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黛玉这么一插嘴,贾母就没有说自己年轻时候的话,也没有说自己家的女孩子不如宝钗,忽然有人来请吃饭,贾母便站起了身,嘱咐宝玉好生养伤,又叫丫头们好生照料他,便扶着凤姐儿,又让了让薛姨妈,大家都出去了。【手机用户直接访问手机版m.dashubao.cc看小说更方便!】
至于袭人提醒宝玉问宝钗借莺儿打络子并玉钏儿送荷叶汤等事,不消多记。倒是晴雯站在窗外瞧着宝玉拉袭人坐下的举动,脸带冷笑。
玻璃摇摇头,尾随在贾母身后,和鸳鸯琥珀等人一起。
横竖心里都明白,紫鹃就更不在意这些事了,只是作为旁观者,不免拿着眼前的事情和原著一一印证罢了,看看有什么变化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她借着宝玉的光,尝到了红楼梦中有名的荷叶莲蓬汤,真是好吃得让人连舌头都能吞下去,荷叶是新鲜的嫩荷叶,汤是母鸡熬的奶汤,还放了别的食材一起熬炖,银模子压出来的馅儿也是多种食材一起打出来的,荸荠、莲子、鸡肉泥、猪肉泥、蛋清等等。
单听这些食材就知道汤的难得了,主要也是借着好汤,步骤之繁琐,让人眼花缭乱,难怪贾宝玉受了伤,别的东西都不想吃,唯独想吃这碗汤。
紫鹃已不是下人,贾家也非常自然地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其实贾家的人很有眼色的。
紫鹃推辞了一番,最后就坐在黛玉的下手,薛姨妈、宝钗、湘云、探春、惜春都在座,只有迎春跟原著一样,身上不耐烦没有过来。反倒是邢、王夫人、李纨、凤姐等布菜的布菜,放筷子的放筷子,并没有上桌吃饭。
黛玉惦记着林如海,尝了尝这汤,亦觉其美,饭毕吃茶时便向凤姐道:“这道汤怎么个制法,劳烦嫂子给我个方子带回去,模子也借我用一用,回去做给我父亲尝尝。”
凤姐想着黛玉今日当面问宝钗的话,心里很受用,听她这么说,忙笑道:“说什么借不借的,妹妹直接拿去就是。单拿这个方子去,不是熟手也未必能做出好味来,所幸我把厨娘打发过去给妹妹使两日,等妹妹吃得絮烦了,再送回来。”
黛玉不禁莞尔一笑,道:“哪里就到连厨子都借去的地步了?我们家的厨子都是从南边带来的,祖祖辈辈的老手艺了,也是从无到有地学出师来,若是有了方子连这个都做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要他们做什么了。不过是我们家常少见这道汤,也没有模子,怕他们一时半会儿地想不起来,才问嫂子要方子借模子。”
凤姐听她这么说,再三问都说不必,这才作罢,叫小红道:“叫彩明去厨房,找做这汤的厨子,一个步骤都不漏地记录在方子上拿来,再吩咐管金银器皿的婆子,暂且不必把模子收上去,拿来给林姑娘带回去。”
小红干净利落地答应一声,出去料理去了。
黛玉听到小红二字,想起紫鹃说给自己听的滴翠亭嫁祸一事,也曾听紫鹃对这丫头很有赞誉,虽不曾听紫鹃详细说明,但紫鹃这么说,必然是这丫头不错,便笑道:“这丫头瞧着面生,嫂子几时挑了这么个干净俏丽的丫头?”
凤姐也对小红十分满意,笑道:“原是宝兄弟的,我瞧着好,说话简便俏丽,就问宝兄弟要了来。妹妹也觉得好?可见我是没有看错她。”
黛玉点头道:“瞧着是个好的,值得嫂子索之。”
正说着,小红已拿了方子和装模子的匣子过来,听到这句话,抿嘴一笑,紫鹃过去接在手里,方子自己看了看,塞进荷包,匣子与雪雁捧着。
探过宝玉了,汤饭也吃了,方子也要了,模子也拿了,黛玉便起身告辞。
送了黛玉回来,又服侍贾母午睡,玻璃才得空吃饭,吃完正漱口,晴雯神色郁郁地走了过来,道:“好姐姐,救我一救。”
玻璃听到这句话就知晴雯已有决断,一面打着芭蕉扇,一面道:“怎么这样快就决定了?”
晴雯闷闷不乐地道:“才我们吃饭,太太打发人单独给袭人送了两碗菜,还不叫袭人去磕头谢恩,我就想起姐姐今儿的话了。可巧那会子莺儿正打络子,宝姑娘也在,说来这宝姑娘竟见天儿地来我们,常常弄得我们半夜三更不得睡觉。宝姑娘对袭人说了一句话,什么以后有更不好意思的事情,我听着越发明白了。”
玻璃微微一笑,道:“宝姑娘做的事儿说的话多着呢,今儿也该叫林姑娘刺那么一句,天天叫咱们二奶奶作凤丫头。莺儿认了个干娘,不就是宝玉跟前第一得意小厮茗烟的娘?倒是个有心的,谁没看在眼里?不过上头有太太,大家因着太太的缘故,不敢说闲话罢了。”
说完这些话,玻璃又问道:“你有什么决断?”
晴雯叹道:“我想着,姐姐还是替我在老太太跟前美言几句,再把我要回来罢,我虽没有什么大能耐,脾气又不好,针线上却是没有及得上我,心甘情愿天天给老太太做衣服。”
玻璃诧异道:“你这是打算留在宝玉身边了?”
晴雯摇摇头,见玻璃面露不解,她便解释道:“若说出去,我那哥哥嫂子又不是亲的,什么样的为人姐姐能不知道?我出去了能有什么好处?不知道被他们怎么作践呢。倒不如先留在老太太身边,将来是留下还是出去,将来再说,也未必非得留在宝玉身边,若能留下来呢,我就留下来,若不能,我就出去,这样进可攻退可守。”
晴雯性子不好,却生来伶俐,玻璃说得那样明白了,她心下很是有些害怕,生怕沦落到金钏儿那样的下场,袭人的手段她见识了几年,能不清楚?何况她前几日又是真真切切得罪了袭人,点破了袭人和宝玉的丑事,就是宽宏大量的人也未必不记得,何况袭人那个小人。
晴雯思来想去,又怕自己惹了王夫人的眼,又舍不得宝玉,毕竟相处好些年了,但即将面临的危机促使她不得不赶紧下定决心,遂想着先到贾母身边,再谋其他。
玻璃颔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晴雯殷切地望着她,道:“好姐姐,你什么时候跟老太太说让我过来?”
玻璃思索片刻,在晴雯期待的目光中笑道:“听你方才说宝姑娘的意思,像是宝姑娘知道了什么似的,这说明太太必定有抬举袭人的一日。且等几日,看太太怎样抬举袭人,等抬举了袭人,我再跟老太太说要了你来,老太太必允的。”
晴雯听了十分不解,道:“这是何故?”
玻璃笑而不语,有些话可以跟紫鹃说,但不能跟晴雯说,她总不能说王夫人抬举袭人,必定是袭人得了王夫人的心意,对于自己身边出身的丫头却投向一直和自己打擂台的儿媳一方,贾母心里能自在?必定会想袭人做了什么才得王夫人青睐。最了解王夫人的莫过于贾母了,从来不喜欢贾母给宝玉的丫鬟,突然重视袭人,岂能没有缘故。
过了几日,凤姐来回说请贾母再挑一个大丫鬟补袭人的缺,贾母立时便问是怎么回事,凤姐答道:“太太吩咐的,让我挑个好丫头给老祖宗使,把袭人的裁了,从太太的份例里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给袭人,凡周姨娘有的,也有袭人的,都从太太的份例里出。”
贾母眼神微微一闪,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一时半会我也不知道挑哪一个上来,你且回去料理你的事情去,等我有了人选再告诉你。”
凤姐方答应着去了。
玻璃沏了茶给贾母送上,含笑道:“自从袭人跟了宝玉,咱们屋里一直都是七个人,如今袭人不算老太太的人了,咱们确实得补个上来。老太太觉得下面的二三等丫鬟哪个好,直接提拔上来,再叫二奶奶送个小丫头子过来便是。”
贾母接了茶碗喝一口,问道:“太太怎么就突然抬举袭人了?竟没问过我。”
玻璃看了看给贾母捶腿的鸳鸯,又看房中没有其他人了,笑道:“我也记不清,恍惚听说是宝玉挨打那天,袭人在太太跟前说了什么,把太太感动得直呼袭人为儿。袭人向来恪尽职责,老太太就是看着她心地纯良才把她与了宝玉,料想是她一心为宝玉,太太才会这样抬举她,二两银子一吊钱,也是姨娘的待遇了。”
贾母听了这番话,轻轻哼了一声。
玻璃又道:“袭人如今勤谨得很,宝玉的针线都是她管着,不叫底下的其他丫头们做,怨不得太太这样看重她。我看晴雯这小蹄子自从到了宝玉那里,天天清闲无事,白费了她一手好针线,前儿来看我还说想老太太。老太太看把晴雯叫回来补袭人的缺如何?既减轻咱们房里的活计,也能依从老太太的意思,常给林姑娘做些衣裳鞋袜送过去,以示老太太的慈心。”
贾母不应反问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和晴雯这样好了?我说过,这些丫头的模样爽利言谈针线都不如晴雯,将来只她还可以给宝玉使唤,叫了她来做什么?”
玻璃笑道:“谁不知道老太太会调理人?调理得个个水葱儿似的,出去了谁不说是大家小姐?宝玉如今还小,正该读书年纪,晴雯在里净淘气,三不五时地和这个拌嘴,和那个打架,前儿还和袭人闹了一回呢!也不知说了什么,袭人恼了,宝玉也恼了,宝玉当即就要来回老太太撵了她出去,还是袭人阻止了宝玉。我看不如把晴雯要了回来,好生地调、教几年,哪怕她只跟老太太学一点眉眼高低,再到宝玉身边也够其他人仰望了。”
贾母问道:“晴雯这丫头怎么越发不懂规矩了,常常和袭人拌嘴?”
玻璃点头道:“可不是,也不知道是谁看不过谁,哪一会子不针对几句。晴雯爆炭似的性子,嘴里又不饶人,难免心直口快了些,这样留在宝玉身边可不好。”
贾母沉思片刻,道:“既这么着,就叫了晴雯来,补上袭人的缺,你带着她,仔细地教导教导规矩。再去跟凤丫头说一声,我这里不用补人了,挑两个好的给宝玉送去,我记得宝玉房里一个叫小红的丫头被凤丫头要走了,再走一个晴雯,就差两个了。”
鸳鸯低着头,轻轻地给贾母捶腿,对于玻璃的话,她一句都没有插口,隐隐地也对袭人有些失望,没来由的,不知是为何。
玻璃答应一声,先跟凤姐说一声,再去要晴雯。
这是晴雯自己下的决断,倒不觉得奇怪,唯独宝玉舍不得晴雯,一叠声地道:“好端端的,老太太叫了晴雯去做什么?原说给我的,怎么又要回去了?”
玻璃瞥了容光焕发的袭人一眼,含笑道:“老太太说,晴雯性子不好,规矩不好,时常生事,怕在二爷身边调唆二爷学坏了,故叫回去再教导教导。若是将来好了,二爷又记着这个丫头,再把晴雯要回来也不是不能。晴雯,跟我走罢。”
晴雯的东西都是自己收着,又不管宝玉房里的事情,也不用和谁交割,当即就命婆子把自己的铺盖东西都送过去,径自跟玻璃走了,只剩宝玉一个人在榻上,一脸的失落。
紫鹃替黛玉送模子回贾府,听说晴雯已成了贾母房里的一等丫鬟,倒是吃了一惊。
玻璃叫人把模子给凤姐送去,悄声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详情,这样吃惊做什么?我早预料到晴雯必然会选我给她的良策,她又不是憨子,怎能不知道厉害,不过是没人给她说明白,她也不知道怎么选择罢了。”
紫鹃笑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吃惊。”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晴雯的下场是怎样的凄惨,所以发生这样的变化就觉得新鲜,或许也能改变晴雯的命运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