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臣在早朝中又接连劝谏,说是太子要早些立,庆典也应该早早召开。
叶靖山知道他们在害怕,生怕自己改变了主意,他们虽然深知一国之君的话不能轻易收回,可是他们依旧害怕。叶靖山只觉得好笑,他们背后的人心也太迫切了。他又扫视了下面的大臣们一眼,缓缓开口:“那便找一个最近的吉日吧。”说罢,便匆匆离去了。
也没看那帮大臣眸子的笑究竟有多深,他只是不想看罢了。这一次他居然没有怒意,而是平静地行出了大殿。
果真是心急的很,大典被定在十天后。
”皇后,这次便安心了吧。“叶靖山端详着刚刚呈上来的奏折,暗暗想到。
夏子绡早就知道了这消息,她也感到没有半分放松,她的那颗心依旧悬着,悬的高高的。
“将这消息传下去,最好传进大皇子的殿里。”夏子绡唤来白霜小声道。
白霜自然知晓她要做些什么,也不能阻拦,只好遵命去做了。
东瑞殿内。
叶北轩还在床上休养精神,便听见程公公向他道:“皇上下旨了,十天后要立小皇子为太子。”
叶北轩的眸子迟迟未睁开,只是半晌后,他沙哑着嗓子艰难道:“这样很好,钰儿的确很优秀,父皇做的是对的。”
对面的程公公嘴唇上下打颤了好几个回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漂洋过海还是飘进了叶北轩的耳中,他的眼角有些涩,面上却还是平常的那样平静。
待程公公退下后,他才悄悄地睁开了眼,仿佛睁开眼是件极其难堪的事,她发起呆打量着头顶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门就被人推开了,一颗脑袋就探了过来,叶北轩懒得去瞅,也不想知道究竟是谁。
那颗脑袋探了又探,许是见殿内没人,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直至进了内室,她才看见躺在床上的叶北轩,虽是醒了,可那无神的眸子却像是死了一般。她慌忙问道:“大皇子,你可还好?”
叶北轩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实在是想不出来究竟是在何处听过,于是才慢慢地转过自己的眸子,那天的那个好心的丫鬟紧张的样子便映在他的眼中。
“我还好,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陛下派我来照顾大皇子您的。”
叶北轩很是惊讶,心中的疑问还没问出来,便又听见碧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陛下说我忠心,便将我派了来。”
叶北轩只感觉自己的心中有股细小的暖流缓缓流淌,这是他在淋雨后第一次感到了暖意。
“好,碧荷,谢谢你。”
“大皇子还记得我的名字?”碧荷有些惊喜。
“你帮了我,我自然记得。”
碧荷笑了笑,又问:“大皇子的身体可好些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宝双望着魂不守舍的皇后,心里虽是不忍,却还是小声道:“娘娘,陛下已经派人正在查有关绿芜的事情呢。”
“他一定会查的,放心吧,这么多年,我也做了不少的谋划。他查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万颜好似回了神,脸上满是厉色。
宝双这才放下心来。
“宝双,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万颜愣愣道。
“那娘娘怎么认为?”宝双回问道。
“本宫没错,本宫只是爱他。别人曾经说过的,为了爱,什么错也算不得是错的。”万颜眸中隐有坚定的神色。
“那娘娘就没错,您毕竟伴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只是一时新鲜,绿芜毕竟已经死了,皇上是不会怪您的。”
万颜也觉得这话有理,面上的乌云终于散了去,笑着道:“还是宝双最能宽慰本宫。”
派出去的人回来的倒算是快,可没一个人能带来令他满意的回复,他的心情很糟,他直到这时才终于了解他过去宠爱的万颜的城府究竟有多深。
突然宫人来报,说是唐妃来了,陆逸清哪里有心思去见她,可是宫人说她有要事要禀告,陆逸清这才让她进来。
“你有何要事?”
“陛下,臣妾昨夜也去了那场宴会,也听到了昌平王妃说的话。”
“哦,所以你究竟想说些什么?”陆逸清有些不耐烦。
“陛下,若臣妾说臣妾知道绿芜究竟为何而死,您可有兴趣?”唐妃的脸上隐约有一丝玩味的笑容。
陆逸清满面震惊,“你怎会知道?你快说,朕有兴趣。”
唐妃正了正声,“臣妾比皇后来长亦的时间还要早些,那时她带了四个婢女,她对其余的婢女都很好,偏偏另一个总是严苛一些,这令臣妾十分好奇,臣妾便多多留意了一些。那个婢女名唤卷碧,与皇后长得倒是有几分相像。可是没多久臣妾就没在皇后宫内见过她了。”
陆逸清见唐妃停了声,满面失望,厉声道:“如果你只知道这些的话,那你就不应该来这里向朕禀告。“
“皇上莫要着急,臣妾还没说完呢,后来臣妾便打听到了她进了冷宫。“
“冷宫,怎么会?”陆逸清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唐妃那脸色还算是正经,他真的会以为她在说些玩笑话。
唐妃忙上前拉住了陆逸清的手,“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
“朕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朕还是无法相信。”
“那臣妾就接着说下去了,陛下您还记得太后六十大寿的那一天吗?那天晚上您喝醉了,临幸了一个婢女,她就是绿芜。”
陆逸清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他的母后已去世了许久,那场寿典他已经不记得了,恍如隔世。他也实在不记得那夜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可那人是绿芜,是他心心念念了一生的人,他不允许自己忘记,愈想他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而后就想被撕裂了一般那样疼痛。
他只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眼神空洞。
唐妃见过许多面的陆逸清,果断的他,骄傲的他,欢喜的他,单单没见过这样失望的他,他从未流露过这样的情绪。
唐妃有些心疼,可她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最残忍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刽子手。不,比刽子手还要狠,她所说的话将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向他早已是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心。
可她还是要说下去,那些埋藏在时光里的真相,他是最有权利知道的。
即使绿芜是因他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命令,在那凄冷的冷宫中孤独地、绝望地死去,即使他的心会比死去还要痛,她也要让他知道,那些被万颜悄然掩盖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