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生子、英子和宝儿听说小弟弟死了,哭得更为伤心,三个小家伙哭闹着死缠住爸妈非要爸妈再把小弟弟从医院里抱回来不可,那种场景就连旁观者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水宝没有了,超生费自然也就无从谈起,它伴随着水宝的消失也相应地不复存在了。
对于张广海家来说,一切都该结束了,把被计生办的人拉走的家当再拉回来就没事了,像往年一样好好地过日子就行了。
可谁想到张广海一家人刚擦干眼泪还没有从风雨中走出来,就又有新的“厄运”落到他们的头上了。
伴随着计划生育工作的激烈进行,国家又出台了一项新政——结扎。
这一新名词一传进人们的耳朵里又立即引起了他们的高度恐慌。
农民啊!他们可不知道结扎到底是咋回事,很多人认为结扎就是割掉人身上的那个东西,就像古代皇宫里的太监一样,比和尚惨多了。
这一错误的理解更加剧了他们的担忧和惊恐,妻子们害怕,丈夫们更害怕,这要是一方结了扎,岂不是让另一方活守寡吗?
很明显,要想靠人们自觉自愿地站出来做这种手术,简直是异想天开。由于工作的需要,计生办的人又不得不使用他们的老办法——强制执行。
这天,计生办的几辆拖拉机又开进了张家楼村,这次不是抄家拉东西也不是拉人们去挖沟,而是拉他们去乡里的看守所,把人关进看守所内“刑事拘留”起来,啥时候想通了,同意了,做了绝育手术,啥时候把你放回来。
很多人被迫上了车,有男人也有女人,其中就有张广海和刘丽芬。
待车上的人差不多了的时候,拖拉机就一辆接一辆轰隆隆地远去了。
看守所地方不大,人却不少,各个“牢房”里都关满了人,想必大都是乡里面违犯了计划生育法的“犯人”。
“犯人”是以群体被关押的,男女分开,每个“囚室”都有专门的看管员把守,可谓是警备森严啊!
“牢房”内阴暗潮湿,破烂肮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张家楼村的“囚犯们”刚走进去很多人就蹲在地上抱住头开始唉声叹气,谁也不跟谁说话,都在头疼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第二天,饿了将近一天一夜的刘丽芬恳求看管员让她与自己的丈夫见一面。
看管员没有多想就给她行了方便。
在看守所的院子里,刘丽芬大老远的就看到了张广海,她发疯似地向丈夫跑过去,跑到丈夫的跟前,她哭了,双手扶住丈夫的臂膀,开口就说:“他爸,咱们不要孩子了,以后再也不要了,俺去做手术,做完了咱们就回家,好好养活孩子们”。
这时的张广海也很是激动,他伤心地看住妻子,把妻子的手从自己的臂膀上拿下来紧握住,说道:“他妈,俺也想通了,这么些天为了要孩子让你受了不少的罪,可结果……,你说得对,咱们不要孩子了,不要了,有霞、生子、英子、宝儿还有阳他们就够了,咱们一家人往后好好过日子,……”。
“他爸,俺去做手术,做完咱们回家,孩子们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一定等急了,俺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他们了,俺要永远守着他们,……”,刘丽芬望着丈夫的脸又流着泪说道。
“他妈,要做手术俺去做,咋能让你去受那个罪呢!听俺的话,让俺去做,啊!……”,张广海关心地劝说着妻子。
“他爸,让俺做吧!你的身体……,这种手术对身子不好,而你又干那么重的活,万一有个啥好歹的……”,刘丽芬仍然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张广海打断了妻子的话,“俺看这里做这种手术的基本上都是男人,听说休息上一阵子就会好的,对身体没大碍。再说了,别人能做,俺凭啥就不能做了?俺凭啥要躲在女人的背后做个没出息的男人呢?对吧?”。
“你看,俺的身体比别人差吗?”,张广海停顿了一会儿后又说道,同时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脸上还露出了笑呢!
“他爸,可是……”。
“啥也别说了,就这么定了,啊!要么都不做,要么俺来做,总之你做是绝对不行的”,张广海再次打断了妻子的话,把脸往前凑了凑低沉地说道。
“他爸,那你怕吗?”,刘丽芬疼爱地问张广海。
“怕啥?现在不怕了”,张广海咬咬牙,刚毅地回答。
就这样,张广海去医院里做了绝育手术。
手术还算成功,他只在家里休养了半个多月就又像手术前一样地开始劳动了。
没过多久,张广海又去乡政府把当初自己家被计生办的人拉走的家产赎了回来。
至此,张广海家总算是彻底地远离了计划生育,彻底地与计生办的人划清了界线,尽管计划生育工作仍在激烈地开展,但那已是别人家的事了。
张广海又重新在东地砖窑厂当起了他的运输工。
刘丽芬照常做她的家庭主妇。
朝霞又恢复了她在砖窑厂的原职,继续去续她与发亮那未了的情。
生子、英子和宝儿依旧天天背着书包去上学。
全家人都又过上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平静的日子,有辛苦也有幸福。
至于朝阳,他一直与奶奶过着两个人清苦的时光。
春去秋回,冬来暑往,一晃又过了三年。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我们的每个主人公都又发生了或多或少的变化,小的变化在这里就不说了,现在我只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大的变化简单地作一下回顾。
张广海从前一直在砖窑厂当运输工,他的合作伙伴只有他最忠实的朋友——阿白,可就在三年前,张广海又额外多了一位助手,这位助手不是别人,他正是张广海的儿子,我们的生子。
生子小学毕业后没有考上初中,爸妈让他复读,他死活不肯,一副誓死再不踏入学校门槛的架势。张广海和刘丽芬都拗不过他,也知道在学校里他根本就不是块料,所以最终没再勉强他,于是生子便永远地被淘汰出局,在中途退出了知识的“赛场”。
生子辍学后,整天的在家里无所事事,那年他正好十五岁,也老大不小了,成天的这么闲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
有一天,刘丽芬突然对他说:“生子,你都这么大了,不能老在家里憋着啊!这样下去连个老婆都找不着。男孩子嘛!多做些事情总是好的,要不你跟你爸一块去拉砖?给你爸做个帮手,你看……”。
没想到刘丽芬话没说完,生子就满口答应了,他早就在家里待烦了,这下正合他意。
就在刘丽芬吩咐的当天,生子便坐上马车兴高采烈地上东地砖窑厂去了,脸上还一股新鲜劲呢!
可生子这一坐不当紧,一直坐到今天都没有走下马车。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前两年马车上坐着他们父子俩人,而现在却只剩下生子一人了。
原因是一年前英子升上了初中,而与此同时,宝儿又弃文从武,小学没毕业就告别了张家楼小学转入了县城内的一所民办武校。
这所有的变化给张广海带来了压力,给他的经济带来了挑战,被迫无奈,他决定另谋高就。
张广海把阿白连同马车一起交给了生子,自己与村里的几个人一同去县城内的一家废铁收购站当了一名装卸工。
当装卸工是比当运输工能挣钱,可它累啊!张广海的工作就是和他的伙伴们一起把形状大小各异的废铁抬上或者是搬下车。这些废铁可不是一般的零碎铁块,它们多数是一些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的废弃铁制品。移动这些东西时可得格外小心,要有眼色且手脚麻利才行,那可是擦着即伤啊!总之可以用七个字来形容张广海的工作:一脏,二累,三危险,当然起早贪黑那就是小事了。
这就是张广海的新工作,一份他快干了将近一年时间的工作。
但这并不能因此就说张广海是一个挣钱不要命的人,生活啊!这就是生活!
关于刘丽芬的变化无需多说,她始终是一个贤妻良母式的家庭主妇。
朝霞三年来可以说过的是一种既甜蜜又幸福的生活,虽然人生中免不了会有些惆怅与忧伤,但家庭的温暖爱情的滋润却让她忘掉了生活中一切的不愉快,拥有的只有爱与微笑。
自从朝阳升入初中那天起,朝霞便彻底结束了她在张家楼小学的清洁工生涯,从此安心于在东地砖窑厂工作,且三年来从未离开过砖窑厂。
可是三年后的今天情况却大不一样了。以往生意红火的砖窑厂变得十分冷清了,工人的工资也下调了许多。
朝阳已经读完了初中,刚刚参加过毕业考试,虽然成绩还没有出来,可朝霞知道大弟即将走进高中的校园这是已成定局的事,在学习方面她对朝阳是信心十足的,而这不仅意味着朝阳在未来的周末日子里不能再去砖窑厂做童工了,而且还意味着朝阳今后的花销也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