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时代,是一场信仰的较量。佛道与魔道,谁能被世人所接受,谁就是胜者。
赦魔宗宗主厉琼原率领魔道最终败于迦音统帅的灵山诸佛之手,输的不只是力量,而是信仰。从此魔道销声匿迹,再也找不着他们下落,而败者的名字则作为胜者的垫脚石不断被众人记住。
因为,记住败者,就会想起胜者。
厉琼原的存在,让世人记住了迦音,可是魔道的始祖修罗不但没有被人记住,还与书生一同被改写在一块。那位书生因此失去了应该被人记住的名字,而修罗依托着书生的故事依旧被世人敬仰。
为什么迦音要做到这个地步?
易言成看向壁画,因为他知道这才是忘尘带他来这里的目的。
第一幅画,是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与一个清秀和尚一起叩拜着一个老和尚。
第二幅画,画着小和尚坐在蒲团之上敲着木鱼,面具人躺在地上闭目酣睡。
第三幅画,画着小和尚背诵经书,面具人站在老和尚背后朝着小和尚打开一本经书。
第四幅画,老和尚手上拿着戒尺,追着面具人,小和尚站在一边看。
第五幅画。面具人的面具放在一旁,面具下的脸年轻白净,面容慈祥。
第六幅画,和尚变高了,面具人也变高了。两人一起走在山脚下。
第七幅画,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和一个美艳女子还有健壮男子、小孩子都站在面具人身边,而小和尚站在一旁,身边没有站着任何一个人。他一个人,双手合十在念经。
第八幅画,面具男再次揭开面具,他的头是一个长着犄角,双眼血红,肤色紫红的恶魔,他正在诡笑。
第九幅画,小和尚脚边有好多恶魔的人头,而小和尚身后站着第七幅画中的官员、美女、壮汉、小孩……
忘尘身上的金光渐渐黯淡,佛窟回到了往日的宁静。
“那个老和尚就是沙耶弥,小和尚就迦音,那面具人便是修罗了。”易言成说道。
没有人回答,忘尘自己也看得出神,好像是第一次看这几幅画一样。终于又从这画中走了一遭,他转身独自原路返回。忽然,他止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一看,看到易言成,就说道:“走吧。”
两人再回到忘尘的厢房。一路上,忘尘没再说一个字。
打开门,坐回蒲团之上。忘尘煮的茶已然已经煮好。
易言成道:“大师,您倒是说话啊。”
“世事难料,难料的是人心。”忘尘反问道,手里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又说:“老衲,该说的都说了。”
“人精。”易言成叹气道,“你果然还知道不少不该说的。百家时代,儒道侠道同样是济世为怀,也不见这么多纠纷。”
“儒者,以文乱法;侠者,以武犯禁;仙者,以道祸苍生。”忘尘一语天地大惊,易言成道心从未如此动摇,险些吐出了口闷血,他的语气像是在嘲讽一个人在谎言中的演技是多么的拙劣可笑。
他又道:“我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说得再多也是臆测,没有真凭实据。你也看到了,普渡时代的众僧是有意隐瞒。真正能够将修罗这部分看透的只有你腹中的两页金页,佛的因果,自有有缘人来解决。”忘尘将一杯茶递给易言成,对着易言成说道:“我徒儿先行前去佛宗,老衲随后就该赶往,小易施主喝完此杯,就该走了。”
回佛宗?易言成心中衍道开始推算,不是在推算忘尘的心,他远没有这个本事。而是在推算忘尘所说话中的线索。
“此时回佛宗,爷爷的七弟子吴狂要出来了?”易言成推算后道。
“他的成败在此一举。”忘尘说道。
易言成知道天色已晚,他应该回去了。于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下一刻,喷了一半出来。
“这是什么!您用酒来煮茶?”易言成闻着杯中散发着酒味的热气,古怪地向忘尘看去,无奈道:“想赶我走,也不至于闹着一出吧,走啦。”
“小易施主临走前再问你个事,你可知道易施主给你的使命是什么?”易言成刚刚起身,忘尘就说道。
听忘尘的语气,好像一个屁憋了很久终于放出来了一样,还没听到答案就先松了一口气。
易言成在门前回头道:“寻找合适的人选,辅佐他成为古仙。”
说完,他走得很利索,忘尘知道易言成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些未解之谜的答案。他笑着,将他杯中的茶喝完一半,将鼻子不断嗅着茶香,心中想到那两页金页,仰天笑道:
“离是千年启酒酿,茗似玲珑半生香。煮醉渗叶青何许,醇涩杂然各惆怅。”
夕阳西下,忘尘望着天边,看着日落西山。自言自语地说:“凡尘俗语说,姜还是老的辣,真是没错。释楼罗动用了一个时代的信仰想隐瞒的事,终于还是要被裟耶弥尊者的一把火给烧出来了。夙世的因果,但愿,你们师徒在黄泉还能再见面。”
走在山下的路中,易言成将要离开龙隐山,突然止步,回头看着龙隐寺,不解道:“仙者,以道祸苍生啊。慢着,不对啊。忘尘大师说,自古文献中没有任何记载关于裟耶弥的事,那几张壁画中也没有文字记述说那三人就是沙耶弥、迦音还有修罗,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看着山下依旧有僧人在下山,而且仔细一看,下山的除了释劫几乎都是武僧,龙隐住持也没在。易言成心中更加疑惑:“如果是狂叔的事,忘尘老和尚师徒去就够了,不需要惊动龙隐这边的人,看来龙隐寺果然是出事了。”
龙隐寺发生什么事,易言成必然要去探个究竟。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不知道又要耽误多少时间。
他走回山道,等待着下一个下山的僧人。
不久,一个武僧下来。易言成阻断山道,双手合十一拜,向僧人道:“小师傅。”
僧人慈悲为怀,虽然对面之人无理阻拦,但是依旧宽容回礼道:“不知施主所谓何事?”
“小师傅请恕我冒昧,在下多闻龙隐乃是南域宝刹之顶,此地本该是一方净土,佛光普照。本想山上参拜,还未踏入此地,却见到此地气运紊乱、大势颠倒,不知是何故?”易言成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慧眼。我龙隐寺本是一往清心寡欲,奈何近日寺中一位师兄外出化缘与太一玄宗的一名弟子双双惨死在对方的招式之下,此事涉及两宗之交,可大可小。本寺住持已经带领寺中僧人前去太一玄宗交谈。而小僧就是要回佛宗禀报此事。”那名僧人说道。
“原来如此,龙隐禅寺撑持红尘千万年,乃是无穷大善。如今遭此飞来横祸,实在不改。小师傅,在下告辞。”易言成说得大义凛然,与小僧道别后,直接向太一玄宗奔去。
小僧激动地感慨道:“善哉善哉。”
太一玄宗与龙隐寺之间隔着神剑门,根据宗门与宗门之间的有效距离,两地遥隔就有数千万里。流光梭是跨越空间的奇器,只是天道无情、天道有偿,这样的法器所剩次数实在不多了。
于是付钱给附近商修乘着装货用的大型飞行法器一道飞往了太一玄宗的太玄城,历时两日。
仅仅过了一年多,易言成再次来到太玄城。这次他没有登上凤舞楼,看了一眼之后,太玄城的百姓们看到一个灰袍人,独自踏上太一玄宗的山路。
“如今龙隐寺高僧已经到了太一玄宗。据传闻,卢松阳也是个仁厚之人,总不该打起来吧。”易言成暗自想到最坏的结果,但又马上推翻了。
太一玄宗之上,五名被派出去游历的弟子接到宗门传书,相继以最快的速度,回归山门。五名新晋金丹英杰在太玄殿中招待远道而来的龙隐寺住持龙潮神僧,以及一干僧侣。
大弟子遥桐亲自为龙潮住持斟满一杯神仙寒,长发虽然遮住半张脸,但是另外半张脸就能看出他眉宇间的气概。遥桐道:“龙潮大师,请各位大师在这里用完斋菜再走也不迟。”
“遥桐施主心胸宽厚,颇有卢宗主的传承,贫僧折服。我寺已经冒昧打搅贵宗多日。此次事件既然没有伤到两宗之谊,贫僧也该告辞了。”龙潮住持说道。
“大师哪里话。”遥桐双手合十,龙潮坐着,他站在一旁说道:“慈悲济世,遥桐不及万一。多事之秋,大师还特地为我宗主疗伤,太一玄宗感激不尽。”
“不必多言,卢宗主的百年怪病难缠,贫僧束手无策。只好以我佛宗秘法压制以防外邪趁此入体。”龙潮无奈地摇头说。
尽管遥桐百般挽留,龙潮大师还是带着一干僧侣下山。
在那时候,太一玄宗四名长老五大弟子在山门之中亲自相送。
一干僧人行走至山腰,对面相向走来一个身穿黑袍的俊逸男人。他看到龙潮脸色带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朝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