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朕瞧你眼生的很?“
“回皇上,奴才是未央宫里的,奴才刚在皇后身边没多久,皇上对奴才没印象也是正常的很。”那太监很是恭敬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你不在未央宫好好地伺候着皇后,跑到东宛宫做什么?“
“回皇上,娘娘只是不想旁人扰皇上的休养,故才派奴才在东宛宫的门口候着。”
“可难为了皇后的细心,只是,今日朕想出去走走。”叶靖山笑着道。
若不是明眼细看的人,怕是察觉不出叶靖山那抹欣慰的笑意之后究竟隐匿了些什么。
那才是他真正的情绪。
那太监并未立即让开脚步,只是问道:”那皇上的伤可好了些?奴才怕这料峭春寒对皇上的休养怕是不利。“
”东宛宫中太闷了些,出去散散心也是极为不错的。“叶靖山的语气一如以往。
他知道,自己实际上是在与夏子绡对着话,这些话,怕都是夏子绡教给这奴才说的。
”皇上,娘娘说了,让您最好还是不要出去了,你的龙体安康才是最重要的。“
二善在一边听着有些心急,若不是他记住了皇上先前曾对他叮嘱过的话,那么这个太监此时一定会被他打的说不出来话了。
皇后难道还能囿住皇上的人吗?皇后的权利莫不是比皇上的还要大些?宫里的,莫说是宫里了,便是整个东宛究竟该听谁的?
二善想,那些人应该是忘记了。
他真的是想问问这个以皇后的名义堵在门口的人,到底是谁记错了?
”你且去告诉皇后,朕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让她不必太过于紧张。“叶靖山淡淡道。
”皇上,这……“那太监明显有了为难的神色。
“怎么??这事情很难做吗?”叶靖山反问道。
“不难做,奴才这就去。”那太监闪的极快,没一会儿便看不见人影了。
”皇上,您是皇上,何必要绕个弯说话呢?“二善真的很是不解。
是啊,是啊,他是堂堂的一国之主,出去散散心这件小事何必跟任何人解释呢?可是叶靖山却不能,宫外有南华的人正虎视眈眈,宫里还有曾经是他心中汇聚了所有美好,值得他自己温柔以待的人。
而今,而今,她与南华的人竟也是不差分毫。
所以,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小心翼翼起来。
他怕自己一个不经意之间,也许这东宛便不是从前的东宛了。
”皇后也是好心,朕不能拂了她的面子。“良久后,叶靖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们走吧。“叶靖山这才终于走出了东宛宫。
走出东宛宫的那一刹那,他便知道二善所说的都并非是假话,至少东宛宫外的气氛真的不同寻常,不似从前。
叶靖山竟恍然间以为是自己在殿中呆的时间太久了些,先前的样子他可能是记不太清楚了。
总之,很是陌生。
一路上,他已经遇上了两个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或物的侍卫,遇到第一个的时候,他不以为然,可是直到遇到第二个、第三个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有些古怪了。
这更像是有人故意派出来的。
至于这人是谁,他不用细想便得知了。
“二善,我们去御花园那里走走吧。”叶靖山像是不经意地道。
“是。”
“二善,侍卫所里怎么样了?朕记得,陈晟也受了伤。”
“陈大人的伤也没有什么大碍,侍卫所挺好的,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二善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就会突然问起了侍卫所的事情。
“北轩与王严西还是没有回来吗?”
”皇上再等等便是了。“
“若是今夜他们二人还是没有回来,你便派人去北轩的王府看上一看。”
“奴才知道了。”
叶靖山与二善刚行到御花园的那座假山处的时候,叶靖山便听见了动静,他知道她要来了。
叶靖山慢慢悠悠地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静静地等着她的到来。
“皇上莫不是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下也是好的,只是皇上可要小心些,莫不要着凉了。”二善的心总是这样细。
”朕便在这里等她吧,这里挺好的。“叶靖山喃喃自语道。
“皇上,您在说些什么?”二善没有听清。
“没什么。朕还真的是有些累了。”叶靖山心里空空的,对于接下来他究竟要如何面对夏子绡,他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没等片刻,夏子绡便悠悠登场,明明是微风,却也将她的衣摆恰好地拂了起来。
叶靖山有些恍然,这分明就是二十年前他们初见的场景。
原来世事难追,一切都只是个终会回到原点的轮回罢了。
这是叶靖山望着夏子绡那张含笑的脸,忽然间就明白过来的。
“皇上怎么坐在这里了?”夏子绡一面行着一面轻笑道。
叶靖山立即就站起了身,“出来走走,走的有些累了。”
“看来皇上的伤好的还是没有完全呢,既是如此,皇上为何还执意要出来?“
”朕总是待在东宛宫,心生烦闷,这才想着要出来散散心。”叶靖山摊了摊手。
”不管怎样,皇上的龙体还是最重要的。“
叶靖山慢慢地行到了夏子绡的面前,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夏子绡的葇荑上,这才感受到她身上的凉意,”还说朕呢,你的手这样冰凉,怎么也出了未央宫?“
夏子绡的手迅速地便抽了回来,”臣妾这是担心皇上的身子。“
叶靖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许久,风似乎变凉了些。当他记得把自己的手收回来的时候,夏子绡的一双葇荑早就缩进了衣襟中了。
“子绡,朕以前就说过,你不必唤朕皇上的。”叶靖山望向了一旁被吹得有些摇摆的姹紫嫣红们。
他其实是不敢将自己那一双漾满了希冀的眸子望向夏子绡的。
他太害怕失望了,是夏子绡一次次施舍给了他失望,又一次次地还给了他失望。
原来世人们说的那句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是何等的正确!
可惜他醒悟的太迟了,他已经戒不掉她了,爱她,宠她已经成了他的一个做的最娴熟的习惯。
二十年了,当年一见倾心的喜欢早就变成了一种难以舍弃的习惯。
明知是伤害,也终究是无法放下的。
“皇上,臣妾已经唤习惯了,便不必改了。”
原来与自己一样的疏离,才是她夏子绡二十年来养成的习惯。
真是可笑,只是叶靖山已经笑不出来了。
“子绡,朕不过说说而已,你喜欢便是。”叶靖山已经分不清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是谁在演戏,究竟谁演的更好一些。
“皇上,天愈发的凉了起来,不如我们回去吧。”夏子绡只想叶靖山赶紧回到东宛宫,对除东宛宫以外的事情都双目不看,双耳不闻。
”子绡,何必这样心急?都走到了御花园,不来赏上几眼花委实可惜的很。“
“皇上……”
“莫再多说了,不如你回你的未央宫吧。”叶靖山已经将自己的身子转向了御花园。
夏子绡实在没有想到叶靖山会这样说,一时间她便僵在了那假山的面前,真是进也不是,离去也不是。
一瞬间她的心里就漫起了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堵得她的心里闷闷的,愈发的有些胸闷气短的征兆。
“皇上,等等臣妾,臣妾陪你就是。”
她是不会选择回去的,毕竟王严西还没有找到。只要叶靖山在殿外,他们便有碰面的可能。
“子绡,起风了,你莫被冻住了。”叶靖山突然定下身子。
叶靖山只是说了一句话,夏子绡忽然觉得自己的气稍稍地长了一些。
“皇上,臣妾无碍的。”
“如此甚好,这么多年来,我们也没有共同赏过几次花。”叶靖山望花望的有些失神。
夏子绡听过这话后,突然就沉默了起来,半晌后,她才幽幽道:”皇上,御花园里的花开的真是极好的。“
叶靖山知道,她是想转移话题。
“是啊,开的真是极好。”叶靖山只好附和道。
突然,一向静谧的御花园里有了不同寻常的声音,像是沉重却急促的脚步声。
“子绡,你可听清这是何声音?”
夏子绡的脑子里猛地便窜过了“王严西”这三个字,莫不是他逃到了这里了吧?夏子绡的脑子一下子就变成了惨白的天色,是阴雨绵绵前的预兆。
“臣妾不知。”
叶靖山向着门口的地方行去,夏子绡速速地追了上来,“皇上要小心,如今的东宛真是不太平。”
“朕知道了。”
刚穿过那比他自己还要高上几分的灌木丛,叶靖山的面前便突然多出了个人影。
叶靖山与夏子绡二人都被吓住了。
“皇上,微臣终于回来了。”
叶靖山听着声音,总觉得很是熟悉,一抬眸,他便看见了王严西的脸。
“王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北轩呢?“
夏子绡立在叶靖山的身边,素来坚韧的身子竟有些微微发抖。
“这些事情,皇上还是问问皇后便知了。”王严西那有些阴戾的眸子望向了夏子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