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蕴天阁的时候是陆之遥带着临岚一御剑。
陆之遥的态度罕见的软化了几分,他用着从未有过的温和语气对着临岚一说:“有一年我掉在了后山野兽堆里,连莫笑平都没发现我不见了,结果你一直在那里哭,莫笑平才想起来我不见了,回来找我。”
临岚一唔了一声,这些事情他都记不太清了,只是不知道陆之遥怎么突然追忆起往事来。
“转眼你也长大了...”陆之遥的叹息在空气之中悄然无声。
临岚一望着陆之遥艳丽的红衣,却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能与陆之遥心平气和的讲话。
两人落在蕴天阁前的崖边,风飒飒作响。
“这可是机会。”陆之遥勾了勾嘴角,抓着临岚一的手朝下面纵身一跃。
不管会不会死,陆之遥总要拉着他陪葬的,临岚一没说话。
两人从空中落下,陆之遥手中弹出一根细弦,勾住崖边那颗曾经缠住临岚一数次的歪脖子树,衣袂飞扬,灵活的来往在两崖之间。
“还有七尺,左下方。”临岚一说。
陆之遥诧异的看了一眼临岚一,提着临岚一的衣领落在临岚一说的地方。
翠绿的藤蔓攀着褐色的岩石生长,足足有人手臂粗,枝叶繁密,临岚一和陆之遥所站之处也只能让他们堪堪落脚而已。
“你说这里?”陆之遥疑惑的问。
临岚一望着面前的藤蔓,转头对着陆之遥说:“藤蔓后面。”
陆之遥正向那藤蔓望过去,密不透风的藤蔓倒映出艳红的霞光,刺入两人眼中,紧接着一阵狂风大作,粗壮的藤蔓在空中挥舞起来,陆之遥警觉的拿出红琴,琴弦从琴身之上飞出,与藤蔓缠斗在一起,临岚一没动,等到藤蔓近身之时用匕首试了一下,割不断,然后他就静静的被藤蔓卷了起来丢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陆之遥没想到临岚一这么废物,琴弦与藤蔓交缠在一起,藤蔓强大的力量转而反弹回陆之遥身上,直接震伤了他,他有些不甘心,险些要从峭壁之上落下,他一狠心,直接用手抓住那藤蔓,那藤蔓抖动了一阵,猛地捆住陆之遥将他丢开。
临岚一揉了揉眼睛,他所处的地方几乎没有光落进来,有限的视野里,是黑灰色的骨头,他动了动,咔吱声告诉他他脚下是全是骨头。
只要他走动,就能听见骨头相磨的声音,咔吱——咔吱——
寂静蔓延开来,死亡的气息遍布在空气之中,临岚一没有探索多久,就听见哐的一声陆之遥也被丢进来了,藤蔓窸窸窣窣的合拢着,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陆之遥踩到骨头的时候将骨头捡起望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若无其事的放了回去。
临岚一看的清楚,那骨头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
他歪了歪头。“师兄,我怕。”
陆之遥嗤笑一声。“不就是死人嘛,你手上难道没有几条性命。”
陆之遥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焰火之下,黑色骨头混合着干涸的血迹变得清晰起来,除了藤蔓那堵墙,另外三面皆是岩石。
临岚一绕着岩石墙走了走,手指在上面扣动,没有找到机关。
陆之遥则要简单粗暴的多,琴弦伸展开来,在空中张牙舞爪。
如此一番,却没有线索。
“莫笑平,莫笑平...”陆之遥低低念着,骤然将所有琴弦合成一根朝着其中一面墙击打过去,却如石沉大海一样毫无线索。
临岚一觉得这样肯定不是办法,他们筑基弟子,只要灵气充裕,总不会饿死的。
那地上的黑色骨头是什么,临岚一低头思考着。
“温师弟,贵派景致怡人,为何仪事之处如此寒酸。”温雪阳将蜀白等人带到了另外一座山上的阁楼之上,亭台楼阁,无不精妙。
“此乃本门灵气最充裕之处,不过门有门规,我派弟子修习不应灵气过于充裕,越朴素越好。”温雪阳淡淡的说。
蜀白还从未见过有这么奇怪的规矩的门派的,只能客套了几句。
“门内凶兽甚多,是训练其他弟子之法,各位可以早点歇息,入夜时在外可能会有凶兽,还是不要在山外走动。”温雪阳提醒道。
蜀白来时就见到几只堪比练气期的火狼,心底暗暗盘算着要不要猎杀几只来补补,面上却点头应付着。
“雪阳就不打扰各位了。”温雪阳点了点头,笑着退出去合上门。
蜀白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确实灵气充足,比太初盟普通弟子能住的最好的地方灵气还要充裕,他双手握拳,目光之中透露出几分贪婪。
“你,你,你,跟我过来。”随意的点了几个弟子,蜀白拍了拍衣裳要去。
“师兄,做什么?”那些弟子不解的问。
“出去啊,虽然他们门派没什么罕物,不过几只畜生倒能入眼。”蜀白想着灵兽肉,咂了咂嘴。
“可是刚才那位弟子不是吩咐过不要走动吗?”
“怎么,你还怕那些畜生?那你不要去了,你,过来。”蜀白不耐烦的推开他,又点了一个弟子,数人朝着外面走去。
只剩下两个弟子面面相觑,不过想到这边灵气如此充裕,随之闭眼打坐修炼起来。
温雪阳从那座山上离开,他御剑在高空之上远远的看了一眼,黑夜将整座山掩埋,凶兽咆哮声时有时无。
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转而想到陆之遥和临岚一,突然觉得一阵不妙,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蔓延。
半空之上一朵青莲散开,很快就消失无迹。
陆之遥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有些恼怒,他总不会连这第一关都闯不过去的。
他冷眼看了一下临岚一,稳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你倒是悠闲。”
临岚一笑嘻嘻的拿过他的火折子。“累了休息一会吧。”
陆之遥在他身边坐下,似乎确实疲倦了。
临岚一低头望着那些骨头,一丝血腥味传到鼻间,他正色起来,抓起陆之遥的手。“你流血了。”
陆之遥看了看左手指腹溢出的血滴,也许是方才在琴弦上弄的,他放到嘴唇边抿了抿。
临岚一从地上站起来,把陆之遥也拽了起来,血腥味仿佛是一个信号,两人站在骨头堆上,虽然一动不动,但是脚下一阵震动,颤鸣声从细微变得愈来愈大。陆之遥也意识到有什么改变了,窥视的感觉从四周传来。
一瞬间,巨大骨头摩擦声响起,那些骨头从地面上浮起来,拼凑成一个混乱的形状,临岚一只注意望着那些骨头,他脚底上突然伸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掌,眼见着就要抓住他的脚拖住他,陆之遥立刻弹出一根细弦将那根手掌弹回去,他拎着临岚一从地上飞起,脚点着一处墙壁借力,死死的望着地面。
原本成堆的骨头之中露出无数根血掌,空中混乱的尸骨也拼出一个形状,是一个立体的骷髅。
临岚一无意识的瞥了一眼陆之遥,结果从陆之遥身后的墙壁之上看见了一张女子的脸,而张女子的脸不是完整的,是由两个不同的人脸拼凑起来的,那张脸也发现了临岚一,朝他微微一笑,露出满是头发丝的嘴唇。
临岚一全身一颤,头一次被吓到,他抬起手拿着匕首捅了过去,被陆之遥握住。
“你要做什么?”
临岚一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石壁。
寒气从背后窜起,而空中那个骷髅已经近身,骨头拼成的大口张着,朝着两人扑来,陆之遥抱琴弹着临岚一不熟悉的曲子,引动了空中的灵力波动。
琴弦显现着红光,与骷髅争斗着。
临岚一背后冒出些许汗,陆之遥靠着灵气立于空中也是暂时的,筑基弟子的灵气显然不足以胜过面前这个鬼东西。
“我试试。”
临岚一对着陆之遥说完,脚点墙壁踩在陆之遥的琴弦之上,不断变动着身形与骷髅头近战,骷髅头口中吐出无数带着腥味的骨头,临岚一只能飞快的闪避着,偶尔寻着间隙向骷髅一击,偶尔骷髅被他所伤,便散开一些骨头,变小一圈,如此这般,倒是可以克制。
临岚一乘胜追击,一抬头,刚才那个女子的脸又出现在骷髅之上,空洞的瞳孔阴森恶毒的望向临岚一,猛地朝着临岚一扑来,临岚一反应不过来,稍稍后退,从琴弦之上落了下去,陆之遥不知临岚一为何出了意外,急忙以琴弦搭救,谁知临岚一掉落的速度太快,直直的落进那些挥舞着的血掌之上,血腥味弥漫开来,陆之遥眼前划过一阵血雾,竟是什么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