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萧惟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对不起什么?
他害怕什么?
相对于真正受害的她来说,他的那些恐惧算什么?!
那夜的事情于她来说是耻辱,她被人算计了,不得不做出那样的选择,她那般的骄傲,那般的尊贵,却不得不屈从于药物,她该恨他,她应该恨他,恨了他,便会好受!
他在说什么对不起?!
这一声声的对不起不是在道歉,是在羞辱她!
“我娶你!”
萧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悔恨跟愧疚,他不能说对不起,不能再在说,他也无法为她杀了秦恪为她报仇泄恨,他只想到这个!
“顾长生,我娶你!我一定要娶你!”
“娶你个头!”长生一脚踢了过去,咬牙切齿,水雾同时开始在眼眶中萦绕,前一刻明明气的要命,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坚定无比地说着要娶她的男人,那气却转成了委屈,“我还骂不得你了?!就几句话你便要去送死,你的命就那般的不值钱?”
“我娶你!”x
“你还说!”长生喝到,鼻尖酸涩,眼眶更红,“你再说我现在便送你去见阎王,免得将来我得给你收断头尸!”
“长生,我一定会娶你!”
“我有说嫁你吗?!”长生喝道:“还是你觉得那晚之后我就只能嫁你?!娶我娶我?你娶我便嫁吗?!”
“我”
“秦恪羞辱我,秦阳气我,他们每一个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我,现在连你也来欺负我!我就骂你几句怎么了?!不就是睡了一晚上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是睡了你了,我就是将你拖**,我就是强迫了你了怎么了?!”
萧惟慌了手脚,“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
“谁哭了?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没哭你没哭,我没看到,你别哭”
“谁让你娶了?!”
“我不娶了我不娶了,你别哭!”
“你敢不娶?!”公主殿下凶神恶煞地喝道。
萧惟哪里能抵挡得住?“我娶!我马上娶!”
“谁让你娶了?你以为你是谁?”
“好好,我不娶”
“你去死——”
“别哭,你别哭”
屋外的人听着屋里的动静,神色各异。
凌光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牙齿都快咬碎了。
青龙面无表情。
躲在一旁的闫太医则是松了口气,那夜的事情之后,公主没有任何的激烈反应,便是生气也没有,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哪里便真的不在乎?即便对萧惟有好感,但也还是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不在意?
如今宣泄出来了,便是好事。
看来那小子还真的有积分本事,不过不知道有没有福气一直陪着公主下去就是了。
长生扯过了萧惟的衣袖,捂着鼻子狠狠地擤了擤鼻涕,呼吸人有些急促,尚未平息下来。
“别哭。”萧惟小心翼翼地蹲在她的面前替她擦拭着脸上残余的泪水,动作轻柔,生怕弄伤她一寸肌肤,“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哼!”
“要是心里还不舒服便再骂我。”萧惟继续道,“打我也行。”
“本公主是虐待狂吗?还是你喜欢被虐待?”长生狠狠地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迟早会被他给气死!
“你高兴就好。”萧惟却笑道。
长生抬脚踢了过去,本来习惯性的发作却没想到竟然将他给踢出了冷汗来,“怎么了?”
她根本便没用多少力!
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等等!
“你伤在哪里?胸前?!”
萧惟站起身,继续笑道:“我没事,你若是还生气的话再”
“你就是非得气死我才肯罢休是不是?!”长生怒喝,“来人!”
凌光第一个闯进来。
“闫老头呢?”长生握着萧惟的手臂,“让他过来!”
“在!老夫在!”
“还不快过来?!”长生喝道,开始嗅到了血腥味,她狠狠地瞪着还在对着她笑的男人,“他脑子有病,给他瞧瞧!”说完,便松开了手,转身便走了出去,可这才出了屋子没多久,便又转身进来了。
萧惟见她进来,当即扯过了一旁方才脱下的衣裳遮住了裸露的上身,“长生,我没事,你”
“遮什么遮?”公主殿下冷笑:“我没见过吗?”
凌光脸一僵。
闫太医从药箱取药的动作顿了一下。
萧惟脸也涨红了起来,“公主”
“他伤哪里了?”公主殿下显然没发觉这话有什么不对,转身问闫太医,“情况如何?”
“不严重不严重。”闫太医赶紧道,免得公主殿下又发飙,“上药就好!”
“那还不快上药!”
闫太医直接闭嘴,加快动作。
“长生”萧惟的话没说完,便被公主殿下的冷光给挡了回去了。
闫太医上前,“来,上药!”
萧惟看向自家师父,求救。
青龙面无表情,直接忽略。
这时候谁敢惹公主殿下?
萧惟只得松开手,露出了胸前狰狞的“皮外伤”,方才那一遮并不是避男女之防,不是两人有了那**的亲密之后便不需要,而是他此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不能让公主殿下见到自己身上的伤。
他怕吓到了她。
长生还不至于被吓到,可见到了那伤的时候,心头还是颤了颤,一股酸涩随即涌上鼻尖。
“我没事,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上了药就好的!”萧惟更加心疼,她为他担心,他高兴,可是她担心,他更心疼,“真的没事!”
“没事才怪了!”闫太医低声嘟囔着。
萧惟目光如刀地射了过去。
闫太医吓了一跳,臭小子!一不小心加重了力度。
“我真的没事,不信你问闫大夫!”萧惟忍着痛,笑容灿烂。
长生压下了涌上来的滚烫,怒道:“说什么话?安静点!”
“好。”萧惟笑道,不过还是没放弃请她出去,“不如你先出去,我很快便可以”
“不想给我看你想给谁看?”公主殿下怒道,“你的那位殷璃姑娘吗?”
“你!只让你看!”萧惟赶紧道,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当初他就不该多管闲事救什么人!
公主殿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袖子下的拳头握的越来越紧,心头也越绷越紧,萧惟之所以不懈努力地请她出去不仅仅是因为胸前的伤,他的后背还有两道深的几乎可以见到骨头的刀伤!
她差点没把闫老头给扔出去。
这就是他所谓的皮外伤?!
清洗伤口,重新上药,包扎,整整半个时辰,等一切都完成了,萧惟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却仍是维持着笑容。
“我没事。”
长生看着他胸口的纱布,“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我不放心你。”萧惟道。
长生抬起头,看着他。
萧惟有些讪讪,“你不想见我,我怕你再也不会见我,只好自己找借口见你。”说完,又怕她生气似得,解释道:“而且这些事情也并不算是闲事,我本来就该管的。”
“既然找借口见我,为何来了却又躲着?”长生继续问道。
萧惟道:“怕你见了我更生气,更恨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恨你了?”
萧惟也没翻她的旧账,“那日你甚至没有正眼看我。”
长生低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抬起,“你让我怎么正眼看你?就算我脸皮再厚也没厚到在做出将一个男人拖**之后还能坦然地面对!”她咬着牙,“我没脸见你,成了吧?!”
萧惟猛然抓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长生盯着他胸口的伤。
萧惟明白她的意思,即便他真的想抱她,也只能忍住,松开了她的手,双手抚上了她的脸,笑着,笑的跟个傻子似得。
“见到我丢脸了,很高兴?”公主殿下磨着牙道。
“我爱你。”呼吸因为激动而沉重起来,她的冷漠不是因为恨他伤害了他更不是再也不愿意见他,而是骄傲的公主殿下觉得没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长生呼吸一窒。
萧惟低头靠近她,额头贴着她的,近在咫尺,她就在他的眼前,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数的见她眼下细长的睫毛,“顾长生,我爱你!”
长生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浓烈的情感,嘴边缓缓地勾起,然后低下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没有碰到他的伤口,长长的舒了口气,轻道:“不爱我,你还想爱谁?”
“我爱你!就爱你!只爱你!”
也谢谢你,让我爱你!
顾长生,我爱你!
秦恪到底还是逃掉了,即便在确定羊山水库的安全之后便第一时间派人去追击,还是让他给逃了。
“我们会抓到他的!”萧惟握着她的手,沉声道。
长生睨了他一眼,“好好打你的仗,这事不归你管!”
“遵命,公主殿下。”
“公主。”凌光上前,将旖旎的气氛打散。
萧惟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收起了笑容,恭敬地静候在旁。
长生好笑,“怎么了?”
“陛下有旨,请公主立即回京。”凌光上前,将一本黄色的本子递给她。
长生敛去了笑意,伸手接过,翻看看了一下,“准备一下,不回燕州城,直接回京。”
“是。”
“怎么了?”萧惟待凌光走了之后才敢开口问道,这不是家书,而是折子,皇帝用折子来召她回去?
长生道:“除了眼下这些事情,还能有什么大事?”
“长生”
“虎符在我手里。”长生看着他,“这事被朝堂知道了。”
萧惟脸色一变,“那你”
“没事。”长生道,“又不是偷来的,他们能拿我怎么办?便是真的有事,也是我家老头子先有事,他若是有事,其他人更倒霉。”
萧惟还是不放心,但也没说什么。
“萧惟。”长生看着他,“这是最后的机会,你若是后悔了”
“那你就先杀了我吧!”萧惟打断了她的话。
“雍明宗的生父。”长生继续道,“这个可怜的男人守了大雍女帝一辈子,最后却连一个名字也没有留下,萧惟,你确定”
“我比他幸运。”萧惟打断了她的话,“我确定我所爱的人她心里有我,长生,你心里有我。”
长生笑了,“以后不许跟许昭走的太近!”
“恩?”
“别被他给带坏了!”
萧惟笑了,满山的春花亦为之失色,“好。”
公主殿下看着眼前这张脸,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挑了一个最麻烦的,罢了,看在他死心塌地的份上,便将就了吧!
恩,好好将就。
“我送你一程。”萧惟不想就此分别。
长生摇头:“不行。”
萧惟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她。
“我有事让你做。”长生叹了口气,“秦恪说朝中跟胡人勾结的是秦韶,虽然我也不怀疑他,不过从秦恪嘴里说出来倒是要好好斟酌了,你回燕州城,将那厨子跟所有证据送到京城。”
萧惟点头,“我会让他开口的!”
“能藏在司家这般多年没有露出任何端倪的人的确了不起,不过能熬过那般多酷刑都不开口,如今开口了,我还真不敢去信了。”长生笑道:“我要的不过是一颗搅浑京城那摊子水的石子罢了。”
萧惟明白她的意思,“我会安全将送到的!”
“秘密护送。”长生道,“我放出风声去”
“不行!”萧惟反对,“你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冒险!”
“你便是不信你师父的本事也该信本公主!”公主殿下佯怒道,“本公主是那般傻乎乎地将自己小命送给别人的人吗?”
“并不是非得”
“萧惟,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萧惟看着她,便是仍是不放心,但是最终还是压下了,握着她的双手,沉声道:“你说的!好好保护自己!”
“知道了。”
萧惟便是再不放心也不能阻止她,他必须支持她,若是连他都不支持她,谁还能陪她到最后?
“那夜之事,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
“我知道,你放心。”
萧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方才策马离开,她要回她的战场,而他便在他的战场上积攒陪她走到最后的能力!
长生,等着我!
“派个人暗中护送他安全回到燕州城。”长生转身吩咐,“别让他发现了!”
“是。”青龙应道。
长生整了整神色,将过于放纵的情感压了下去,重整旗鼓去迎接接下来的猛烈风雨,不过这一日,她要占据主导权!
“放出风声去,长生公主不放心八皇子,追赶而来陪同他一起回京!”
“是。”
八皇子殿下要倒霉了。
北地的春天步履阑珊地来了,沉寂已久的燕州城也开始焕发了生机,开始摆脱大战阴影的百姓们开始为未来美好的憧憬而忙碌努力着,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前不久,这燕州城里还经历了两场殊死搏斗。
“前方便是将军府,多谢阁下一路护送。”
萧惟知道一路上有人跟着他,在试探过后确认对方没有恶意便猜到是谁派来的,也便没有在意,也更加的确定在公主殿下的心里,有他的位置,而且不轻。
这个认知让萧大人浑身上下都是劲头,便是连伤也似乎好的快了些。
一人从巷子中策马走出,是一个面相普通的中年人,却有着一双锐利的眸子,那眸子扫视着眼前的萧惟,似乎带着审视亦又欲看穿他的内心一般。
萧惟蹙眉,“阁下可还有”话还未说完,中年男子便策马转身,进了巷子,离开。
萧惟也散去了心里那丝异样,苦笑一声,策马转身往将军府而去,自己多么不得公主殿下身边人的待见,他很清楚,所以也并未将方才那人的异样放在心上,他需要安排筹谋的事情还有许多。
只是萧惟并不知道,那人在离开之后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赶回去继续护送公主殿下回京,而是在燕州城内逗留了下来。
他在等人。
等一个最不应该还出现在这里的人。
“如何?你家主子可有决定了?”城西的一家酒楼内,秦恪端着酒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阁下已经将路给铺好了,家主还能如何?”中年男子冷笑。
“哈!”秦恪大笑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却似乎尤觉不够,直接拿起了酒坛灌了一口酒,“的确不能如何!这次这个可不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可不会随你们摆布,而且,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才是那个孩子不是吗?”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
“而且,不管他是不是,只要这个计划成功了,对你们而言也没有损失!”秦恪继续道,“至少最后可将大周的皇室搅的天翻地覆!”
“不过是一个公主罢了,你便这般有信心?”中年男子冷笑。
秦恪眯起了眼,“我们拭目以待吧!”
“哼!”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我家主子让我转告公子一声,可别计划还没成功便已经丢了自己的性命!”
“所有棋子都已经布置妥当了,便是我此刻死了也可以瞑目!”秦恪笑道,“你可知道为何你们这般多年来一直只能躲躲藏藏吗?因为你们瞻前顾后,怕这个怕那个!”
中年男子的脸骤然阴沉了下来,不过却并未与他争吵,而是直接甩袖离开。
秦恪不以为意,端起了酒坛又灌了一口烈酒!目光氤氲地看着前方阳光无法照到的阴暗角落,此时那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威严如山,“父皇你那宝贝女儿现在还在以为我给她下药是为了毁了她的名节,是为了要羞辱她,为了阻止她**司楠,甚至为了将秦阳拖下水哈哈她可是你养出来的女儿,我怎么可能相信她会为了秦靖去牺牲色相?你怎么会教出这般一个没有廉耻的女儿来?可也正是因为她是你教出来了的,所以,她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贞洁而不要自己的性命,所以,她一定会上当!她一定会——”
他盯着前方,面容渐渐狰狞,突然,猛然起身将手中的酒坛砸了过去,将那道人影彻底销毁,“以她的性子,便是无法改变结果也绝对不会全部顺了我的意,所以,她绝对不会找许昭的!而我们的公主殿下那般高贵,更不可能随便找一个人!父皇,你唯一的失策便是忘了你这位宝贝女儿还是一个小姑娘!更不应该将拿一个可以让她芳心大乱的男人来磨练她!父皇,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他跌坐回了椅子上,“这就是报应——呵呵哈哈哈——这就是报应!”
萧惟回了将军府后便直接去找了司楠,将公主殿下的计划转达了给他,司楠自然全力配合,以最快的速度将需要运回京城的证据以及那个厨子都给准备妥当了。
便在离开之前,受尽了酷刑都不肯开口说一个字的人却是开口了,他提出来要见司老太君。
而经历了寺庙危机之后,原本便不好的司老太君更是虚弱了,不过司楠还是将这事告诉了她。
“常安”司老太君眼眸更加的浑浊,“我记得这个名字是你父亲给他取得,那时候他只有十来岁,还是个孩子,躺在街上奄奄一息,是你父亲将他从鬼门关给救回来的,他的家人都死在了胡人的手里,被你父亲救了之后还哀求你父亲,让他从军上战场杀胡人去,可是他身体太弱了,去了军营连刀都拿不稳,如何上战场去杀敌?你父亲怕他会做傻事,便将他安排到了将军府的厨房,还告诉他,他一定会杀尽胡人,为他的家人报仇,当时我也在场,他就跪在你父亲的面前,痛哭流涕,最后,留在了将军府,这一待便是三十年,三十年在将军府成了家,生了孩子,整整过了三十年!这样的一个怎么可能出问题?怎么可能会是胡人的细作?”
“安嬷嬷的家人出事之后,她接触最多的便是他!”司楠道,“而且,他也算认了。”
司老太君沉默。
“老太君若是不愿意”
“不。”司老太君摇头,“人是你父亲带进府的,即使记得这件事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但是,终究还是司家的责任!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三十年后的今日,他才动手。”
三十年间,他有的是机会让司家万劫不复。
“走吧。”
司楠小心翼翼地抚着祖母去了牢房。
“老太君。”受尽了酷刑都不开口的人,如今终于开口了,或许三十年的主仆之情到底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了些什么的。
司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目光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你见老身,可是有话要交代?”
“我本是胡人。”常安开口,那张饱受酷刑的脸没有一丝的表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子民。”
“子民?”司老太君皱眉。
常安没有解释,“这三十年来,多谢老太君眷顾,若无老太君与将军,便无这三十年的常安。”
“你入将军府,从开始就是处心积虑的。”司老太君道。
常安道:“是。”
“那为何现在才下手?”司老太君问道。
常安道:“如今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一个人隐藏三年已经是艰难了,可你藏了三十年。”司老太君道,“而且,你想见我,不正是有话想说吗?如今有什么比这个更有意义?”
常安笑了,可是却显得更加的狰狞,“不过是一些阴差阳错罢了,让当年那个发誓要为狼王立下奇功的少年被遗忘了,焦虑无措过后,他为了活下去,便只能欺骗自己,他就是常安,就是将军府的下人。”
“你的妻儿”
“老太君是想问我的妻儿的死是不是也是我下的手?”常安接了她的话。
司老太君抿紧了唇。
“是。”常安道。
司老太君神态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或许在发生了这般多事情之后,已经没有什么是她无法接受的了。
怎么便不会是他呢?
细想当初他的妻儿一个一个地病逝,便已经许多的征兆,只是那时候,谁也没有想过问题出在了他的身上罢了。
谁能想那个疼爱孩子爱惜妻子的常安居然会是胡人的细作!
“你想见我,到底为了什么?”司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常安道:“常安有一事相求。”
“说吧。”司老太君应道。
“常安死后,能够求老太君将常安的骨灰带回来,散于他们母子的坟头。”
司老太君笑了笑,“有意义吗?”
常安沉默。
“司家不会为了一个细作收尸,你若是真的想如此,不妨给出你的诚意,或许陛下仁慈,会让你如愿以偿。”司老太君道,“楠儿,走吧。”
“是,祖母。”
“将军可想知道夫人为何能活下来?”常安突然问道。
司楠背脊似乎微微一震,不过却并未被这话**,“我的妻子已然离世。”
“呵呵。”常安笑了,“比起你父亲,将军的确青出于蓝了。”
话里有着清晰的讽刺。
“祖母,走吧。”司楠扶着司老太君离开。
回到了院子,在孙子离开之前,司老太君还是开了口,“别怪祖母。”
“祖母,孙儿的妻子已经死了。”司楠正色道。
不论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无论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无论她做了什么有什么样的原因,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的妻子已经死了。
司老太君眼眸含泪,“好。”
“你确定你也要跟着一起去?”
临行之前,许昭还是不放弃将萧惟撇开的念头,“即便公主将事情压下了,可是未必能瞒得住陛下!你在燕州城离得远,陛下便是想要你的命,公主也能拦拦,可你若是去了京城”
“她让我将人安全送到京城。”萧惟打断了他的话,“我答应了她便要做到。”
“你就不怕死?”
“自然怕。”
“那为何”
萧惟看着他,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我要娶她。”
许昭气的瞪了眼,“你痴心妄想!”
萧惟直接不理他,该干什么便去干什么。
“你不要以为发生了那件事你便可以痴想妄想,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拳给打断了。
“你——”许昭差一点没气歪了,这小子竟然敢对他动手?
“你是她的表哥,这辈子都是!”萧惟一字一字地警告。
许昭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萧惟你”
“京城危机四伏,她要面对的危险与困难比我们所想的还要多!”萧惟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许将军若是真的关心她的话,便将心思放在如何帮她上边!而不是在这里与我为难!”
这话便像是在训孩子一般。
许昭直接一拳打了过去。
萧惟也没闪躲,直接还手了。
两个本就看对方有些不顺眼的人便打起来了,论战场上杀敌的经验,许大少爷的确占了上风,不过单打独斗,萧惟却是更胜一筹,便是身上的伤还没愈合,却还是差点将许大少爷给打趴了在地。
“阿熹这丫头偏心!”许大少爷气喘吁吁地怒道,“我才是她的嫡亲表哥,可她有好东西却都给了你这个臭小子!”
萧惟拍拍手,“师父亦不过教了我几个月。”
这话更是气人。
什么意思?
说他天分过人,而不是有一个好师父吗?
许昭磨着牙,“别得意的太早,不说皇帝陛下在,便是连这一关也让你过了,那丫头可是只母老虎!你便是如愿以偿了将来也只能臣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那臭丫头没眼光,这臭小子的眼光也有问题!
“甘之如饴。”萧惟咧嘴笑道,灿若春花。
许昭恨不得撕了他的那张得意的脸!
“常安能蛰伏至今便证明此人的心智极为深沉。”司楠肃然道,“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活下来必有其他目的!”
“将军放心。”萧惟正色道,“我会禀告公主的。”
司楠点头。
“走!”萧惟上马,一行人出发。
许昭到底还是不放心,跟着去走了一趟。
司楠告别了司老太君之后,返回军营。
而就在他离开之后,司老太君再一次去了那个寺庙,去完成上次未能完成的事情。
禅房之中,一个女子端坐在炕上,温婉柔弱。
“我来送你上路。”
女子微微一笑,并无将死的恐惧,只是讽刺,“怎么?他连来见我最后一面都不敢?”
“楠儿跟我说,他的妻子已经死了。”
“死了?”女子哈哈大笑,温婉的面容被破坏殆尽,“是啊,他的妻子是死了,早在许多年前便已经被他一手逼死了!现在回来的不过是一个恶鬼罢了!只是老天爷真的不长眼睛,便是恶鬼回来复仇也终究是让他逃了过去!不过,也不算是白白从鬼门关里面回来一趟,司楠大将军的威名从此以后便有了污点了,你们司家的百年声誉也不再清清白白!”
“司家并未亏欠过你!”司老太君冷声道,“楠儿更是没有!就算下了黄泉,到了阎王殿上,司家也不需分辨任何!”说罢,扬手喝道,“送她上路!”
“告诉司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嫁与他为妻——”
司老太君并未理会她这最后的挣扎,更不会将这话告诉孙子,当初没能阻止的错误,如今便由她亲手了结吧!
楠儿,所有的罪孽,祖母替你承担!
军中
司楠掐断了手中的笔杆,沉默地坐着,久久不动,如同石化了一般。
他不需要从常安的口中得知那些,因为即便不问,他亦能猜到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能如此。
他的妻子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京城
荣贵妃站在皇宫的角楼上,神色忧虑地远眺着北方,“陛下那里可有新的消息?”
“回娘娘,暂时没有。”
荣贵妃叹了口气,即便燕州城危机已经过去了,可是京城这边的暴风雨还在等着她了。
许姐姐,我该如何才可以护得住阿熹?
“去太极殿。”
“是。”
太极殿外,秦韶从里头出来便见到荣贵妃正缓步走来,一敛衣裳,便上前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荣贵妃点头,“二皇子。”
“贵妃娘娘是来见父皇的吗?”秦韶问道。
荣贵妃点头。
“娘娘来的正好,父皇正为四皇妹一事而忧心不已,娘娘正好也劝劝父皇莫要太着急上火了。”秦韶担忧道,“燕州城危急的时候四皇妹都能平安,怎么会被那些宵小之辈伤到?”
荣贵妃神色一变,“二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韶一愣,“娘娘还不知道吗?”
“本宫该知道什么?”荣贵妃冷声道。
秦韶忙道:“儿臣以为贵妃娘娘是知道了四皇妹在回京途中遭到了刺客的拦截所以才着急前来父皇这里问问情况的,没想到娘娘还不知道这件事。”
“那二皇子可否能告诉本宫一下具体的情况?”荣贵妃道,眸底闪过了厉色。
秦韶道:“自然可以。”随后便道:“今早前方传来消息,四皇妹奉父皇的旨意赶回京城,在途经连州的时候被刺客截杀,幸好连州巡防军正巧路过,方才将刺客给诛杀了,贵妃娘娘放心,四皇妹安然无恙,不过”
“不过什么?”
秦韶继续道:“四皇妹是跟八皇弟一同回京的,八皇弟之所以没有接到旨意便回来是因为他跟四皇妹在燕州中了毒,四皇妹福大命大并无大碍,可八皇弟的身子自幼便不好,这毒虽然解了,但是身子却还是很虚弱,四皇妹担心燕州那边缺医少药的,便让人先送八皇弟回京医治,后来接了父皇的旨意,便也就跟八皇弟一同回来了。”
荣贵妃并未开口。
“这又遇见了刺客,八皇弟惊吓过度之下,情况就更不好了。”秦韶道,“不过贵妃娘娘放心,父皇已经派了人去接了,还有太医随行,相信八皇弟也定然会没事的。”
“二皇子说完了吗?”荣贵妃道。
秦韶拱手:“儿臣多言了。”
“二皇子并非多言。”荣贵妃缓缓道,语气淡漠,“不过是多想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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