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泉泉眨了眨眼睛。
生病之前,她那一双眼睛如狐狸一般。生病之后,其中更多的是剔透。经历了比寻常四十岁的人还要多的世事,再怎么样的大风大浪终究也是要看开的。
“生二胎和结婚,你选一个吧。”二选一,要么结婚,要么生二胎,她并不打算把这两件事情都给做完。
把她箍在怀中的男人笑得邪魅:“傻瓜,如果结婚,你觉得我会没有办法让你生二胎?”他相当有自信,只要把结婚这个终级副本拿下,其他的事情都是小意思。
“欧槿邪,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她很是认真地回过头来看着他。她不想做的事情,就算是家里有外公压着也别想让她妥协。欧槿邪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被问话的人默默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跟廖泉泉玩儿硬的,谁都玩儿不过她。没有人可以违背欧家家主的意愿,在欧家,历任家主就是王道。可是怎么办呢?他想娶的偏偏就是这欧家的王道。
午后的下午茶氤氲着一缕香气飘在人眼前,手拿珠串的男医生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廖泉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廖泉泉,我如果是你男人,这会儿可能早气的吐血身亡了。”
她不以为然,看着凌陆焱像是在看个叛徒:“凌大医生,我记得我很多年前就告诉过你吧?除了婚姻,我可以满足一个男人的任何条件。”除了婚姻,她什么都可以给。这难道不应该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吗?怎么到了欧槿邪那里感觉就好像是要逼他出轨似的?
“我这辈子第一次听说有男人要逼婚。”凌陆焱缩了缩头,显然是不想跟她硬碰硬,“而且你看啊,我这婚姻生活过的不也挺好的嘛。”似乎这样的举例是很有必要的吧?只有真人真事才能比较有说服力。
廖泉泉又瞥了他一眼:“据我所知,你结婚头一年的磨合期过的可并没有很愉快。生在一个婚姻不幸的家庭里,又何必为难自己偏要结那个婚?小凌同志,你可别告诉我是什么传宗接代的重任压迫着你,我也没见你积极去传宗接代啊。”
所有人都盼着凌陆焱赶紧生孩子,就跟盼着她赶紧结婚一样的迫切。在那些人眼里,这欧家人的婚姻大事,凌家小爷的后代传承问题,可是两个关系到整个北市安危的大事。然而作为当事人,他们并没有那么着急。
“说起来……”她似乎突然想起来,“能给凌家添子添孙,嫂子应该比你着急吧?”她知道自己那位大舅妈并没有很着急,不过想来嫂子娘家应该会着急吧?虽然是结婚了,不过自家这位大表哥依然是个抢手货啊,想想他对外凌家长子独孙的名号,那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如果她不是他表妹,自己都会啄磨着怎么把这哥们儿搞到手了。
她的病可真是来的快去得也快啊。
凌陆焱今儿本来是来探查一下传说中“受了刺激”“病入膏肓”的欧家家主成了什么模样,只是这从传出谣言到现在才三个月的时间而已,竟然好像就好了?好的也太快了?没听说有什么精神性疾病能好的这么快的呀?
“生了谁带啊?”脑子里叹着不寻常,该答的事情还是要答的,“家里四个医生,谁有时间带孩子?而且你是知道的,宋彦的学历比我高以后注定职位比我高,她会甘心放弃?”
当然是不甘心的。将心比心,如果是换成她,她也是不会放弃这个可以升职的机会的。果然自家老妈说的没错,生得了有钱养的起是一回事儿,有没有时间养孩子是另一回事儿。一声这个职业跟她还不一样,可不是可以随便就可以安排时间和各项计划的,病人可没有那么好掌控。
凌陆焱拎了茶勺在杯子边敲了敲,连带着想敲打一下廖泉泉某根可能是选择性失忆的神经:“而且,我的大小姐,你别忘了,当初照顾廖晌可已经是让我费尽了脑细胞。”照顾小孩子着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廖泉泉和欧槿邪两口子对于照顾小孩乐此不疲,有这个精神头结个婚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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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廖晌当年还真是要多谢你们几个的照顾。”她并不否认,“在我无暇顾及时帮忙照顾舍弟,还要多谢你们的好意了。”说的很是真诚,“不过现在好了,小家伙上了幼儿园,果然就比以前要方便许多。”廖晌是廖杰想要带给她的麻烦,最后却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廖杰已经没了踪影,廖晌自然也不会对她构成任何威胁了。不过她会按照以前说的那样,把廖晌培养成廖家最好的继承人。
今天欧槿邪去公司忙去了,外公要看欧祁然她便给带了回来。这会儿瑞叔正带着小孩子去吃饭,凌陆焱闲来无事,悠哉向她邀约:“走吧,跟我逛古玩市场去?”
难得能有这种悠闲到没事做的午后时光,廖泉泉没有理由拒绝,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跟着他往外走。平凡人的人生,提笼架鸟逛古玩城,这样的日子真的只有跟凌陆焱在一起的时候能享受到呢。欧槿邪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两位亲表哥也没这个瘾,也就凌陆焱跟她有这样不谋而合的恶趣味了。
赶上午歇的时间,地铁里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她坐在座位上,抬头看着一只手轻松扶着把手的男人,听他低着头恶作剧般道:“所以,什么时候结婚呢?”
他这话说的没毛病,她自然是知道这家伙在问自己什么时候会考虑好跟欧槿邪结婚,不过听在别人耳朵里,显然就成了另一个味道。
不过廖泉泉并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只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感觉凌陆焱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所有知道她已经名花有主,继续误导着:“爸妈都等着呢,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家里人可都等着喝那杯喜酒呢。”
只欠东风?
廖泉泉一脸困惑地抬起头来看着凌陆焱,着实不知道到底东风是在哪里。而且,这万事俱备又是备到哪里去了?欧祁然吗?那小家伙也能算是东风?
旁边很是热情的老大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一副过来人的神态:“小姑娘啊,年纪轻轻的别不懂得珍惜,遇到好的男人就赶紧定下来吧。”
再看一眼凌陆焱。
好的男人?他?
刚想开口解释一下这不是她男人,某人却尤嫌误会闹得不够大,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摆出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模样牵住她的手:“是啊,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年纪小,没做好准备,可这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早一天晚一天不都是一样的么?”
廖泉泉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圈到一个陷阱里,今天欧槿邪能这么放心地把她放回家绝对是跟凌陆焱盘算好了的,这不是坑她呢么?企图用群众的口水压力向她逼婚,简直就是借助舆论力量的不靠谱行径。
直到下了地铁,她满脑子都是大妈那些洗脑般的“谆谆教诲”,什么趁着年轻要早点儿结婚,早结婚好生养,对长辈们都是负责。这都是什么鬼?她需要年轻早生养这种定义吗?欧祁然又不是她没事儿闲的生着玩儿的。还什么为了对长辈负责所以要早结婚?她家的长辈需要她负责?开玩笑,她从不觉得这世上有谁一定要为谁负责这么一说。
上次来古玩市场的时候还是个下雨天,天气阴冷的不行。如今气候转暖,一眼就能望去的大棚里有各种类型的石头杂项。她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挽着凌陆焱的胳膊。这么多年,只要是跟凌陆焱一起出门,这家伙都自觉自发地冒充着她的“男朋友”,让她有意无意被动主动地避免了很多交往男朋友的机会。跟他出门,欧槿邪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都知道这个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小舅哥可以让他这个作为正牌男朋友的人很是放心。
因为是远戚,也没什么人会把她跟凌陆焱联系到一块儿觉得他们是兄妹,毕竟连身高差都差那么多,兄妹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啊。
借着他坐在摊前看三通的机会,廖泉泉蹲在一边随手捡了个珠子一边看着一边问他:“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欧槿邪是不是串通好了,不过……作为我亲表哥,你不会是真的觉得,我应该赶紧把这个婚给结了吧?”
明明觉得,这个婚结和不结也没什么区别啊?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望眼欲穿着觉得她应该早点儿把婚结了,为什么啊?
凌陆焱一心两用,有条不紊地跟老板成交了三颗三通珠,站起身来拉着她往下一家摊位走,坐定了身,才道:“本来呢,作为你人生二十多年一直盲目崇拜的小表哥我,应该是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对你的所有决定无条件支持。不过最近呢,我觉得你那两个真正的亲表哥和亲舅舅外加你亲妈说的都有道理。你男人,现在除了你基本就没有别的亲人了,他在欧家那么久,唯一的愿望也不过是跟你结婚。他想成为你从事实上到名义上的亲人啊。”
她的亲人。
这个概念让廖泉泉有些模糊了。以前觉得,一家三口过日子的便是家,可后来,她的亲生父亲亲手把她的这个信念给破灭了。欧家是她的家人,但更多的是她的责任,一个传承了百年的责任。现在的欧槿邪,是这个意思吗?家人……一辈子的那种?
“……”她沉默了许久,“你让我再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