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侧妃(1 / 1)

这次以茶花为题的比赛,不管是选择作诗还是作画,都限时两炷香的时间,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

攸宁是真地只为了和赵倾儿说几句话,而不是要赢第一名得个才女名声。

所以调好颜料后,攸宁微卷袖口,在纸上寥寥几笔画了一朵红山茶就停笔不画了。

赵倾儿和她都屏退了伺候的人,所以她们这桌作画的案台前就只有她们两人在。

攸宁自我欣赏了一会儿那朵笔下的红山茶,自觉甚好,不禁点了点头。示意赵倾儿可以提诗了。

反而是赵倾儿在反复地看了画后,无语地啧啧了两声,认命地感叹道:“本王妃的想象力得丰富到什么程度,才能看着你的画作出诗来。”

赵倾儿提起了笔,笔墨点上了攸宁的画作,攸宁在她身边,看她写下了“萧萧”二字。

攸宁想着她应该是要写她那个世界宋代著名诗人苏轼的《山茶》。

果然,不一会儿,“萧萧南山松”便跃然于纸上了,就在这时,攸宁听正在写字的赵倾儿问她道:“就算你是和我一样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凭我之前流传在外的作品知晓了我的身份,但你又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这点是赵倾儿在收到蛋糕冷静下来后,都想不通的一点。

攸宁继续望着赵倾儿手下流畅的簪花小楷,头都没抬:“因为我不是人啊。”

笔锋微顿,墨汁在这一瞬之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在纸上渲染了开来。

赵倾儿不可置信地侧身看向了攸宁,根本就顾不上自己还在写字了。

攸宁声音放柔了几分说道:“可惜了,你得重新写了。”

边说边从一旁拿起了另一张澄心堂纸,薄如卵膜,坚洁如玉,素有比黄金还贵之称。攸宁放在了赵倾儿身前,含了些笑意,再次细声道:“这次不如你先提诗?我看着你的诗来作画好了。”

赵倾儿视线从攸宁脸上重新移到了纸上,提笔写下了那首《山茶》。

“萧萧南山松,黄叶陨劲风。谁怜儿女花,散火冰雪中。”

其实后面还有几句“能传岁寒姿,古来惟丘翁。赵叟得其妙,一洗胶粉空。掌中调丹砂,染此鹤顶红。何须夸落墨,独赏江南工。”,但是赵倾儿并没有继续写下去,只写了前面四句。

攸宁低声在嘴上默念了一遍,用笔沾了如血的颜色,细细勾勒起来。

中间又用不同量的水调了不同程度的红色,花瓣簇簇,层层叠叠,一共八十瓣。

正是茶花中的珍品,十八学士。

红得艳丽,红得像团要烧尽一切的火,但花绰约绽放,也体现出七分娇弱来。

正是应了那句“谁怜儿女花,散火冰雪中。”

就在攸宁收笔时,突然从几步远外传来了一声语调明朗的赞叹:“好诗,静安伯府小姐果然好文采。”

攸宁和赵倾儿随着众人望向了那边,攸宁状似无心地对赵倾儿道:“安王似乎对静安伯府的小姐青眼有加。”

赵倾儿收回了视线,脸色都没有变:“他喜欢谁我如何管得住。”

攸宁也收回了视线,想到自己的任务,便对赵倾儿说道:“既然你对他用情也没那么深,想必等你在这个世界的寿命终结后,灵魂也是愿意回到原先的世界的。”

赵倾儿顿了下,她眼中的情绪也被纤长的睫羽覆盖,攸宁看不清她的神色。

只听她说道:“我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话锋一转,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了攸宁:“为什么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非常希望我回去似的?”

后来,攸宁无数次回想起当前的这一幕,都深深觉得自己心里的弯弯绕绕少了些。

其实她更应该直接对赵倾儿说:“等你在这个世界的寿命结束后,我便会带你回原先的世界。”而不是问赵倾儿愿不愿意回去。

所以此刻的赵倾儿,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因为她对攸宁说:“我很开心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遇到真正对我知根知底的人,因为我在你面前,不需要在开口前考虑哪些话是该说的,而哪些话又是不该说的。”

“黎嘉,我们做朋友吧,有了朋友我就不会孤独了,不孤独,我死后,也就不会再对这个世界有眷恋了,我自然就愿意回去。”

“友人赠我岁寒花,不与百花齐斗艳,寂寞枝头对雪冬,春来零落觅无踪。”

“好一句‘寂寞枝头对雪冬’,静安伯府小姐的才华不输于我们,在下羞愧羞愧。”

“公子谬赞,惜莹不敢当。”

赵倾儿认真地看着攸宁,她低喃着和攸宁说的话,消散在那些世家子弟对郑惜莹所作诗词的夸赞下。

攸宁对赵倾儿点了下头。

赵倾儿再次展颜,娇美的容貌竟因为这个到达眼底的笑容,绽放出了淋漓尽致的风华绝代。

安王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自己的王妃看着镇国公府的三小姐笑得愉悦,不禁挑了下眉,两人都有着极好的颜色,远远看过去,竟像是幅美好的仕女画。

秦麒欣赏了一会儿,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声线算得上温柔地问赵倾儿道:“王妃可作好诗了?”

“回殿下,好了。”

安王欲伸手取过画作,却被赵欣儿握住了手。

安王挑了下眉:“难道本王看不得?”

“殿下,时间还没到,臣妾还想保持些神秘感。”赵倾儿笑着说道,安王倒是也没有勉强,伸回了自己的手。

不过视线一转,倒是看到了攸宁先前画得那朵形影单只的红茶花,嘴角便露出了点无法言状的笑容。

攸宁完全就没有把安王的反应当回事。

不过,一直注视着安王的郑惜莹在看到安王的神情后,嘴角微微划了划,心里更是定了两分。

安王妃才名在外又如何,难道就没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安王定是看安王妃所作之诗平平,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两炷香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但是对于众位参赛的贵女来说,这两炷香的时间被形容成人生的转折都不为过。

要是能得到名次,那么伴随而来的,可能就是嫁入比自家门第更高的世家,做当家主母的命运。

而显然,会参加这次比赛的,心里定有几分沟壑才会报名参加。

从前院赶回来的世家子弟们,都会从侍女手中取过一朵白茶花,喜欢哪位贵女所作的诗或画,就可以把花放到自己欣赏的作品之前。

所有人中,就数安王的身份最贵重,第一票自然是在安王的手上。

安王接过花,倒是没有看另外的贵女,直接走到赵倾儿和攸宁所在的案台前,把花递给了赵倾儿。

“谢谢殿下。”赵倾儿笑道,此刻,也任由安王拿起了攸宁的画作。

安王拿起纸张的手微顿,眼里闪过了惊艳,当下便赞道:“好画,这是十八学士?”

“岂止是画得好,殿下要是有兴致,可以数数花瓣,正正巧巧八十瓣,嘉妹妹有一颗玲珑心呢。”赵倾儿说道。

闻言,在场的其他人都愣了愣,心里忍不住惊叹。

八十瓣花瓣,而且能让人轻易数清,这样的画工,在场的很多人都自认为是比不上的。

看向攸宁的眼神不禁也变了。

郑惜莹同样愣了愣,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心想“只是画罢了,我就不信安王妃所作之诗能赢得过后世有名的佳句!”

而就在这时,安王醇厚的声音狠狠地击碎了她的镇定。

只听安王念道:“萧萧南山松,黄叶陨劲风。谁怜儿女花,散火冰雪中。”

安王的下一句话更是让郑惜莹心里堵得厉害,因为安王对赵倾儿说的是:“王妃真不愧为赵家之女。”

比赛的结果,自然是安王妃和攸宁拿了第一,第二名是礼部尚书府小姐的画,郑惜莹得了第三。

郑惜莹感受到身边其他贵女们投注到她身上的嫉妒和不甘,嘴角微涩。

安王妃得了第一,却没人敢有不甘;她才不过是得了个第三!第三啊!为什么她们就要这样看她......

郑惜莹再看了不远处的安王和安王妃一眼,发现自己心里堵得厉害,不想再看见这样的画面,当下便离开了花园。

***

“郑小姐。”许承浩正在凉亭里和几位公子说话,看到过来的郑惜莹,心里惊讶了下,接着便是一喜,只当是有缘分,从石凳上起身叫住了郑惜莹。

身上是世家熏陶出来的风度。

“许世子。”郑惜莹同样见了礼,也和凉亭里的其他人见了礼。

但是看得出来兴致不高。

许承浩猜到了些,宽慰郑惜莹道:“郑小姐,方才比试的结果并不需要放在心上,在许某看来,郑小姐所作之诗反而比安王妃的更加深情流露。”

郑惜莹没想到他会如此说,惊讶的同时,也有几分慰藉。

不过郑惜莹还没有说话,凉亭里的另一位年轻男子当场就反驳了许承浩的话:“许兄所言,恕我不敢苟同,安王妃最后两句,谁怜儿女花,散火冰雪中,乃佳句也,在我看来,比郑小姐所作之诗高了可不止一个层次。”

郑惜莹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脸色微沉。

不过阴沉也只是一瞬间,郑惜莹再抬起头时,一张小脸上已经满是坚毅:“敢问这位公子是?”

“在下黎薄青。”

郑惜莹一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镇国公的庶子,倒也不再忌惮。

说道:“惜莹不过是一名弱女子,才华自然是及不上诸位的。不过惜莹这里也有一道题,不知道黎公子可否答得上来。”

“愿闻其详。”

“假设当下只有两个木桶,一个木桶的容量是五升,一个木桶的容量是三升,如若要取两升水,当之如何?”郑惜莹问道。

“简单。”黎薄青显然是成竹在胸:“先用五升的木桶盛满水,再倒入三升的小桶中,五升桶里便剩下了两升的水。”

“好。”身后传来了一众叫好声。

秦小王爷却是撇了撇嘴,他和这个黎薄青同在一个书院,相互之间各有阵营,平时谁看谁都看不顺眼。秦林他们一众人虽然出身高贵,但是真要论起才学来,却经常被另一阵营的人给比下去。可想而知,秦小王爷并不喜欢黎薄青他们,现在看见黎薄青那方的人都给他鼓掌,秦林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心里刚要吐槽郑惜莹的题目也没啥难的,就又听郑惜莹问道:“那如何取得一升水呢?”

黎薄青一愣,想了想后,眉头都皱了起来。

郑惜莹看到他皱眉,便露出了笃定的笑容。这道题,后世非常有名,能答对第一题的人的确很多,但是能答对第二题的就寥寥可数了。她记得上一世,最先答出这道题的人是当今圣上的第七子,瑾王殿下。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郑惜莹见黎薄青还不作答,便说道:“先装满三升的木桶,再把水全部倒入五升的木桶中,再装满三升的木桶,再把水倒入五升的木桶中,等五升的木桶全部装满,三升的木桶中就余下了一升水。黎公子,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黎薄青脸色一红,虽然羞愧,不过也只好抱拳甘拜下风道:“黎某受教了。”

“好,郑小姐的题真是出得妙极。”秦林当先抚了抚掌。

“小王爷说得对。”立马就有人附和起了秦林。

秦林在一片附和声中,走到了黎薄青身边,略带了些嘲讽说道:“我还以为只有我回答不上来郑小姐的问题呢,没想到,黎兄也答不上来啊。”

黎薄青的脸一红之后,便是一白。

郑惜莹看到黎薄青的神色,也只觉得解气,嘴角同样露出了嘲讽。

“郑小姐......”秦林对郑惜莹有几分刮目相看,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好兄弟,定国公府的世子会喜欢上她了。正想夸郑惜莹几句。

突然就听一道婉转悠扬的女声问道:“那敢问郑小姐,是否知道如何用这两只木桶取四升水呢?”

秦林听到声音,整颗心都动了动。

下意识地就朝来人看了过去,心跳得越来越快,竟有了几分紧张。

郑惜莹笑了笑,刚要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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