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七章(1 / 1)

对人类而言,在所有自然环境中,海洋保持了最多的神秘性。陆地上人类的活动痕迹掩盖住了地层中明显的证据,使法尔达总是产生一种与过去同处一个星球的错觉,那感觉时常模糊她的认知,只有在毫无掩盖、裸|露在人类社会之外的海洋生物中才能探知一二。

此时她的瞳仁泛起一种可怕的灰白色,随着生物意义上的转动,流出一种黏糊半透明的液体。魔物的形象令人类作呕,可只有当成为其中一员后,才能体会那形象背后的力量,和体内沉积了漫长岁月的古老物质。

法尔达的鼻子也变了形,尖斜得很像孩童梦魇里才会出现的那些黑暗中飞行的女巫才有的长鼻子。鼻翼两旁的肌肉诡异地震颤了一下,标志着这邪异的生物也可以在陆上呼吸。

安斯金的形态同样与此相似,类似章鱼的腕足附着于地面,包裹着不完整的人类形体,像是未发育完全的胎体。如果说法尔达还有扭曲的五官可以看出是来自于人类,那安斯金的面孔则更接近于一团模糊的又平整的惨白肉块。

他们身上带有海洋生物特有的滑腻,再加上不规则的鳞片、可怖的鱼牙和变得尖细的骨骼,即便只暴露上半身,也足够任何人类将它们分辨并踢出自己的种族。

“我一直期待着你展示更多的力量。”安斯金对里图说,在撕裂人类的身躯后,声音变得像被捂在皮子里发声的鼓,“也可能是你,我知道,那‘武器’足以解放我。”

空气中有短暂沉默,里图的不语暗示了部分事实。

忒提斯躲在后面的树丛里,她好奇着安斯金嘴里的“武器”,但她不敢离他们太近。

“你在外面有更大的敌人。与我为敌是没有意义的,我可以放了阿莉莎,甚至可以帮你们对抗大敌。我——”

一条腕足突兀地拍打到地面上,溅起的泥土一部分甩到了安斯金的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新生者,你不该挑衅比你更久远的存在。”

那巨大的腕足又一次甩了安斯金一脸灰与土。

这成功激怒了他。

而如果早知道土壤能让安斯金彻底闭上嘴,法尔达绝对会送他一大盆。

她可能会直接用魔法甩个大土球过去。

但现在她的感受很微妙,因为成为魔物后,世界对她来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色彩最先从中抽离了,可能受海洋生物基因的影响,或是别的什么的影响,她眼里的东西都很像飘忽不定的云团。

但在甩了安斯金两下后,她渐渐找到了感觉,魔物可以不靠感官锁定猎物,一种奇异的类似心灵捕捉的东西告知了她猎物具体的位置。

在这种方式下,她可以分辨出那些有生机的云团,加注注意后,那云团也就会变幻出一套模糊的影子,区分出活物基本的样子。

她‘看’到安斯金的魔影,同他的形态无二,里图的也是一团刺眼的光球,仿佛他的额心有一轮小太阳。这种观察下,不只前方,连在他们身后的忒提斯,她也能察觉到,‘看’到她,而代表她的是一团在变动的深蓝色的黏稠液体。

这种视觉还可以延伸的更远,而只要注意到,就可无限延伸,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法尔达意识到是因为她收服了这一方海岛和海域里属于安斯金原本的能量,现在这些能量也成为了她的耳目,如臂使指。

魔物特有的“虚幻之视”,在真实与虚幻之间,揭露被观视者的本质。

法尔达的“耳目”不断蔓延,触摸到冰凉刺骨的海面,向远方扩散,捕捉天际中无形的能量点,与牢笼相接触……

砰!

两种极端的能量相冲撞,如凝炼雷火的重锤狠狠压下,将她的意识击落,在短暂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令人不可置信的东西。

魔练如长满倒刺的枷锁,密密麻麻地倒悬于海与天际,黑色魔焰纵横于海岛的苍穹之顶,那股火焰灼伤了她,却也映出了一张对她来说绝对熟悉的面孔。

那是人类的脸孔。

就在不短的时间之前还与她相伴,是她人类身份的象征。

魔火中的人影像一条穿梭自由的鱼,在滔天的邪焰里,它向她游来,而火面却像一面阻隔她们的镜子,它好奇地伸出手触碰法尔达,最终却只能灼伤到她。

一下子将法尔达的意识激回到陆地上。

她听到里图的声音。

“……你被仇恨控制,即便人类不曾是你的仇人,但你同样不会给予他们庇护。这段时间,我看到你的思考方式,你对除你之外的一切没有兴趣,也没有善恶概念,这使你无法被约束,恐怕也是伐伽将你关在这儿的原因。如果放你出去,人类会成为你发展自己的第一个牺牲品。”

这是安斯金必须被敌对的原因,他的能力天生注定与人类不容,他的一丝能量外泄,已造就一股可怕的势力潜伏,如果本体被放出,让他的能量肆无忌惮地流窜于人类社会,那么随着被取代的人类个体增多,总有一天人类完全会成为他的附庸,丧失神智与自我,成为魔物的使者和能量供给者,甚至如病毒一般播向宇宙。

法尔达的触须尖部卷起深蓝色的能量球,到了这种境界的攻击手段,能量不再是温和稳定的,压缩的能量群中往往蕴含比拟自然灾害的风暴,也夹带着攻击者所领悟的宇宙规则碎片。

魔物都是天生的杀手,生来并没有建设者的意识和身份,本能的酝酿杀招,法尔达发现自己不用再思考战斗中知识的运用,远古时期海洋里的厮杀,将这种本能贯穿在所有魔物的潜意识里,会带领攻击意图充分将自身的力量调动,发出致命的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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