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之下是个与世隔绝的秘境,崖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崖底的四季停滞了般就只有一个温暖的春天。桃花春雨,粘在粉嫩的花瓣之上晶莹剔透,温泉的热雾升腾耸入云霄朦朦胧胧。
逶迤的长裙滑过青草地,行走间沙沙的节奏传来。米苏穿了一身桃花色的长裙,修长好看的手指油纸伞举过头顶,与周遭的花海几乎融入一体,协调又散发着独特的美丽。
桃花树下白衣少年已经在那里顿了整整一早上马步,从披星戴月的早晨到午后初雨,僵硬的身体为不可察的颤抖,精致的脸孔眼神执着的盯着同一个方向。
米苏站定在不远处的石桌旁,将手上的糕点盒放在桌面上,动作优雅闲适。
“今天马步就到这里。”米苏声音微冷,看着少年的眼神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少年闻言动了动身体,可没有料到身体早就僵硬得毫无知觉。咬着唇想要挪动脚步,一瞬间重力失衡便向着青草地摔去。
“唔!”少年下意识的哼出声。
整个身体跌趴在草地上,少年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沾染了泥土的颜色,漂亮的脸颊整个陷在草地中看着模样狼狈。
“噗嗤!”一直袖手旁观的米苏不厚道地笑出声。
少年下意识抬眼瞪向米苏,愤恨不过一瞬间随后又立马不甘的收回,似乎才意识到面前这个人随时可能要了他的性命,于是眼眸中又归为平静。
拧动麻木的手脚,少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抬头便望见米苏那只修长好看的手上递过来一方手帕。她的面容遮在银纱下他看不见她的笑容,但却听得她愉悦的声音。
“自己跌倒自己爬起来,你有这个觉悟很好,看来不需要我教你太多。”米苏像是心情很好,那露在银纱外面的双眼像这谷底的桃花一样好看。
少年偏过脸颊,眼中全是不屑,自己跌倒自己爬起来连小孩子都知道,更何况他已经十二岁。
见少年偏过脸颊,米苏眼中的笑依然不减,只是用一贯清冷的声音道:
“不接是想要我为你擦吗?你应该不喜欢吧。”
米苏的身材还算高挑,少年才到她胸口左右的身高确实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用。”少年一把抓过米苏的手帕,三两下便在脸上擦起来,生怕米苏亲自动手一般。
米苏望了望少年的动作,转过身走回石桌旁坐下,不咸不淡的道:“这丝帕是天山冰蚕丝织成,我统共也只有三条。那天好心递你一条你却扔了,真真是不识货的小家伙。”
随后顿了顿看着少年的一瞬僵硬的动作,米苏唇角的弧度毫无暖意的勾起:“我的东西只有我不要的,即使是送了人,那人也没有处置的资格。所以这条你可不要再弄丢,否则我会很生气哦。”
说着米苏将糕点从食盒里面端出,完全无视了少年那一脸异色。这谷底有四季不败的桃花,米苏很喜欢这种淡淡的桃花香,于是就地取材便捡了桃花瓣做成桃花糕,摆在白瓷盘中粉嫩的颜色看起来可口非常。
“过来尝尝我亲手做的桃花糕。”
说到这里,米苏略显愉悦的向少年摆摆手邀请,完全忘记了刚才威胁少年的模样。
少年僵硬的身形并没有因为米苏情绪的变化而有所改变,手中的蚕丝帕在他擦过脸后被放进胸前的衣襟中。脚上穿着皂靴迈动着稍显僵硬的步子走近石桌。
米苏抬手指了了指对面的石凳,示意少年坐到她对面。等到少年坐下后,米苏将一碟子糕点全部推向少年。
“毕竟这是你第一天到这谷底,毕竟你也是除了我以外第二个来这谷底的人,今日变算是为你庆祝吧。”
米苏开口,悦耳的声音依然没有多余的情绪。
“从来都没有人来过吗?”少年望着米苏问道。
米苏将手肘靠在石桌上撑着头颅,半截皓腕从袖子中划出。发丝随着她偏头的动作在随着微风滑动,她的眼神放得悠远没有焦距。
“是啊。”那语气寂寥得如同他进入这谷底之前看过的冰冷雪原。
白竹看着米苏,眉头隐隐的轻轻皱紧,心中只道这个女人的情绪真是变化如翻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
“先试试吧,我也是第一次做。”米苏道,兀自挽了袖子拿着玉筷往他面前的瓷碟里面夹了一块糕点。
白竹看着面洽瓷碟里面的糕点,没有多说什么便顺从地拿起筷子,往嘴里面送去。
米苏笑了一笑,从食盒里又拎出一壶酒来。也不用酒杯抬起宽大的袖摆遮住面庞便径直往嘴里灌去,动作自的一派潇洒惬意。
“怎么样?还能入口吗?”米苏噙着笑意问。
白竹憋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糕点确实没有它表面上看着那样好吃。貌似这个女人把糖当做了盐?而且还是很重口味那种,他此刻需要一杯水,一口糕点梗在喉咙口难以下咽实在难受。
米苏手上拎着酒壶,有些好奇地打量白竹的面色,半响挽起袖子也放了一块糕点进嘴里,一块糕点入肚米苏这才又无辜的道:“难道你的口味和我不同?”
白竹看着米苏面上的不悦,忍着厌恶将糕点吞下去,然而却再也不肯多夹一筷子。
米苏盯着半响见他也不再动筷子,好似可惜的道:“你小子真是个没口福的。”
语气中听起来倒像是多了些娇嗔。
白竹坐在凳子上,忍了忍终于将话问出口:“你到底什么时候教我功夫?”
米苏又饮了一口看着他:“你很着急?”
那一眼云淡风轻,让白竹瞬间又提起了戒备。
米苏暗自在心中叹口气,站起身来,将酒壶搁在石桌上。白竹这孩子是彻底的让原主给吓住了,已经养成她的每一句话都会带着深意去听,小心翼翼,谨小慎微。这真的不是好现象,但是目前的阶段米苏却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局面。不过还好,他们之间还有许许多多的时间,攻略这种事情现阶段不需要着急,毕竟她不可能真的丧心病狂对着一个孩子下手。
伸出手指揉揉额头,米苏抬起眼帘:“你的情绪完全无需隐藏,我只要没瞎没失忆都知道你恨我,所以索性你也别这么累,该如何就如何。”
说着说着米苏叹息道:“十二岁的孩子就要有十二岁孩子的模样,无端端装作老成真是画虎不成。”
白竹的身体僵硬,原本隐藏起来的恨意随着米苏的话语全部释放出来。直直盯着米苏的眼神冰冷得如同一把寒刀。
米苏走过他的身旁,落下一袭冷梅香。她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今天就算是给你上第一课,竹屋后面是药庐,你要是能活到明天我就教你武功。”
说罢,脚步轻点已经消失在少年身后。
“唔!”坐在石凳上的少年身体不受控制的再次跌倒在草地上,这一次不是因为身体的僵硬,而是因为全身关节刺骨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瑟缩起来。
手脚并用,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少年的脸色隐隐发青。拖着刺骨疼痛的身体一步一步往竹屋后的药庐移动,至始至终没有看桌上的糕点一眼,也不曾疑惑或是愤怒米苏给他下毒。
米苏的身体靠在竹屋正堂的榻上,毫无视线遮挡的看着少年动作。少年的容颜很是隽秀,一双凤眼眼尾拉得深长,唇瓣紧咬着目光坚定,除了他行走的动作有些不顺畅以外,合着这谷底的风景倒也是一幅画。
米苏倒是不觉得残忍,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只有强的人才能活。更何况柔情攻势未必对少年有用,毕竟来仇人的温柔从心底就不会接受的吧。即使假装接受,也不过是迷惑敌人的虚与委蛇,倒不如索性就先对他残忍一点,不可以触及的温柔才会让人珍惜不是吗?米苏望着少年渐行渐近的身影眼神幽深。
“砰!”药庐的竹门几乎是被他身体的重量砸开,一路跌跌撞撞走来他的发丝有了些凌乱,面容惨白布满汗珠。
药庐的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刺鼻的药味从房门中传来,药庐的面积很大,各种架子排排而立,晒满了不知名的草药。屋子的中央摆着两张宽大的长桌,桌子上各色瓷瓶整整齐齐摆放,让人眼花缭乱。桌子的正后方是一个高大的柜子,柜子的下层全是各色工具,然而上层仅仅只有一格的空间。看着那一格摆满的医书,扶门而立的白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佰草集》《华佗要术》……一本本书名看下来,手指在中间那一本红色封皮的《毒经》面前停下。少年面上勾勒出一抹笑意,面容上瞬间的光芒耀眼非常。
米苏给少年下的毒霸道非常,那种蚀骨的疼痛就像是被千百根银针同时扎进各个关节,细细密密,疼痛绵软又悠长。
才将将中毒不过一个时辰,就像是在炼狱的刀山上走了一遭,少年浑身脱离,汗水汗湿了长袍。勉强拿起《毒经》身体靠在柜子上便快速翻读起来,也是少年天资很快便找出解毒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