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人坐着马车来王家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人不知道,这王家和唐家向来没有啥来往,咋就突然来人了呢?
这镇子上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王家这样的动静,也实在是招人好奇和八卦。【全文字阅读.】
王家的人自都是被王婆子给约束过谨言慎行的,对于这样的问话,也就搪塞着过去,说是之前两家老人一见如故,又在同个镇子,熟悉一下。
但这话放在谁眼里,都是不相信的,又看着王家闺女多,一个个都是大姑娘了,光是及笄的满打满算的也要有三个了,可是一个都还没说亲呢,这唐家突然和王家走动起来,莫不是看上王家的姑娘们了?
这人一经琢磨,就什么都想得出来,都好奇是看上王家的哪个丫头了?
“哎,元丫头,以后呀,你们家可是要攀上高枝儿了,可别忘记咱们啊。”郑大娘子笑眯眯地倚在铺子门边上,对王元儿道。
王元儿笑容牵强,道:“这都是没影没皮的事,郑大娘子快别说了,传出去对咱名声也不好。”
郑大娘子一愣,道:“瞧我,也就说说,说说。”
“对啊,郑大娘子,这没影的事,可不能乱说,就算说,也得找个靠谱点儿的,人家堂堂的大户人家,能看得上你吗?”
一记声音插了进来,王元儿看过去,就见那周顺兴家的谢氏扶着个肚子走了过来,不屑地看了王元儿一眼,对郑大娘子道:“给我称半斤糖。”
“哎哎。”郑大娘子忙的去了。
谢氏这才又瞅着王元儿,讥道:“这人呢,就是要有自知之明,高枝儿可不是说攀就能攀的,也要瞧瞧自个是什么身份?”
这话里,满是酸味儿,王元儿嗤的一笑:“瞧这味儿酸的,吃了百年陈醋呢?是觉得心里不甘呢,还是觉得嫁差了呢!”
“你说谁呢?谁不甘呐!”谢氏立即跟刺猬似的张开刺来。
“郑大娘子,我先走了啊!”王元儿却不理她,跟郑大娘子说了一声,擦过谢氏的肩膀走了。
“哎,你……”
谢氏气得跳脚,郑大娘子却拉住她,笑着把手里的白糖塞到她手里:“你的糖。”
接过糖,谢氏咬牙跺脚走了。
一路上,遇见王元儿的,都掩着嘴笑,小声说话,用脚趾头想,王元儿也知道他们是在说什么。
世人啊,总是喜欢口口相传,从不考究事情的真假。
王元儿瞧了瞧天色,正早着呢,脑海里突然想到之前的那本乐山记所记载事的事,心里登时一堵,想了想,趁着天色早着,便往长乐山走去。
长乐山有好几个入口,最常的入口位于北边的坳口,那边的地势低洼,容易走,也没太多险石,因为被人走多了,路也宽敞,走动的人多,自然也就更安全些,所以王元儿也走这边的入口。
如今已经是八月下旬,初秋起伏,山间的树叶已经开始有些微黄,枫叶也慢慢的要变红了。
王元儿随手捡了一条圆滚的树枝当拐杖,慢慢的往山上走去,一边四处观察和思考。
乐山记载,这降雨多了迅速汇集成流,从而引发溪沟水位暴涨,导致泥石流崩塌山体滑坡,一但强降暴雨,可能就会立即引发山洪。
山洪不同常见的洪涝,水位会慢慢的上涨,给你一个缓冲的机会,山洪来得急而快,更重要的是,你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一旦山洪来了,几乎没有多少惊愕的时间,就已经被水卷走。
长乐山最大的山溪在正北方,一溪水流清澈透明,山泉更是清甜甘冽,老一辈的人甚至还称之为寿泉呢。
王元儿走在溪边,挽了袖子,用双手捧了一盏溪泉入口,清甜不已。
抬头看向远处的直泻而下的山溪水,她有些恍惚,如今看着还十分漂亮的山溪,将来会变成洪水猛兽,吞噬一切吗?
王元儿不敢多想,用袖子轻擦了擦嘴角,又继续往上走。
太阳渐渐向西挪去,林间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下,斑驳点点。
王元儿觉得有些安静,便轻轻的哼起了小曲。
嘎吱!
王元儿的脚步一停,握紧了手中的拐棍,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有小半刻钟,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她歪了歪头,又继续往前走。
嘎吱,嘎吱!
她一惊,这分明是踩在地上枯枝的声音呀!
“谁?”她紧紧地地捏紧拐棍,四处张望:“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一片静谧,只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没有人,王元儿只得转过身,突然的,身后传来急剧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有人往王元儿的背伸出手,王元儿唰地转过身,闭着眼举起手中的拐棍就一股脑的打。
“叫你装神弄鬼,叫你装神弄鬼,看我打死你,打死你!”
“哎哎,你这疯婆娘,这是往哪打呢,还不住手?”一个男声像一道雷似的在王元儿耳边响起。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手中的拐棍被人用力抓住,也没法施力,王元儿只得半睁开眼,一看,松开手。
“怎么是你?”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衫,头戴着玉冠,一张讨喜的娃娃脸上,一双桃花眼微微往上挑,此时满是不悦和恼火。
不是那崔公子崔源又是谁?
“我说你,咋不看清人就乱打一通呢?”崔源揉着自己的手腕,那里一片暗红,正是被王元儿给打成这样的。
死丫头,力度还真不少!
王元儿一瞪眼:“谁让你鬼鬼祟祟的跟在人后面,我怎么知道是人是鬼!”她又瞧着他那手腕上的一片红,心中便有些愧疚。
“你在大白天的见过鬼吗?”崔源一指枝叶上头的阳光,翻了个白眼道:“还是在这么猛的阳光下!”
王元儿张了张嘴,不语。
“还有,什么鬼鬼祟祟,这条路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走得。”崔源反驳一声。
“那,我问你的时候你又不应!”王元儿心虚地看了一眼他的手,低下头。
我那是想吓唬你来着,谁知道你这小娘子会这么粗暴?
当然,这话崔源只是在心里想的,并没蠢到说出来。
“这个,疼吗?”
到底是按捺不住自己的良心,这又是自己的租客,王元儿指了指他的手腕问。
崔源想说这点疼算什么,又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娘子,便咳了一声道:“自然疼的,你让小爷打一棍子试试?”
王元儿心中愈发内疚,道:“我家里头有药酒,回头下山了我给你送去,散瘀是极好的。”
崔源刚想说不用,但想了想便嗯了一声,放开手,问:“你这小娘子,孤身一人,进这山林作什么?也不怕豺狼什么的把你叼了去!”
王元儿扑哧一笑,道:“这个位置可没有什么豺狼,再往里走上两个时辰的密林,估计才会有豺狼出没呢,你是外乡人,哪里知道!”
崔源有些讪讪,嘴上却不肯认输,道:“没有豺狼,也有大尾巴狼。”
“什么大尾巴狼?”王元儿听不懂,转过身看她。
崔源指了指自己,又举起双手作出一副要向她扑来的样子,道:“懂吗?小爷要是那起子坏心的,你一个小娘子,能抵挡得了?”
王元儿算是明白了,面一红,瞪着他。
“你也别瞪我!”崔源擦过她的身边走过去,道:“有很多时候,人比动物可怕多了!”
王元儿愣了一下,竟无可否认,可不就是这样吗,人,有时候远远比动物可怕,人心,也最是难测。
她跟了上去:“那你呢,又来这山上做啥?”
“兴你来,就不兴小爷来?小爷来观光不成?”崔源微微扭过头,斜着眼看她。
他正因为那宗登闻鼓案烦恼着,思绪一直梳理不顺,那些贪金到底藏在哪呢?
这转着转着,正好瞧见王元儿上了山,一时好奇便跟了上来而已。
王元儿被顶的讪讪,敛了眉道:“崔公子对这山上不熟,还是莫要乱走的好,这山里往里走了,枝叶繁茂的,很容易就迷了路。”
“那正好,你给我前面带路,小爷看看这山。”
王元儿想要说不,但转眼一想,这崔公子好像和李大人有点交情,若是通过他,让李大人注意这长乐山的溪流,那是否可行呢?
她既不说不,也不说好,就缓缓的往前走着,崔源跟在她后面,看着周遭的景色,溪水潺潺,山风清爽,好一派静谧安宁的画面。
再看走在前面的人,穿着素青的钗裙,乌黑的发编成一股辫子垂在脑后,双手提着裙摆,身姿虽不比那些大家闺秀纤弱婀娜,却也有股子英气,好看的紧。
“崔公子,你走不动了吗?”王元儿见他慢了下来,站在一丛竹子下回头看着他。
“谁走不动了?”崔源轻嗤,三两步就走了两米,一抬头,咦,那是……
“那就快点,天晚了可就不好走了,咱们还要回转呢!”她一边说,一边转身。
“你别动!不许动!”崔源轻喝一声,脸色微微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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