸运十全十美了，说知道这个副作用到底好还是坏呢，能听到别人的心声有些时候也是挺不错的。
卫瑧心想：如果能听到大少爷的心声那就更好了。
他在原地站得太久了，连路过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卫瑧这才抬起了脚步，他将卫衣的帽子戴了上去，低头往前奏。
萧昀章回到家时，客厅空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他本来以为卫瑧会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回来，于是顺便往沙发上看了一眼，然后顿时愣住了，只见沙发上面突然多出了一个抱枕，还是嫩嫩的黄色，萧昀章拿起那个抱枕看了一眼，上面的图案竟然还是海绵宝宝的！
这是卫瑧带回来的？
萧昀章这才注意到，四周的环境里又多了几个小玩意儿，和房子简洁低调的设计不符，多是一些幼稚的东西。萧昀章眼皮一跳，手中的抱枕如烫手山芋一般被他扔回到了沙发上。
“卫瑧？”他喊了一声：“你在吗？”
浴室里淅沥沥的水声一停，开锁的声音传来，脑袋湿漉漉的卫瑧从里面探出头来：“大少爷，你找我吗？”
萧昀章不说话，指着沙发上的抱枕给他看。
卫瑧开心的说：“是海绵宝宝的，我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
“……”
“连被子我也换成海绵宝宝的啦。”卫瑧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我也给大少爷买了一套，如果大少爷愿意的话……”
当然不愿意！“不用了。”
“哦。”卫瑧顿了一下，问道：“大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卫瑧湿漉漉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萧昀章头疼地抚了抚额角，有点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他当初一时冲动答应了下来，尽管是童年玩伴，但是他也没有打算让自己的独居生活再增加一个人的想法，可卫瑧却不那么觉得，当初他把卫瑧从萧家带出来，估计卫瑧的心里就没有打算再回萧家了，他当时答应的口快，可卫瑧却都是当真了的，不但住了进来，也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来开始布置，不着痕迹的从小细节侵入他的地盘。
当初他路过酒店时停了下来，就不应该犹豫的。
即使是童年玩伴，再见到卫瑧，几年的空白让他对卫瑧的感觉已经十分陌生，也开始忍不住的怀疑起他接近他的目的……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萧昀章回过神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秘书发来的信息，上面写着关于卫瑧这几年的生活已经调查好了。
浴室里淅沥沥的水声又响了起来，萧昀章往那看了一眼，朝书房走去。
萧昀章妈妈去世时，萧昀章立刻被外公接走了，之后就出了国，直到大学毕业后才带着一笔资金回来，靠着这笔钱办了一家公司，现在正处于稳步上升期，也是回来之后才开始和萧家有点走动。
而卫瑧却不同。
萧昀章离开了萧家，出了国，可卫瑧却一直跟着他的父母留在了萧家，就和他曾经说得那个样子，一句话都没有骗他。
萧昀章不明白了，卫瑧的父母刚刚去世，萧父也是处于愧疚之中，不说别的，留在萧家对他好处大于坏处，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他而离开了萧家。
他和萧家比起来，怎么看都是从小长大的地方的感情比较深一些。
萧昀章将那些资料翻了一遍，他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便将资料保存了下来，起身走了出去。
一出门，萧昀章就看到了一个大大的海绵宝宝：“……”
卫瑧只穿了一件宽松的Ｔ恤，衣尾有些长，堪堪能盖住屁｜股的位置，可偏偏卫瑧弯下了腰，打开冰箱在拿酸奶，印着海绵宝宝图案的内裤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进入了萧昀章的视线之内。
回过神来时，卫瑧已经起身站直了。
“大少爷？”
“……”萧昀章嗯了一声，还没有从海绵宝宝之中回过神来。
卫瑧撕开酸奶的盖子，舔奶盖。
那些海绵宝宝顿时从脑海里跑了出去，萧昀章盯着他粉红色的舌尖看了一会儿，只想到：果然还是小孩子。
他随手带上门，坐到了沙发上，卫瑧也跟在他后面坐了下来。
萧昀章：“你和你父母当初为什么会留在萧家？”毕竟卫瑧父母和他母亲的关系很好，他妈一死，现在的萧夫人登堂入室，怎么看都不会好待卫瑧父母。
“是夫人嘱托的。”夫人指的当然不是现在的萧夫人，而是已经病逝的前夫人。
萧昀章顿时来了精神：“我妈？”
“是的，夫人说，萧夫人一定会给老爷生出二少爷、三少爷，萧家是属于大少爷的，我们要替大少爷看牢了，不能被外人抢走。”卫瑧顿了一下：“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记错了，或者夫人是不是这个意思。”
萧昀章沉默了一下，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又离开萧家了？”
“因为我要跟着大少爷呀。”
“……”
“虽然夫人的遗愿不能违背，但是这和留在萧家没有什么关系。要不要萧家还是要看大少爷自己的决定，我知道大少爷一定是不会介意的，不然也不会很少回一趟萧家……可是我不在乎夫人，我只在乎大少爷，不论大少爷去哪里，只要大少爷不赶我走，我都会跟着大少爷的。”卫瑧的眼神十分认真，还有萧昀章看不懂的执着：“大少爷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即使是死我也愿意。”
这份忠诚太过沉重，让萧昀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恍然记起了一切还没发生时的小时候，他和卫瑧差了好几岁，卫瑧出生时的样子他都还有印象，圆滚滚的，像一个球，长大了后一直到他离开时都没有变化，他甚至还拿着奶瓶笨拙地喂过卫瑧，在记忆之中，最多的就是卫瑧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后面，奶声奶气地叫着“大少爷”的场景。
时光荏苒，记忆中的小圆球都已经长大了，萧昀章才没有在见到他的第一刻认出他来，他以为，就算卫瑧长大了，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依然还是个圆滚滚的圆球，或许还带点小时候的可爱，但总归不会离了太远。
然而再见到卫瑧时，本人形象和想象中的差了太多，更精致，更好看，但和萧昀章设想中的差了太多，如果不是眉眼中的熟悉，萧昀章才认不出他来，这也是他刚开始没有认出他的原因。
一直以来，即使是毫无联系的分别，萧昀章也一直都把那个小圆球摆在弟弟的位置上，乍见和记忆中不符的样子，虽然是同一个人，却多了一点陌生。如果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圆球，萧昀章是绝对不会在刚开始时有过拒绝他的念头。
不管是现在的卫瑧，还是以前的卫瑧，都是卫瑧。即使长相变了，体型变了，可卫瑧没变。
变得是他。
晌久，他才伸手摸了摸卫瑧的头：“我可舍不得你死。”
萧昀章现在还想不到这份忠诚经过了怎样的酝酿，变质，又会爆发出多么壮观盛大的景象，可看着卫瑧的眼睛，他就没由来的清楚，那句“可以为他而死”是当真的。
他得手慢慢下移，捂住了卫瑧的眼睛，那样真切而又火热的感情，让他不敢回应，连对视都不敢。
“大少爷？”
“嗯。”
“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嗯？”
“外面下雨了，晚上会打雷。”
伴随着他的话，窗外传来一声沉闷的雷声。萧昀章可以感受到卫瑧的睫毛颤抖着划过了他的手心，而身体也随着那道雷声微微抖了一下。
卫瑧执着道：“可以吗？”
睫毛刮了一下他的掌心，是卫瑧睁开了眼睛，萧昀章不怀疑，如果他现在把手拿下来，便可以看到卫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脸希冀，就和小时候一样，让他生不出拒绝地念头。
萧昀章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