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周是从周家庄逃出来的,投靠了虎踞岭,成为了穆招娣的手下。二十大几的汉子,由于经常把鼻涕挂在嘴边,因此被同伴笑称为“鼻涕周”。
从他的口中,王立春了解了周老帽在周家庄的一系列恶行。按照八路的定义,周老帽是标准的地主土豪,而且是坏事做尽的地主,鼻涕周的父母以及孀居的嫂子,都死在了周老帽的手里,一家四口只有鼻涕周一人逃了出来。
事情的起因在这个年代很是普遍,鼻涕周的哥哥病逝的太早,而他的嫂子又有几分姿色,一次偶然中,被年近六十的糟老头子周老帽看中了,扔下半袋黄豆,就要将他的嫂子带走。鼻涕周一家不从,结果惨剧就发生了。
老两口当场被活活打死,嫂子也被抢进周家大院,从地里回来的鼻涕周得知此事后,磨了一下午刀,黄昏时分冲进了周家,想要报仇。周家人多势众,凭他一个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很快就被周家的人抓住了。
还是他嫂子出面,跪在地上苦苦求情,答应做周老帽的第十一房妾室,才换回了鼻涕周的性命,不过自己却在洞房之夜自尽,既保住了周家的面子,守住了自己的贞洁,又救下了周家最后的香火。
得知此事的鼻涕周肝胆欲裂,伤势刚一好转又想找周老帽拼命。不过想到嫂子最后跟他说,让他好好活着,不能断了周家的香火,他这才忍住了冲动,离开了周家庄。
加入虎踞岭一年后,他曾经向穆招娣说过自己的遭遇,希望寨子能够替他出头,灭了周老帽。对于他的遭遇,穆招娣很是同情,不过了解到周老帽手下有七八十人的民团后,最终委婉的拒绝了他。鼻涕周在寨子里的地位不高,而且没有太大的本事,而周老帽也不是善男信女,山寨不可能为了这样一个人而冒险的。
这一次鼻涕周是探哨,他一眼就认出了周老帽的车队,特意向穆招娣汇报,其中不乏有借机报仇的意思,虽然杀不了周老帽,不过抢些东西,也算出口恶气。
话还没有说完,鼻涕周的双眼就已经通红了,鼻涕跐溜个不停,王立春拍了拍他的肩头,并没有安慰,而是问道:“那个刘白正你认得么?”
“认得!他不是我们村的人,是周老帽请来训练手下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立春听完,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瞥了眼一旁大模大样坐在石头上抽烟休息的神枪刘,突然问道:“想不想报仇?”
一句话出口,穆招娣和柳蝉儿同时一愣,鼻涕周神情激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问道:“政委,你说啥?”
“替你父母报仇,替你嫂子报仇,先杀了刘白正,再灭了周老帽和他的民团!”王立春的声音不大,不过语气却极为坚定。
想!鼻涕周做梦都想着报仇,只是寨子里的当家们不同意,如今听到王立春问及,刚想开口,可是想到穆招娣,最终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紧攥着拳头,鼻涕混着泪水流了下来。
王立春能够理解鼻涕周此刻的想法,没有再问他,而是看向穆招娣:“五当家,今天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好么?”
“你想怎么做?”穆招娣有些犹豫,她记得李云彪曾经评价过王立春的一句话,说王立春狠起来,不是人,简直就是活阎罗。
“五当家放心,我难得下山一趟,自然不能空手而归,总要给山上带回去点什么!”
“你想打周家庄?”穆招娣略一思忖就想到了王立春的打算,不由得吃了一惊,“就咱们这点人?”
王立春用力的一点头:“没错,自家兄弟的血海深仇,咱们要是不替他出头,还有谁能替他出头?兄弟们都是跟着咱们刀枪火海的闯,咱们总得为他们做些什么!”
“政委,俺给你磕头了!”鼻涕周再也忍不住了,大嚎一声,猛地跪在了王立春面前,砰砰砰的就是三个响头。
“起来,咱虎踞岭的汉子,从来不跪!”王立春大声喝道,这是他主动报出了虎踞岭的名号。
他的声音很大,并没有掩饰,一旁的神枪刘听得一个趔趄,差点从石头上摔下来,起身就想跑,可王立春早就放着呢,手中盒子炮连响三声,其中两枪都打在了他的腿上,另外一枪。。。打空了。
“先去收点利息,不许浪费子弹!”
鼻涕周哪会不明白,当即就从背后摘下了大刀片子,疾步而行,冲到了趴在地上正朝前方爬行的刘白正身边,手中大刀高举,寒光一闪,溅起好大一滩鲜红。
刘白正手下那十几个人吓坏了,再没有之前的硬气,呼啦一下全都跪在了地上,不停的求饶。
穆招娣脸色微变,终于体会到柯正武看不惯王立春的一个原因——王立春太爱擅作主张了!可是刘白正已经杀了不说,而且王立春之前的话说的太过霸道,周围的兄弟早都听到了,若是她现在阻止,只会让那些跟着她多年的兄弟心寒!
王立春也没解释,看到鼻涕周手刃刘白正后,接着说道:“那里还有十几个,你去认一认,看看哪些人该死!兄弟们,你们看好了,那个敢乱动,立刻乱枪打死!”
“你是周大哥?啊,我是招财啊,咱们小时候还一起散尿和泥呢!”
“周大哥,我是进宝,你忘了我了?咱两家可是邻居!”
“周大哥,我可没有欺负过你们,周老爷害你家的时候,我还在外地呢!”
周老帽手下的民团中,有几个是周家庄的人,这些人大都跟鼻涕周认识。如今听到了虎踞岭的大名,又认出了鼻涕周这个同乡,更是知道他们的生死都掌握在鼻涕周的手里,立刻开始攀关系求饶,只盼着能够逃过一死。
至于说反抗,那是想都不用想了。将是兵之胆,之前他们敢硬气,那是因为有神枪刘在,可如今神枪刘已经人头落地,他们周围又有二十多个荷枪实弹的土匪盯着,那个敢反抗?
“王政委,你觉得就咱们这些人,能够灭得了周老帽的民团么?”穆招娣的声音变得严厉,“鼻涕周的遭遇让人同情,可难道就为了他一个人的仇,你就要拉着其他的兄弟去送死!”
王立春笑着摇头道:“五当家所言甚是,我王立春也不是莽撞之人。周老帽要灭,咱们兄弟也不能有闪失,有我在,就绝不会让兄弟们受伤,你放心好了!从今天开始,咱们虎踞岭只会越来越强大,绝对没有人再敢小看咱们,用不了多久,虎踞岭跺跺脚,整个龙盘山内外都得晃三晃!”
在这一刻,郑泽发现王立春变了,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改变。老牛坡一战后,王立春的精气神明显都不如以前,他和虎踞岭的不少人都认为,是王立春还没有从悲痛中摆脱。可是现在,他发现王立春已经摆脱出来了,不过如今身上的气势却与老牛坡一战之前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以前王立春身上总是透露着狡猾的味道,那么现在给人的感觉则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势,这种气势他在他父亲身上感觉到过,不过他父亲身上却没有王立春此刻展现出来的自信,强大的自信!
郑泽看得惊讶,无意中瞥到了身旁的柳蝉儿,发觉后者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王立春,眼中闪烁着小星星,看得他心里直泛酸。他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了,不然他跟柳蝉儿之间就彻底没戏了。
“王大哥,咱们可只有二十多人啊,周老帽的民团我听过,七八十号人,人手一枪,而且院子建的结实,不容易攻破。”
郑泽的口吻倒是客气,而且也是顺着穆招娣的话头,想要稍稍打压一些王立春的风头。话音刚落,王立春还没开口,柳蝉儿不乐意了:“什么‘咱们’?你是你,我们是我们,你别混为一谈!”
看着郑泽一脸的尴尬,王立春连忙打圆场,搂着他的肩头,略显亲热的说道:“小泽,你的好心我带虎踞岭上下谢过了,不过你放心,今天就让你看一场好戏,看哥哥我怎么以少胜多,灭了周老帽和他的民团!”
说完话,王立春一挥手叫来了一个战士,让他立刻回山,把自己的警卫班都叫来,此举让穆招娣安心了不少。几个当家都很珍惜自己的手下,王立春既然连自己的手下都用上了,想必应当是已经有了办法。
心中好奇的柳蝉儿凑到了王立春身边,一扯他的衣袖:“哎,臭流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了,说出来听一听么!”
“别拉拉扯扯,女流氓!”抽回了自己的衣袖,赶在变脸的柳蝉儿发怒之前,他快速的小声说道:“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很漂亮,可以说是龙盘山里的第一美人儿?”
一句话出口,郑泽和穆招娣同时脸色大变,只担心王立春对柳蝉儿起了色心,不过柳蝉儿心里却美滋滋的,只是嘴上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臭流氓,你瞎说什么!”
“你也知道,周老帽好色,我打算把你送给他。。。”
“臭流氓,你再说一遍!”柳蝉儿发飙了。。。