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假期正式结束,由于篝火晚会结束得比较晚,考虑到大家的睡眠,直到下午一点左右,飞机才从夏威夷出发,飞回了A市。
放松了以后便是更为紧张的工作,新的一个季度来临,齐恒的各个部门更为繁忙。
齐昊天坐在办公室里处理着度假那几天堆积下来的文件,林未央在忙完了安妮世家的事情后决定出去走走,一来不会打扰到齐昊天,二来也想看看A市五年来的变化。
再得到了齐昊天的同意下后,她换了一身便装,衬衫牛仔裤的清纯装扮掩饰了她一身干练精明的气质,咋一眼看,俨然像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
由于是在白天,A市少了一份奢靡的气息,大大小小的商业街里挤满了人群,林未央宁静地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惬意,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后,她在一家偏僻的牛杂店前坐了下来。
“老板,来一碗牛杂面。”她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朝屋内的老板叫道。
“好嘞,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牛杂面就送到了她的面前,一阵牛肉的清香扑鼻,她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就往嘴里送。
味道一如既往,和她六年前吃的一样。
记忆当中,这家店总是会开到凌晨两三点,在爵士酒吧工作的那四年,工作一结束,她就会独自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吃上一碗牛杂面,严冬之际,暖胃又暖身。
吃完之后,已是大汗淋漓,林未央起身乐呵呵地走进屋内,“老板,您这生意是越做越红火呢。”
老板是个挺胖的中年男人,他转过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你是安妍?”
“是呀。”她很高兴老板还记得她。
“来来来,快来坐。”老板放下手中的汤勺,从里屋里搬出两张凳子,示意林未央坐下,“你这六年都去哪了?当初消失得不动声色,吱都没吱一声。”
林未央对此抱歉地笑了笑,立马转移开了话题,“老板,你的手艺不也让我苦苦思念了五年?这下好了,我们之间算是扯平啦。”
过去的事情无需再提,她把握住眼前的幸福就好。
而那老板一听林未央夸自己的手艺好,立马乐了,“小丫头,这几年不仅人变漂亮了,嘴巴也这么会说话了....”
“事实嘛...”
她认真地和老板聊着天,心头涌上一层莫名的亲切感,直到天色差不多了,她才起身恋恋不舍地与老板告别,准备回齐恒集团。
文件应该都处理好了吧。
※※※
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流中,理智渐渐被疯狂袭来的记忆所吞噬,林未央走在一条街角的分岔口时,视线被街边的一株身影吸引了过去。
虽是被一层薄薄的口罩所遮盖,却也不难看出那应该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老女人,此时她正穿着一身橙色的清洁服,手里拿着一把竹条编织而成的扫把,一边推动着垃圾车,一边沿街清扫着异物,苍老的背影,蹒跚的步履,显得十分吃力。
那...是她的母亲么?
先不说胸口溢出来的沉闷,林未央愣在原地,一时竟缓不过神来。
她回到A市,曾派人去旧房子里试图寻找到母亲,将她接回纽约,可是得到的消息那座房子早已成了拆迁户,即使从邻居口中也没有得到关于母亲的任何消息。
她不是没有想过,母亲应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眼看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在大街的转角处,林未央没作多想,立马跟了上去想一探究竟,或许是她认错人了呢?或许她只是和母亲长得像而已呢?
那女人先是走到附近的垃圾场将垃圾车清理了一番,随后走进了一条十分偏僻的巷子,穿过巷子,走进了一栋矮小的屋子内。
通过屋子的外观,林未央可以想象出屋内的破烂,她看见门前的竹条上,挂着几件已经被洗涤得发白的衣服,空气中飘荡着洗衣粉的清香。
她悄悄走进院子里,来到了一扇窗前,透过那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子内的一举一动,移了移脚步,林未央的视线毫无遮拦地落在了正对着她方向的墙上。
惊讶不过一瞬间。
墙上挂着两幅黑白画像,一副是她的父亲林天花,另一副则是她,那张14岁的小学毕业照。
这样是在祭奠着死去的人。
这样是在证明了她方才的猜测,而就在这时,她的母亲从厨房内走了出来,脸上的口罩已经被摘去,没有灰尘的脸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上面还带着水痕,看来是刚刚洗过脸了。
“妈妈!”
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嘴里的妈妈两字也伴随着身体的发抖而滑了出来,小小的房屋隔音效果并不好,房内的张风霞听得清清楚楚。
她立马跑了出来,林未央的视线也跟着模糊,头一低,什么东西溢出了眼眶,打湿在了衣服上。
“妍妍,真的是你吗?”张风霞满脸的惊恐和不相信,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未央抬起头来,泪水湿了大半个脸,“妈妈,是我,我是安妍啊....”话还没说完,她便跌进了一个怀抱当中,张风霞将她抱在怀里,母女双双落泪,“妍妍,这么多年,你上哪儿去了?”
“....”
见她没有回答,张风霞索性也不再追问,“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过去的事情咱不提了啊。”
林未央点点头立直了身子,伸手将眼角的泪水抹去,环视了屋内一圈后,只觉得心中的酸楚更为浓烈,“妈妈,这些年你都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吗?”
“唉,你走了以后,你爸爸一喝醉酒不是回来打我就是带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后来他在外面赌博输了,讨债的人追到家里来,砍断了钥匙,正好给了我逃脱的机会,后来,我听说他把你杀了,自己也跟着死了....可是想不到...妍妍啊..妈这辈子对不起你。”张风霞越说泪水越多,溢满了哀伤。
“妈,走吧,我接你去我那儿住。”
“那我现在的工作怎么办,一个月六百块呢。”
林未央鼻子一酸,硬是将眼角的泪水逼回去,“辞了吧,我养的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