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亮拿起笤帚把房间的角角落落扫了个干净,扫完之后,他把父亲的床铺整理好,又找来水盆到井边把衣服和袜子洗了,搭在了院子里晾晒。
做完这些,发亮以为没事了,他有点口渴,就来到厨房里喝水。
可走进厨房,他发现还有更多的活儿在等着他呢!
碗在锅台上放着,发亮把它刷好收了起来,又把咸菜盖好,把空水桶加满水,最后他打开面瓮,没想到面瓮也是底朝天。
发亮真不知道父亲平常是怎么过日子的,他咬了咬牙,推来了人力车,从屋里搬出两袋麦子,花了两个小时在村里的打面坊打了面,又把面倒进面瓮里,……。
中午,父亲回家了,看到发亮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电线被电工掐断了。
发亮问为啥。
父亲说两个月没交电费了,电工不让用电了,这些天他一直黑灯瞎火的……。
吃过午饭,发亮去了波子家。
波子是张家楼村的电工,在发亮的印象里他是第三任电工。
第一任电工是张卫忠,张卫忠的电工当了不到一年,原因是张家楼村有几家硬头户,每当张卫忠去他们家收电费时,他们总是拒不缴纳,张卫忠一气之下,不干了。
张卫忠不干后,张红宇接替了他的位置,可谁料张红宇当了两年后也落了马。
那次,供电局的人去张红宇家找他办公事,一进屋正发现张红宇在偷电。当时各家的电表都在自己家的屋里面安装着,到底如何偷电,外行人是全然不懂的,好像是那么一鼓捣电表的读数就变少了。但是供电局的人懂啊!他们看张红宇竟然徇私枉法,就撤了他的职,还罚了款。
张红宇下来后,波子就上去了。波子为人圆滑,上软下硬。他不怕村里的哪户人家不交电费,谁不交他就停谁的电。在上级那里,他混得更拽,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自家的电费全免了。只用电而不用交电费,波子把家里所有十五瓦的灯泡都换成了一百瓦的,又新增了两台电风扇,一台打料机,他家的电视机一天到晚“哇哇”个不停,总之凡是耗电又有利可图的用电器他家里都备齐了。现在波子这个电工正当得滋润着呢!
发亮来到波子家,正赶上波子在家,发亮补交了欠费,并请求波子跟他回家把电线接上。
波子笑嘻嘻的,拿上工具就同发亮出了家门。
线接好了,发亮拉了一下灯,亮了。
波子要回去,发亮送他出门。
走到门口,波子停下来,对发亮说:“发亮,你家平时就你爸一个人,也用不了几度电,跑来跑去的麻烦,俺说个法,你看行不?改天呀,你打点酒,弄两个菜,花个几十块钱请俺一顿,一年的电费都给你免了,咋样?”。
“还有这事?可以不交电费?”,发亮糊涂了。
“这事好啊!对你经济又划算,对俺倒……,俺是看你家困难人又不错才照顾你的”,波子一脸的好意。
发亮想了想,这样做的确方便省钱,“可俺家的电费从哪里出呢?”,他问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波子奸猾地一笑。
发亮心想:“这里面到底有啥玄机呢?看来电工也能捞油水,……”,他又转念一想:“别人怎么的那是别人的事,自己一定要清清白白的,……”。
“谢谢你,俺还是一月一交吧!”,发亮说道。
“随便你”,波子说完愤愤地走了,看他的样子好像在说“不知好歹”。
办理完家里的事,下午,发亮回厂去了。临走前他给了父亲二百块钱,希望在以后的生活中他能够争点气。
朝霞也回去了,她是跟发亮说好了一块回去的。
天快黑的时候,张广海回来了,红薯已经卖完,他放好车子,拿着空布袋进屋去了。
刘丽芬看他绷着脸不说话,知道他还在为早上的事计较,也没理他,两个人各忙各的。
在沉默中吃过晚饭后,张广海早早地就上了床。
刘丽芬忙活了一阵子,也没好气地走到了床边。
“霞来了”,刘丽芬说道。
张广海不吭声。
“给你买了稀罕东西,保证你没见过”,刘丽芬拿了一个猕猴桃伸到张广海脸前。
张广海看了看,还是不吭声。
刘丽芬把猕猴桃放到床头的桌子上,“不理俺是吧!刚才干吗吃俺做的饭?有囊气就别吃,……”。
张广海仍是不吭。
刘丽芬钻进了被窝,“他爸,别生气了,俺错了,不该那样对你,……”。
张广海看着她,收了脾气,“知道就好,……”。
“他爸,给你说一件稀罕事”。
“啥事?”。
“文锋嫂说大牛家的羊下了个怪胎”。
“这有啥稀罕的,别说羊了,人还有怪胎呢!李家村万章家媳妇生了个娃,耳朵长在脸上,胳膊长在背上,嘴比青蛙嘴还大,那模样……”。
“可大牛家的羊是人头羊身”。
“人头羊身?俺不信,还有这么个怪法!”。
“俺也不信,可文锋嫂说得更离谱,她说这怪物是大牛和他家的母羊造的”。
“呸!呸!呸!这叫啥事啊!别瞎嚷嚷”。
“俺也寻思着不对头,你说这人和羊……,文锋嫂还说上次有人路过大牛家,看到大牛正骑在羊身上……,就算是真的,它就能下出崽来?……”。
“乱说,文锋嫂见那怪物了?”。
“她没见,刚落地大牛就把它埋了。她说有人见了。村里那些爱嚼舌头的人都说大牛压根就没存好心,要不一个老光棍养啥羊啊!而且还养了一母的,他对他的羊可好了,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能让它饿着,夜里羊就卧在他屋里,他是在养老婆,……。不过也说不准,你说他一个单身汉能不想那事?……”。
“行了,行了,别说了,听起来都觉得反胃”。
“他妈,俺也给你说件事,俺今天卖红薯碰上收税的了,……”,过了一会儿,张广海说道。
夫妻两个在被窝里抱在了一起,……。
这天,天气晴爽,日光高照,万里无云。
刘丽芬的心情也格外地明朗。
吃过早饭,张广海和生子一先一后地出了家门,家里又剩下了她一个人。
刘丽芬做完必须的饭后工作,她来到堂屋,拿起了她才纳了一半的鞋底。
穿针引线了一会儿,刘丽芬觉得不够欢快,她走到电视机前,摁动了按钮。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河南豫剧《小锣儿英勇救母》,刘丽芬一边做活一边观看了起来。
刘丽芬正看得津津有味,李玉娟迈着蹒跚的步子向她家堂屋走了来。
“嫂子,今天有空啊!”,刘丽芬先向李玉娟打招呼。
“嗯!有空”,“他婶子,又做鞋呢?”,李玉娟说道。
“闲着没事,做着玩呗!”,刘丽芬笑笑。
“俺刚去别人家站了一会儿,谁知道回来后你广厚哥把门锁了,钥匙也带走了,俺进不去,……。这个没出息的,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你说出去就出去呗,锁门干啥!不知道俺在外面吗!脑子进水了,……”,李玉娟气呼呼的,仿佛逮住了张广厚能把他活剥了似的。
刘丽芬听明白后,安慰李玉娟,“嫂子,别急,或许广厚哥有啥事呢!这锁门不是怕家里没人丢了东西吗?再说他也不知道你啥时候回家呀!别急,说不定他这就回来了呢!先在俺家坐会吧!”。
刘丽芬递给李玉娟一条板凳。
李玉娟接过来把它塞到了屁股下面。
“哎哟!这演的不是戏吗?他婶子,你爱看唱戏?”,李玉娟消了气,问刘丽芬。
“一个人静得慌,就打开了电视机,难得有这样的节目,就看上了,别的也看不懂啊!其实戏也不懂,呵呵!瞎看呗!……”,刘丽芬说。
“村子里唱戏也没见你去看过啊!”,李玉娟说。
“那是俺懒得跑动,再说村子里唱的哪有电视上的好啊!呵呵!……”,刘丽芬笑道。
两个人正闲聊着,忽听到屋后有敲梆子的声音。
李玉娟乐了,对刘丽芬说:“他婶子,算卦的来了,咱们去瞧瞧?”。
刘丽芬说:“有啥好瞧的,那都是骗人的,咱们又不算”。
李玉娟不以为然,说:“说不定呢!上次俺在娘家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算得就很准,家里有几间房几口人孩子是儿是女他都说对了。俺想再算一卦,看看最近有没有好运”。
“你都算过一次了,还算它干啥!”,刘丽芬没有兴趣,她连鬼神都不信,又岂会相信算命这种东西!她觉得命运有着捉摸不透的神秘性,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他算命先生又怎会知道别人的命运?
李玉娟不死心,“算着玩呗!看和上次算的是不是一样。在家里憋着看电视多无聊啊!就当解闷了”。
见刘丽芬无动于衷,李玉娟上前拉她,“他婶子,歇会吧!去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