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只听得一声断喝,一个身穿灰衣的老汉冲了过来,手执一把长刀,对准朱高煦的后背砍去。还没等他靠近朱高煦,只见朱高煦将身子一转,众人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老汉的头就掉落于地,转了一个圈,滚到了那女子面前,女子绝望地尖叫一声,她拿起自己的剑来,对准自己的脖子抹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阵微风响,众人只感觉两片树叶样的东西朝女子飞去,女子的剑“咣当”落于地面,女子也应声倒地。这时,一个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面孔被完全遮住的黑衣人走了过去,把一件衣服覆盖于女子身体之上。朱高煦看到眼前情景,甚是得意:“哈哈,你们这家没出息的,我不就是想跟你们家姑娘逗玩一下吗?竟然使出这样的杀手锏来,想跟本王斗?门儿都没有!”说着,领了自己的随从,扬长而去。围观的人群也很快一哄而散。
朱瞻基拉了香茗正欲离开,忽然发现李爽不见了,正奇怪中。忽然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子身边的戴斗笠的男子向他们招手,仔细看去,正是李爽。李爽抱起那女子,向前飞奔而去。朱瞻基与香茗忙紧随其后,三人很快走到了一处偏僻处,李爽把那女子放了下来,让香茗帮她整理好衣服。香茗一边帮那女子整理衣服,一边在心里感叹道,这位姐姐还真是一个美人儿,瞧这瓜子脸儿、远山眉,整张脸虽然掩不住的奔波的憔悴,但是却挡不住那固有的好颜色。穿好衣服后,李爽在她人口中重重按压几下,女子口中吐出一股浊气,缓缓醒了过来,她怔怔看了面前几个人一会儿后,很压抑地低声呜咽起来,眼泪蹦射而出。三人谁也没有说话,由着她哭了一会儿。朱瞻基看她渐渐平静下来,问道:“姑娘,请问芳名?”
那姑娘哽咽道:“小女子姓空,名秋冰。”
香茗好奇地道:“听你口音,你应当不是本地人,为何在此地?”
空秋冰道:“我本为河南人,家里世代行医习武,我祖父与父亲皆为当地名医,不想今年家乡遭遇百年不遇的重大天灾,我母亲在我年幼时已经去世,我嫂嫂前不久活活饿死,为了求得活路,父亲带着我哥哥出来沿街卖艺,讨得一口饭吃,不想今日遇见那自称汉王的强人,对我多加轻薄,哥哥和父亲为了保护我,先后被那强人虐杀,小女子幸得几位出手相救,不过小女子也是不想活下去了,还请几位成全。”说完又去摸腰间,似乎是想搜寻自己昔日的剑。不想一摸一个空,再一看,那剑正在李爽手里。
朱瞻基道:“空姑娘,这剑刚才遗落于地,我就帮你捡了,现在还于你。不过,你听我一言,你真愿意就这样白白死了?何不好好活下去,求得机会报仇呢?”
空秋冰黯然道:“我一个小女子,那汉王位高权重,随从众多,我接都接近不了他,如何报得了仇?”
香茗走了过去,拉起她的手,道:“姐姐何必来自己的威风,长别人志气?你知道他是谁?”说着拿手指了朱瞻基。
女子摇了摇头。
香茗道:“刚才那汉王,就是他的叔叔。”
空秋冰立即警觉起来,厉声道:“你们既为一家人,为何还救我?到底存何居心?”
李爽笑道:“秋冰姑娘,你不要急啊,听我慢慢道于你听。我们小王爷确是那汉王的侄儿不假,不过,那汉王却是我们小王爷的死对头,我们小王爷的父亲即为当今太子,汉王欲取太子之位而代之,屡次采取阴谋诡计加以施害,前不久,我们太子妃,也就是我们小王爷的母亲还被朱高煦一伙给害得流了产,现在身子还没有恢复。”
空秋冰拿眼扫了扫朱瞻基,朱瞻基眼中流露出黯然和恨意,他默默点了点头道:“空姑娘,她说得没错。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若是你愿意跟着我们,让我们一起对付汉王,总归有报仇的机会。”
香茗发现空秋冰的双眼闪闪发亮起来,刚才死灰的神色已经从她脸上消失,知道她已经心动,便笑道:“好了,你就不要多想了。我们准备回宫了,你要跟我们走不?”
空秋冰点了点头道:“我信你们,这就跟你们走!我一定要亲手杀了朱高煦那个恶魔!”
第二天早上,朱瞻基去向祖父请安时,便找了个机会,把皇叔朱高煦在外面虐杀两人的事对朱棣讲了一遍,朱棣听了沉默半晌道:“你叔叔素来为非作歹,这些我都知道,不过,他对我朱家贡献巨大,我实不忍对他过于责罚。基儿,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教训他的。”
朱瞻基知道皇叔这次又安然无虞了,其实他对这样的事,本就不抱多大的希望,朱高煦在外面为非作歹,滥杀无辜,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皇祖父有时候教训他一顿,有时候教训都懒得教训。朱瞻基把这件事告诉皇祖父,无非是想通过一件一件的事,增加皇叔朱高煦在祖父心中的恶感罢了,他相信祖父对皇叔的忍耐终归有一个限度。
在外面等候的空秋冰满怀希望地看着朱瞻基走出来,忙迎上去道:“小王爷,皇上怎么说?”
朱瞻基无奈地笑道:“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祖父宠溺叔父,不肯去狠狠惩罚他,只是说要教训他,我想无非是训斥他一顿罢了。”看着空秋冰那逐渐黯淡下去的神色,朱瞻基心里十分地不忍,便安慰道,“我早知道祖父不肯真的去惩罚叔父,叔父之前跟随皇祖父打天下时,曾出生入死,多次救皇祖父于危险之中,对祖父有救命之恩,皇祖父是不肯轻易狠狠惩罚他的。”
空秋冰道:“如此说来,我是没有机会报仇了?”
一只鸟儿这时从他们面前掠过,向着晴空飞去,朱瞻基看着那鸟儿渐渐远去,笑道:“你看那鸟儿,不管它飞得有多高,它都是要落到地面上来。”
空秋冰有点不解地看着说,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意思,朱瞻基继续说道:“现在我父亲是太子,若是不出意外,我父亲将来就是皇帝,若是我父亲继承了皇帝宝座,将来就掌握了对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我这皇叔多行不义,不仅到处做恶多端,而且屡次欲置我与父亲于死地,现在只要能保住我父亲的太子之位,将来还怕收服不了我那皇叔朱高煦?”
空秋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皇叔毕竟是你父亲的亲兄弟,你父亲果真狠得下心去对你皇叔下狠手?”
朱瞻基狡黠地一笑:“你说得没错,我父亲与我皇叔是亲兄弟,可是你知道吗?每次我皇叔对付我父亲的时候,那可是从来没有心软过,哪一次都是想一下子把我父亲给整死,对我也一样。退一万步讲,即使我父亲下不得狠手,我父亲当了皇帝,我必然是太子,这个也是皇祖父早早指定了的,那我就是将来的皇帝,我对这两个狼狈为奸、屡次欲置我于死地皇叔可真是恨之入骨,你以为我当了皇帝那一天能饶得了他们?”
空秋冰面色肃然,一字一顿地说:“小王爷说得有道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空秋冰这辈子不嫁人,不想自己的私事,一心辅佐小王爷,听命于小王爷,绝无二心,只希望小王爷能记得今日之言。”说罢,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来,狠狠朝自己面庞刺去。朱瞻基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拦。那刀在空秋冰的额上划了一下,掉落于地,朱瞻基的手也被刺破了,鲜血从手心里滴落下来。空秋冰呆住了,诚惶诚恐地说:“小王爷,你,你没事吧?”说完,便抓过朱瞻基的来看看。只见朱瞻基的手心上现出了一条长约一寸的伤口,好在伤口并不深,空秋冰忙掏出丝巾来替朱瞻基包扎好。朱瞻基看她那忙乱的神情,不觉笑道:“你不用怕,只是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了,你看看你自己,脸上都是血,不疼吗?”空秋冰这才感觉确实有粘乎乎的东西从额头滴落下来。朱瞻基拿了一个手帕,帮她把血给揩了,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太医那里,让他帮你处理一下。”空秋冰浅浅一笑道:“呵呵,你忘了?我本来就是一个医生啊,也许我的医术并不比那些御医水平差呢。不用担心,我回去自会处理的。”朱瞻基带了些怒意道:“你刚才干什么啊?突然就拿了刀往自己脸上刺。”空秋冰有些窘迫地说:“我,我只是想把这张脸给刺出一些疤痕来,我要用这个疤痕时时提醒自己,时刻不要忘记父兄被杀之仇。”朱瞻基叹息一声,道:“你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要是把这张脸真给毁了,会给你带来很多不便,比如你明明有机会去报仇的时候,可能就会因为一张吓人的伤疤脸而错失机会。”空秋冰想了想,脸有些红了,羞愧道:“小王爷说得有道理,秋冰鲁莽了,今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傻事。”朱瞻基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