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岛断剑无数,数年来它们自生的剑气,涤荡在整个岛中久久不散,似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花草树木,形似剑状;风水尘沙,隐约剑气。若是境界不够的修士,还未登岛,就被为这萧瑟的剑气折煞了。
岛中有座剑庐,剑庐旁有一个山洞。自从老穆出关后,这个山洞虽然没人,里面却都火光四射,伴有大量的热气从里面冒出。可是今天却非常的反常,它的里面反而冒出了寒气。
洞中,易言成的灰衣衣角上已经有不少的冰霜了,可是还是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激动。他的身体在抖动,但并不是被冻出来的,不是因为这是他见过最好的剑,而是老穆作为剑系器道修士的第一柄灵剑的强大,实在超乎他的想象。看着这柄剑,谁会想到老穆是六十岁才开始修仙的,谁会想到老穆会一开始就造出这柄堪比宗师的灵剑。远远凝视这柄剑,他回想起了四年前与老穆第一次相见的日子,任谁也不会有人相信尊寂江边会有这种人。
老穆得意地摸着下巴,在这柄剑周围来回打转,还时不时地点头。这柄剑银色剑身,剑刃却是青色,透过剑身中间可以看见里面的蓝色物质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符文。剑上雕有上古铭文,周围不停有冰棱长出,整个山洞就是因为这柄剑而变得如此寒冷。
“言弟,老穆!”凌道桓自己都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或许只有哪天他能娶到赵子茜,这个记录才会被刷新。
“这!”不见谁回答,当凌道桓见到伫立在剑台上的这柄剑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站在这里,他就能感受到这缭乱的剑气,那股寒气直冲本心。周围的冰雾被吹向剑刃,自己主动分为两断,这就是剑气自生,老穆的每一柄剑都能达到这个境界。
凌道桓愣在那里,陈廖与居浩谦随后便感到。当他们进入山洞后,反应和凌道桓无异。居浩谦这本乾坤全书一眼便洞悉了其中的奥妙,更是大加赞赏。
“这么大的寒气,好可怕的剑气。内外相合,相互共鸣。剑身内部中间应该从上自下融有永冻不化的极寒材料。所谓‘吃苦方知甜’,剑的外部必然是用多种极热的火焰煅烧,达到物极必反的时候,铸剑用的灵矿寒气自生,同时与内部的极寒材料发生共鸣,内外寒气贯通。”
居浩谦两眼放光,他观天下典籍,论见识可谓是三代中第一人,走进两步,又道:“这柄剑本身的锋利程度可谓是极致,剑气可以自生。再以无数辅剑的金锐之气加以蕴养,让剑气的成长不会输于寒气,最后两者相互磨合,不分彼此。好剑!好剑!”
他书生意气,白衫舞动。转过身,对着老穆作揖问道:“千寿兄,修得可是传说中的《天兵锻神录》?”
老穆嘿嘿一笑,摸摸后脑勺,无疑居浩谦是说对了。笑道:“浩谦,你好眼力啊。”
老穆亲口承认,这让居浩谦的双眼瞪得更大了。惊叹道:“《器道》之中有提及,相传古仙王道亭当初铸造无上道器道宇天宫,很大一部分是用了这本书中的秘法。《天兵锻神录》极难修炼,开卷卷首语‘人炼器,器炼人。器道资质不足者,修不得;器道境界不足者,修不得;器道基础不足者,修不得。’”
居浩谦转过头看着剑,负手而立,面临寒风侵骨,却不退一步,微微颔首道:“当初无数修士抢夺这本书,致使生灵涂炭,书也四分五裂,各残卷散落乾坤各地。纵有得到者,也因为该功法的难度望而却步,加上书中并未明确合格的标准,久而久之,那些大势力将残卷深藏,等待有缘弟子。千寿兄有此机此缘,可喜可贺。”
居浩谦的一番解释与夸赞,让老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老穆没想到除了易言成还会有人有这番学识,不禁对他好感大增。
抱拳还礼道:“俺这算啥,这书和材料还是言少给的咧。不算啥,不算啥。”
天下中有资格得《天兵锻神录》的,易家便是其中一家。那时易玄想修器道,就从藏书楼中翻出了这本《天兵锻神录—剑章》,后来就被易言成拿去了,最后易言成转送给老穆。
突然,灵剑发出剑鸣直冲九霄,冰雾以剑为中心化为冰链,一周又一周锁住山洞。鸣音未止,剑已然开始震动,不久便牵引得洞中震动。
易言成身体摇晃不停,站也站不稳,冲着凌道桓大喊:“大哥,是时候了!”
话音刚落,白衣赤子心踏冰十步,一跃而上。山洞四壁上有无数冰柱被震下,凌道桓耐着寒气,徒手抓住其中一根冰柱,运起道力将之抓碎。手中冰砾从掌中向四面八方飞出,冰链应声而断。
凌道桓一个腾身,在空中向冰柱借力,脚下用力,冰柱因为承受不住凌道桓的力道,刹那崩碎,化作一片银沙散落。
一个呼吸之后,凌道桓面露喜色,老穆的第一把剑已经在手中。
他用力一拔,剑被轻易拔出,同时藏在剑台之下的无量剑气倾泻而出。剑刃凝生寒光,照亮洞中,整个山洞坍塌下来。
凌道桓执剑一挥……
轰一声,易言成笑了,老穆也笑了。
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凌道桓七尺之躯伫立在那里,顶上三花接天,脚踏十方大地。手中灵剑锋芒初露,辟易鬼神之功,惊裂天地之威。白衣拂却苍生邪念,目光傲视九天诸仙。
易言成斜眼看向地下的那些山洞的石头碎片,每一片都是大小相同,切口平整。一挥间,剑气衍生三千,这一剑抵得过三千剑,将山洞斩成此碎片,何其可怕。
看着凌道桓的身姿,易言成心里出现一抹羡慕。而后又是一脸苦笑,这里毕竟是修仙者的世界,自己身为一个凡人,徒有羡鱼情。
凌道桓就这样站在那里,其实这一剑,连他自己都被惊呆了。握剑的手紧了,又松了,反反复复。刚刚的一挥,他知道他应该是斩到什么了,但是却没有那个手感,手感就像逆风挥剑一样。
他知道还是先回到众人身边才是正道,脚跟踏空,转瞬就到众人面前。
“老穆,这柄剑?”
老穆两手从凌道桓手中捧起剑,眼中有说不出的情感。两年时间,他与这柄剑朝夕相伴,现在他终于出来了。
天玄九阳的火精两年来不分昼夜的焚烧,多少次经历被火融变形的危险,数十把剑作为辅助为他提供剑气。现在,里面的青玉冰髓终于发生共鸣了。
“剑,火精,冰髓。它们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了,好,好,好孩子。”老穆面目慈祥,怜惜着摸着剑身,感受着剑带给他的温暖。
“道桓,他咋样?”
凌道桓思量片刻道:“风,被他斩开了,我感觉什么也没有斩到。”
老穆嘿嘿一笑,然后摇摇头,高深莫测地说道:“你还没有发现这孩子真正厉害的地方。”说完,把剑递给了凌道桓,“好好珍惜啊。”
凌道桓默认,点点头,郑重地接过剑,又被他的魅力所吸引。凌道桓的目光无法抽身,一直在端详这柄剑。
“一念佛,一念魔。修魔通佛善,悟禅参佛仁。”居浩谦观此剑,脱口而出了下一句。“一寸炽,一寸寒。赤炼逆剑霜,冰功晓剑寒。”
“晓寒。”凌道桓,老穆二人同时重复这两个字。
这把剑的名字,就叫晓寒。
一个长方形物体从天空中抛来,凌道桓立马伸手接住。一看,是一个金属做的小剑匣,上面还篆刻了不少铭文。抬头,便知道是易言成抛得。
易言成从储物袋里掏出这玩意后,还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以他对老穆的了解,一般物件怕是承受不了那剑气的,然后边弄腾边说:“在找到适合的剑鞘前,就先放在这个如意剑匣里,里面隔绝外界,能够蕴养剑气。”
“多谢言弟。”凌道桓倒不会客气,反正自从认识易言成开始他就拿了不少东西,只不过每件东西都不是那么轻松就拿到的,就比如说那件玲珑霓裳羽衣。
这里的四人中,除了居浩谦,谁没接受过易言成的包养。不过这在易言成看来都是值得的。
他站在众人的中间,听着他们对这把剑的胡说八道,以及那兴奋的语气。
天道无情,天道有偿。很多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和老穆很像,老穆能看到每一柄剑未来的锋芒,而他能看到这些人异于常人的一面,然加以磨砺、锻造。他就是这些人的铸剑师,这些人就是他的剑。
现在,他还能驾驭得住这些人,但是易言成深信,这些人会超出自己的想象。在不久的一天,不只是他无法驾驭他们,就连天道也无法成为他们的剑鞘。
不过,那又怎么样,就像老穆驾驭剑用的不是手,他的这些剑也不是用利益在羁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