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山里一到了晚上,特别的凉。
常凤栖的帐篷刚好在山脚之心,还背着点风,比较暖的了。
天黑之前,林十三让袁旭把宝儿的包袱送了来,凤栖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帐篷,有了宝儿,待遇立即就变得不一样起来,袁旭还给他们带来了厚厚的地毯以及毡子。
凤栖和他一起把帐篷里铺平整了,又给宝儿放了毡被。
袁旭跑了宝儿的身边,直套近乎:“小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从明儿起,我就跟着小公子了,暂时也先小公子在这边委屈几日,吃的也不能开小灶,咱将军也说了,不能搞特殊,见谅了!”
宝儿见他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连忙扶了他一把:“我懂得的,叫爹爹放心。”
袁旭挤眉弄眼地撞了她一下肩头,背着凤栖掩唇道:“其实搞特殊也没什么,我说顾大公子已经开了先河了,咱怕什么,但是将军说了不许,他非说那位官职在身,又是天之骄子……诶你拽我干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被身后的凤栖一把拉开了去。
少年立于袁旭和宝儿当中,很认真地拱手让行:“袁哥袁哥袁哥,赶紧回去复命也叫林将军放心不是?”
袁旭一拍脑门,伸手指了指他,然后绕过他对宝儿挥手傻笑:“先在这住下,明日再听将军安排!我先走了,有事指使凤栖也是一样的,敢不听话,我叫林将军打折他的腿!”
宝儿嗯嗯直点头:“知道了,谢谢袁哥。”
袁旭可是很满意袁哥这个称呼,高高兴兴地回去复命去了,宝儿一回头,脑门上顿时挨了一记:“你还点头,真拿我当你身边丫鬟啊,敢指使我,我打折你腿!”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眉眼间全是得意。
宝儿捂着脑门,刚要挥拳头吓唬他,却见少年一下弯下了腰去,吓得她连忙去扶:“怎么了?”
常凤栖故意咬着唇:“想是呛到了冷风,肚子疼。”
他弯着腰,弯着弯着直接躺倒在了地毯上面,宝儿见他脸色痛苦不似作假,当即来抱:“疼得很厉害吗?我去找军医来给你看看吧,先躺下,别动。”
她很是紧张,才半拖半抱着给人放倒在一边被褥之上,起身就要走。
常凤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别去,这可不比在家,营地里就是这样,死个把人都不当回事,肚子疼谁能管呢,你就……你就在旁边看着我陪我一会就好了。”
他说得也有道理,许是呛到了冷风,一会就好了。
宝儿连忙跑到帐口,掖紧了风口,回来又拽过被来要给他盖,凤栖低头一看她将自己放了带毡子的褥子上,一骨碌就坐起来了:“你睡这里,我睡那边就好。”
山里凉,没有那么多的毡子和地毯,估计也就是林十三自己的,才拿来给宝儿用的。
常凤栖怎么可能霸占,自然要让给她用,宝儿一见他要走,又给他拉住了:“我从小就很少生病的,我娘说我底子好不怕凉的,你还病着,你住毡子上面能更好些。”
少年才刚装完肚子疼,现在有点装不下去了,他挣脱她的手,三步两步到了自己铺子上,这就坐了下来:“肚子疼不是病,现在就不疼了,地下凉是有地风的,你一个姑娘家可不能叫你受着,还是你住毡子上面,我给你守夜。”
说着,往后一倒,这就抓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宝儿见他模样,才反应过来刚才多半是装病,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刚才是在骗我?”
凤栖噗嗤一声笑了:“谁叫你这么好骗,和小时候一样。”
话音刚落,宝儿整个人就扑了过去,她一下将自己摔了他的身上,胳膊一伸一抬再一圈,立即勒住了他的颈子,因为胳膊肘还拐着他,隔着被子两个人呈现了一个非常缠在一起的姿势。
少年吃痛,可偏偏笑得开心:“你没骗你,你真是很好骗。”
二人小的时候在一起,他就总比她聪明很多,更多的时候,他总在言语上更胜一筹,而她习惯于武力解决。自从凤栖去了常家,等她再回来,二人之间已经生了许多嫌隙,再没有闹过,他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给她送去,然而,她再未打过他。
此时身上吃痛,常凤栖却是笑得越发痛快:“勒死我得了,宝儿……”
宝儿也想起小时候怎么打他的了,一时间亲厚许多,她在他脑门上也学他模样敲了他一记,也是转身拿起了自己的包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大帐外面,冷风呜呜地吹着,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什么动物的怪叫声,她收拾一通,目光开始四下寻找。
仿佛是知道她在找什么一样,凤栖扬着眉,偏过脸来看着她笑:“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没有那么多热水给你用的,三天能烧一次水就不错的了,冷水也得去打,今天就别洗了,赶明儿我帮你想想办法。”
宝儿知道自己进了营地,再不能矫情,也不以为意:“没事,和你一样就行。”
凤栖几乎整个人都缩在被底,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帐篷当中烛火昏暗,少女背对着他脱下了外衫,身形窈窕。他一低眸,当即翻了个身去,背对于她。
宝儿把衣服都收拾妥当了,才钻进了被底,眼见着对面的少年一动不动,轻声道:“凤栖,我吹灯了啊,你睡着了吗?”
说着拿起枕边的一个宽竹简,狠命一扇,烛火顿时灭了。
一片漆黑,常凤栖在黑暗当中勾起唇来:“睡着了,怎么了?”
睡着了还应她?
宝儿无意和他笑闹,白天里骑了多半日的马,到了营地也没闲着,又累又乏:“没事,在这能遇着你,真好,我睡了,明日就和你一起去校场。”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常凤栖听着她没有动静了,好半晌才又翻身回来,两个人之间,仅仅隔着一个毡子的边,就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一样,他适应了黑暗,终于能看清她的轮廓了,才是曲起一臂,枕了上去。
不是她遇着他真好,而是有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